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前的空地上的孩子越聚越多,將倒在地上的人滴水不漏的圍起來。
崔鷺沒想到這營地會有這多的孩子,一時怔住了:“這些人都是哪兒來的?”
“無家可歸之人。”崔遙的眼神毫無波動,但是語氣卻添了幾分惘然。
“校場養這些孩子,難道是當童子軍?”
空地上驀然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緊接著人群就開始動了起來,帶著恨意的腳落在那個孩的頭臉上,襲擊來自四麵八方,無處可躲、無處可避。
紅黑色的血嘔了一遍又一遍,那孩子抽搐幾下,竟然不肯就低頭,直到被踩著太陽穴摁倒雪地的時候,還依然怒目直視臉上那隻腳的主人。
那是一個膀圓腰粗的少年,力氣也大,腳下使了幾分巧勁,威脅道:“,你是不是雜種啊?賤人生的狗雜種?”
那地下的少年一聲不吭,便又受了一個窩心腳,這一腳似乎是踢斷了他的肋骨,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動了動,想去按住自己的胸腹,結果那壯少年見了,把踩在他臉上的那隻腳移到了他的手背上。
把五根手指踩進雪水泥地,轉著腳尖碾壓。
瘦弱少年咳了幾口,喉嚨又是一陣腥甜。
“不啊,你自己是狗雜種,我就放過你,你再不肯認,我就抽到你認為止,怎樣?”
“想好了嗎?一——二——”
那壯少年彎下腰來,拿一個破舊的鞋底板子抽他的臉,每數一個數就抽一巴掌。
地上的少年哧哧笑了起來,抬起頭,張嘴道:“你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大哥……”
那被他叫做大哥的壯少年料他也不敢耍什花招,冷笑著將耳朵貼近了。
可變故隻發在一瞬間,眾目睽睽之下,那瘦弱少年竟然一口咬掉了他的半隻耳朵!
壯少年捂著耳朵哀嚎一聲,撞開眾人,在營帳邊撿了一把生鏽的鐮刀,發瘋的野狗一般,又跳又叫著衝向地上那少年。
那把鐮刀是弦月形狀的,常年埋在河邊的淤泥,鏽跡斑斑。
磨刀石上磨出來的鐮刀啊,在老百姓耕種的田間地頭,都是用來收割稻穗的,可是眼下那也是雛鷹營唯一的一把可直接取人性命的武器。
瘦弱少年絕望地閉上了眼,可是刀刃刺進肌膚血肉的痛楚卻遲遲沒有降臨。
頭頂上的人聲嘩然,他睜開眼,看見一幅青碧色的袖子,袖子伸出一隻手,輕輕巧巧地捏住了那柄鐮刀,手指一翻,內力竟然生生將那生鏽的鐮刀震碎了。
“打架就打架嘛,還群毆,”那人環視眾少年,怕冷似的,將手籠進袖子,悠悠開口,“我本來打算就在旁邊看著,畢竟你們的事我一個外人插手管也不好,但是啊,你們這些鬼頭,刀劍不長眼,萬一把自己戳個窟窿什的,那可怎辦好?”
他也就比在場的少年們大不了幾歲,可是行為舉止卻上道的很。
那壯少年不認識崔遙,以為他又是一個被送進來的“雛鷹”,又因了他當眾損了自己的麵子,所以回過神來後吼了左右的跟班兩聲:“給我打他!”
那些“雛鷹”中不乏江湖中武學世家的孩子,有的看出崔遙不是好對付的,早就退避三舍,其餘的人見平日專門挑事的都夾著尾巴溜了,更是沒有膽子上前,竟然全都往後退了好幾步,豁然騰出一大片空地來。
崔鷺:“……”
她就是因為他們毫無征兆又心照不宣的退縮而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
那被咬掉半邊耳朵的壯少年氣急敗壞,忽然瞥見那站著個嬌俏玲瓏的姑娘,當下就要伸手去抓她。
豈料手剛剛伸了一半,手上麻筋就被人一敲,頓時半邊身子都僵了。
崔遙手上的折扇又在他手臂上敲打了幾下,那壯少年瞪大眼睛,仰麵倒了下去。
“了刀劍無眼,折扇自然也是一個道理,怎就學不聰明呢?”
他優哉遊哉地繞著那壯少年走了半圈:“還有,堂堂男子漢,就不要去動姑娘了,心她哭給你看。”
“哭給你看”的崔鷺正要扶起地上那少年,奈何力氣懸殊,隻得求助崔遙:“哥哥,這人已經昏過去了,怎辦?”
“能怎辦,”崔遙轉身對那群孩子,“你們那幾個,對,個頭最大的那三個人,過來把他扛回去吧。”
那幾個高個兒的少年人不敢不來,隻好上前架起地上的傷患。
“對了,芽鶯在?”
其中一個高個子少年沒想到他還認識芽鶯,呆了呆,回答:“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
崔遙:“算了,先送去芽鶯的帳子去吧,反正她遲早會回來,”完轉頭看崔鷺,“阿蓼過來,跟著哥哥,不要亂跑。”
崔鷺噠噠噠跑過來,身上披著崔遙的鬥篷,拖在地上,顯得動作笨拙不堪。
像一隻……肥肥的笨鳥。
崔遙被自己這個冒出來的想法逗笑了,問她:“傘呢?”
崔鷺“啊”了一下,表示自己把傘丟在門口了。
此時雪已經差不多停了,崔遙抬眼看了看邊山巒:“算了,走吧。”
他要走,自然沒人敢攔。
至於芽鶯的帳篷在哪,崔遙信步一走,逮了個猴精似的子讓他帶路。
崔鷺好奇:“為何所有人都認識芽鶯?”
“那明她必定是有過人之處。”
崔鷺:“有道理,那你又不住在這,你又為何認識她?”
崔遙這回很耐心地跟她話了,他朝左前方抬了抬下巴:“那是什?”
三四個少年抬著一個被紗布纏著腿的孩子路過,地上濕滑,所以他們走的格外心,唯恐因為自己一個腳打滑,連累擔架上的人滾落下來。
崔鷺恍然大悟,一個視鬥毆為家常便飯的雛鷹營,若是沒有個大夫常駐的話,這些“雛鷹”估計大多都要變成缺胳膊少腿或者半身不遂的“殘鷹”,又想起來那些人雖然凶狠不講理,但是提起芽鶯的時候,都是欽佩感激的神情,若非陣前衝鋒的軍中大將,也該是救死扶傷的大夫。
話間那猴精似的夥子就帶著他們來到了角落一處不起眼的營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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