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瘋女人將她拽到一口枯井邊:“下去!”
枯井不深,隱約可以看見井底的枯草,崔鷺時候掉進過井,所以對這種幽深狹窄的地方有種不出來的恐懼。
“你不是我是你女兒嗎?你為什要殺我?”
瘋女人按著她的後頸子大的力道鬆了鬆:“殺你?”
莫名其妙的,她就鬆了手,踉蹌後退兩步。
“沒有殺你……娘不想殺你!不要被他騙了!”
崔鷺轉過身來,貼著井沿剛要坐下來,那女人又叫著撲了過來,崔鷺眼前一黑,就給她撅井去了。
不過那女人也跟著跳了下來,她是抱著崔鷺的,一手摸著崔鷺的後腦勺,一手攔在她腰間。
“娘對不住你啊……娘對不住你……”
這女人既然是有點功夫防身的,想必也不會放任自己和她這樣摔死。
但是事實證明純粹是她想太多,兩人最後還是結結實實摔倒了幹草堆上,隻不過崔鷺沒想到的是,幹草堆是這樣厚,她和那女人從幹草堆上滾到一邊去,沾了一身灰。
崔鷺忍著痛想要爬起來,不想那女人伸手就點了她身上的幾處大穴。
好極,沒有功夫的人就總要被點穴。
那女人點了她的穴位之後,又自言自語去角落翻找什東西。
井底昏暗,四方又,崔鷺的眼睛就不好使起來,好容清那女人手拿著的是個什東西,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那女人沒有點她的啞穴,崔鷺依舊能開口話,有點生氣地:“你拿個麻袋做什?”
那女人縮著手,不知道嘴在嘟囔什。
然後崔鷺就看見她把那個麻袋抖了抖,朝自己頭上套了過來。
崔鷺:“……”
四周視野黑暗下來,她感覺到身子一輕,是被人扛了起來,腳步聲沙沙響了十幾下,又停住了。
這不知來路的瘋女人到底是打的什主意?
崔鷺在麻袋試著跟她溝通:“你打算把我帶到哪去?”
“回家。”
這次的回答倒是幹脆利落,咬字也清晰的很。
崔鷺頭皮一麻:“家在哪?”
那女人很明顯的震了震,將她從肩上卸下來,卻不肯給她解開麻袋的繩子。
崔鷺在地上站成了個木樁子,還是套著麻袋的那種木樁子。
那女人不再話,而是走開幾步,然後崔鷺的耳邊就傳來了汩汩水聲和繩索拉拽的聲音。
這井底果然有貓膩,不知道崔遙會不會尋找到這口井這來,若是那陸先生也是悶不作聲的壞人,那該怎辦?
念頭千回百轉間,那女人去而複返,將自己抱到了一處搖搖晃晃的實地上。
水聲漸響,這不是船上還能是哪?
崔鷺終於有點著急起來,她道:“這水麵有沒有花瓣?”
“花瓣?”那女人似乎是放下了手中的槳,“有啊。”
“所以你是要帶我去河流的下遊?你住在那?”
那女人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陸先生住在那。”
崔鷺愣住:“你誰?”
那女人不肯多了,又搖起了槳。
風從背後吹過來,起先隻是一縷縷,似有若無,後來連梅花香都是熟悉的味道。
麻袋的孔透露出一點點的光進來,崔鷺忍不住道:“我認識陸先生的,你將我這樣用麻袋套著送到這來,他若是見到了,想必會不開心。”
“陸先生……不會生氣的,”那女人很是篤定道,“我從未惹過他生氣。”
這人神智不清、瘋瘋癲癲,雖然身懷武藝,若是沒有個人照顧,衣裳怎會這樣整潔?
方才崔鷺被她一起拉著墜入井底,臉貼著她胸前的衣裳,甚至還能聞到那衣服上的陽光的味道。
那是剛剛曬好的衣裳。
崔鷺心想,陸先生雖然未必是照顧這女人的人,但是也絕對和她脫不了幹係,還有之前崔遙和自己的什“陸先生不得已才住在這”,難道是因為這個女人?
怎什都愛往女人身上扯?不想了不想了!
船靠了岸,那女人把自己帶上岸後,終於解開了麻袋。
野外冷冽的空氣湧進來,崔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這才看清四周。
竟然是一座河中心的洲。
孤零零的洲上矗立著一間孤零零的茅屋,籬笆圍了一半,旁邊還放著木樁和削好的竹條。
崔鷺啞然:“你住在這是嗎?”
那女人看了一眼茅屋,又去看崔鷺:“你以後也住在這吧,和娘一起,娘教你編籬笆。”
崔鷺僵直著脖子,眯起眼睛看了看遠處的梅花林。
“平日陸先生來看望你?”
女人搖搖頭,繞著崔鷺走了一圈,神情凝重。
“你又是在做什?”
“我……我好像忘記了怎解開你的穴道……”
崔鷺計上心來,她轉了轉眼珠子,勸道:“陸先生會解?”
“會。”那女人點了點頭。
崔鷺舒了一口氣:“那……那你要不然把他叫過來?”
陸先生過來,崔遙或許也會跟著過來,若是崔遙沒有過來,那她也隻能自求多福了。
崔鷺不無失落地想,今年真是多災多難,若是能平安回去,那一定要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跟著母親去護國寺上炷香。
那女人見她泫然欲泣,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臉,安慰道:“不要哭,娘去給你找陸先生。”
崔鷺本來是沒怎想哭的,經她這一,鼻子也泛酸了。
她想,可是我真正的娘哪會像你這樣把我裝進麻袋呢?你若是真是個慈愛的母親,又怎會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套進麻袋呢?
湖麵的風吹過來,對岸的笙歌爛漫,那朱紅的亭台樓閣,也不知道崔遙站在哪個角落,看不看得見自己?
頭頂掠過禽鳥的翅膀,一直灰白的鴿子落在那女人的手臂上。
寒冬臘月的,還能在這飛來飛去的胖鴿子,必定不是尋常的胖鴿子。
崔鷺目光炯炯地看著那女人。
那女人不知為何,對她這種眼神很是不適應,垂了頭,轉過身去,從那鴿子的腳背上取下來一個蠟油封起來的珠子一樣的東西,然後在崔鷺的眼皮子底下,將那蠟油捏碎了,接著把珠子往上一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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