崔鷺一直滾到河灘上。
她暈過去前還有點模糊意識,肩背腰腿被石子割了許多道傷口,隻覺得熱辣辣的痛著,無法動彈半分。
河水緩緩流過,將腳上的鞋子濡濕,山的另一邊依稀有火光,她無力地閉上了眼。
醒來時候,身下的船板還是有些晃的,她頭暈的很,掙紮著坐起來,發現自己頭頂是烏篷。
頭上的紗布纏的緊了些,崔鷺抬手想要稍微鬆解一下,但是一動作,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烏篷蓋上漏下點點光,崔鷺用另一隻手卷起自己的袖子,果然摸到了厚厚的一圈紗布。
甲板上有人語聲傳進來,藍布簾子被撩起來的瞬間,那濃鬱的魚湯香氣也爭先恐後地撲了進來。
“醒了?”
崔鷺驀然抬頭:“是你……你怎找到我的?”
阿葚低笑一聲,靠在那坐下來:“我回來的時候不見你,尋思著你是往另一邊去了,又在樹叢發現了被勾住的衣裳碎片,心想你該不會是掉下去了吧?”
“然後我就隨便下來找找,還真給我找到了。”
他的輕鬆,但是崔鷺作為一個親身從崖上滾下來的人,渾身的疼痛無不在提醒她,這個人現在就是在睜眼瞎話。
船公的聲音從另一邊響起來:“公子,魚湯可都要幹了。”
阿葚應了一聲,伸手去拉崔鷺出來:“出來喝點兒湯,然後我送你回家。”
崔鷺其實暈得很,但是拗不過他,隻好被他拖出來,下了船。
出了船艙才看見四周的景致,色將明未明,放眼是一片蘆葦蕩,船泊在岸邊,三五步開外有座六角亭子,老船公戴著鬥笠,正在亭子給爐子搖扇子。
阿葚扶著她等上岸,:“這是村子的下遊,袁先生在你醒來之前就先離開去找人了,不必擔心。”
崔鷺“哦”了一聲,不知道該怎接話。
這一一夜的逃亡確實荒誕不經,這些認識的人,這渾身的傷,想起來就跟做夢一樣。
阿葚見她沉默不語,問道:“你呆什?是不是在想自己為什會逃回來找我?”他把劍換到另一隻手上,伸手摸了摸崔鷺的頭發,“你這孩子也是死心眼兒,其實你跟著常若欽他們回去,早就平安回到崔府了,我沒想到你居然自己一個人跑回來找我。”
崔鷺垂下眼,過了一會兒又抬起臉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嗎?”
“我啊?”阿葚抱著劍,懶洋洋道:“你也看出來了,我不是你們家後廚的廝,我臉上這道胎記,原本不是胎記,而是中了一種毒,聽鄴京有位前輩能替我解毒,我就跟著我的叔父來了。”
這話半真半假,水分太多,崔鷺隻是盯著他。
“你彎下腰來。”
阿葚道:“做什?”卻還是依言彎了腰。
這個高度,崔鷺正好可以夠著他的臉,他其實眉眼清俊的很,若不是那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痕……崔鷺心這樣想著,就大著膽子伸手去碰了碰。
“擦不掉,”她的指腹在阿葚的麵頰上摩挲了一下,“看來不是塗上去的,姑且信你一回。”
阿葚聞言氣得半死,直起腰來:“原來你覺得我在給你編故事啊?”
崔鷺默認了這個事實,對他:“不是要請我喝湯嘛?”
老船公熱好了餅子,崔鷺看起來沒什胃口,阿葚就把那張餅撕了半塊遞過去,哄著她就著湯吃了一點。
色亮得快,把爐子和碗勺洗淨收好之後,有黑衣勁裝女子打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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