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假扮成姐姐來赴宴的朝朱姑娘是個心狠手辣再不過的蛇蠍美人,為了殺常若欽不擇手段,根本不顧及周遭無辜性命。手中毒針無眼,經她這一散射,細密如春露的針雨之下,原本還圍在池子旁不肯散去的看客紛紛哀嚎著抱頭鼠竄。
崔鷺和許煦縮在大柱子後麵,銀針不時從肩袖邊穿過,釘入舷窗的木板上。
許煦的腳都麻了,忍不住動了一下。
崔鷺以為他想要跑出去,就神色緊張的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先把麵具帶上,讓我帶著您出去。”
她不叫自己“十一”的時候,那語氣就跟朝堂上崔靜與陳宣帝話別無二致了。
許煦心有點異樣:“你是姑娘家,我怎能讓你以身涉險?”
“這個時候管不了那多了,”崔鷺替他戴了麵具風帽,背貼著柱子往外看了一眼,“殿下,你千萬要跑得快些,要不然被紮成馬蜂窩就不好看了。”
許煦:“……好。”
那池子的常若欽一劍刺中朝朱的左臂,她懷中的鐵琵琶往下一沉,踉蹌退卻幾步,常若欽窮追不舍,手中利劍挑砍刺劈,看似是完全是沒了章法泄恨般的亂來,但是手法刁鑽,幾乎沒有落空。
崔鷺見狀,一把將許煦拽起來跑向大敞著的門口。
宴會廳響起的突兀腳步聲吸引了常若欽的注意,她微微側目,看見兩個半大的孩子拉著手跑向門口,心下冷冷一笑,揚袖打出兩枚鐵蒺藜。
那朝朱姑娘見了,托著琵琶將她手中長劍一格,那四弦被她的手指絞住又扯出來,竟然有幾尺長,蛛網一般纏住常若欽手上的劍,常若欽眼神一凜,旋身直向朝朱刺去。
朝朱五指成抓,腳不點地,疾速退開,那琴弦是鍛了七八年的雪銀絲,韌度非一般絲線可比,絞斷一把長劍也不在話下,思及此,朝朱目露凶光,狠狠道:“受死吧!”
電光火石間,琴弦竟然被一枚鐵蒺藜彈開,在她眼前扭曲變形,最後崩然斷裂。
被琴弦緊緊絞著的長劍也承受不住,四分五裂開來。
兵器碎片落了一地,那朝朱姑娘後退幾步,胸口起伏不定,不敢置信地抬頭去望門口來人。
“閣下是誰?”常若欽抬手擦了擦臉頰,那新添了一道被碎片劃開的口子,鮮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
鄺建安按著自己腰間的刀走了進來,他不苟言笑的時候凶得很,臉上又有兩道可怖的口子,看起來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刀客。
“這是誰的?”他將手中那枚鐵蒺藜扔在地下。
常若欽張嘴就告狀:“她的,這個女魔頭殺人殺成癮了,連剛才那兩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朝朱柳眉一豎:“赤口白舌潑髒水,常若欽,你要不要臉?”
“我有是從兩個孩子身上找到的?”鄺建安臉色難看,“你怎就這篤定那兩枚鐵蒺藜是朝著兩個孩子扔過去的,還是,那暗器根本就是你扔的?”
常若欽沒臉沒皮慣了,輕哼道:“生死攸關,刀劍無眼,誰知道我是什時候失手扔了那鐵蒺藜的,怎,你要找我問罪?”
她將指尖的鮮血舔幹淨了,眼神陰鷙無比:“到底,你算是個什東西?”
朝朱聽了,鄙夷道:“,大名鼎鼎的春秋刀鄺建安都不認得,枉你還敢來中原作亂!”
兩個女人打架爭執都是一團亂麻也似的糾纏,鄺建安早就不耐煩,拄著刀立在原地:“別嚷嚷了!這畫舫上有貴人,你們兩個,要自己跳下水,要讓我一刀了結,自己選吧!”
常若欽看出他是個不好惹的,但是沒想到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朝朱竟然冷著臉下了池子,竟就這抱著自己的鐵琵琶離去了。
“膽鬼!”
罵了也不管用,那朝朱抱著琵琶經過鄺建安身邊的時候,還回頭來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
轉眼就隻剩她一人呆立在台上。
“那你呢?你要做識相的膽鬼還是我鄺某人的刀下魂?”
常若欽見鄺建安朝自己靠近了幾步,便拔出腰後的兩把匕首,咬牙切齒道:“你這朝廷的走狗,壞我好事!”
鄺建安緩緩拔出佩刀,身後卻有人伸手攔住了他。
“你這子,”鄺建安側過臉,麵色微寒,“又想搞什蛾子?”
身後那人笑嘻嘻道:“鐵蒺藜上淬了毒,先讓我找她要個解藥,然後要殺要剮隨你便。”
常若欽眼睛一亮:“這個聲音,你是崔遙?”
左手拎著十一殿下、右手拎著自家妹子的崔遙和她打了個照麵:“喲,這不是常女俠?”
常若欽喜出望外,將匕首一收,跳下台去:“你怎在這?”
她骨子還是異族女子的奔放,話的時候喜歡把著人的手臂,崔鷺抬起頭來看了看她,很突然的打了聲招呼:“常姐姐。”
常若欽“咦”了一聲:“你怎也跟出來了?”
這話就的很是奇怪了,崔鷺心想,我自己的哥哥,我為什不能跟著?
崔遙將她放下來,崔鷺很乖的傍著他站著,另一邊的許煦就麵色蒼白許多,崔遙掀開他的鬥篷,可以看見他的左邊腿處被劃破了一道,雖然血留得不多,但是傷口竟然隱隱發黑。
許煦麵上帶著麵具,鄺建安雖然看了他幾眼,但是由於和這十一殿下碰麵的機會寥寥可數,又見他裝束打扮,隻當是崔鷺的玩伴丫鬟之類,並不多注意,隻是對常若欽放暗器還淬毒的人行徑十分不齒,重重地哼了一聲,將刀握起,轉身走了。
常若欽不知怎的,就有些羞惱起來,一麵是因為那鄺建安的神情態度,一麵又是因為氣惱崔遙竟然認為自己在鐵蒺藜上抹毒藥。
將她常若欽看成是什人了?
崔遙動手解開了許煦的綁腿,褪去了他的足襪,替他壓出了一些汙血,崔鷺將自己懷揣著的一方手帕子遞給他去按壓傷口。
崔遙抬眼安慰崔鷺:“阿蓼站在哥哥身後就好,不要亂跑。”
崔鷺依言退開,又見崔遙淡淡對常若欽道:“常姑娘,這位身份特殊,有個三長兩短,今在這的所有人都得腦袋搬家,還請你發發慈悲,將解藥拿出來吧。”
她辯解道:“我這鐵蒺藜上根本就沒有毒!”
見崔家兄妹默不作聲,常若欽恨的直跺腳,劈手奪去崔遙手中的那一枚鐵蒺藜:“你不信,我自己刺一下給你看!”
這還真的拉高了衣袖,往自己手臂上劃了一條口子。
崔鷺錯愕不已:“你的血怎也是黑的了?”
“就是一種障眼法而已,”常若欽急紅了臉,“這些鐵蒺藜被壇主分到我們幾個弟子手中之前都在桑葚汁子泡過了,不信你拿酒給他洗洗傷口。”
崔鷺:“那十一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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