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鶯的針線活很好，飛針引線的在衣服上來回穿梭，一會功夫便收好了腰，大剛剛合適，一點兒也看不出改動過的痕跡來。

    九心在鏡子麵前轉動著身子，調笑她道：“豔鶯姐姐，以後誰要是娶了你，那可是撿到了寶了。這公公婆婆，叔大姑這一家人的針線活還不都上趕著拿給你。”

    豔鶯笑得忍不住啐了她一口：“那還不得把我累死。到手上針線活的功夫，原先府的銀冬可比我好多了。凡是有縫補，刺繡的活兒主子都點名拿給她做。她在我們四個麵年紀最大，本來主子是要她擇個好人家的。可她偏執意要嫁給東陽村的顧郎，誰讓她看對了眼呢。出嫁時主子怕她受婆家的欺負，給了麵子，陪了好幾箱的嫁妝呢。不過後來聽她婆婆倒也待她不錯，今年正月還陪她一同來過府給主子送了臘腸臘肉呢。”

    九心坐到花梨木梳妝台前，用手指順著自己的頭發；“沒想到弘祿平時看上去粗枝大葉的，竟然是這體貼的人。”

    “其實主子為人很好，從不以下人的身份來看待我們，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樣也不短我們的。要是哪家的姐嫁過來，跟著主子肯定會幸福的。”

    豔鶯走到她身後，從梳妝台上拿起犀牛角梳子替她一下一下梳理頭發，又挽了個垂鬟分髾髻。在髻上綴了些翠珠花鈿，又從花梨木九格屜拿出紅寶石嵌寶鳳尾累絲金簪和碧玉點珠素銀簪子在她發後比了比。

    “姑娘覺得哪個好，不如就戴這枚金簪吧。這金簪配上姑娘這身衣裳，襯著姑娘更加高貴。”

    九心搖了搖頭，這金累絲寶簪貴重無比，通體用黃金拉成絲，再將其變成辮股和網狀組織打造成鳳尾形狀，這已是金屬工藝中最精巧者。再加上那顆成色如同鴿血一樣純淨飽和的紅寶石，她光看上一眼便也知道就光這一顆紅寶石也是價之寶了。

    昨日弘祿送來時，她就覺得太過珍貴華麗，連連拒絕不肯收下。可奈不住弘祿的堅持，還是暫時收進了花梨木九格首飾屜。而旁邊那根碧玉點珠素銀簪子雖不如剛才的金簪價可置宅，但那幽幽通綠，墨綠色如凝脂，質地溫潤細膩，就知不是普通俗物。

    “這金簪太貴重了，還是將它妥善收起來吧。其實我戴這些翠珠花鈿就已經很好了，不用再配什簪子了。”

    豔鶯依言將那枚紅寶石嵌寶鳳尾累絲金簪收好，獨留下另一隻，試探地問道：“那姑娘就戴這碧玉點珠素銀簪子吧。”

    九心淺笑著點了點頭，知她也是好意，便由著她將那素銀簪子斜插在腦後的發髻上。

    細細端看鏡中人，獨有清澈明淨的少女一漾春波似的眼神，似在雙眸間流光顧盼。淺桃紅色的上衣讓她在清秀之外添了一絲嬌豔，耳邊的一對玉珠耳墜與頭上的碧玉點珠素銀簪子相映得彰。結鬟於頂，烏黑細軟的密發順滑地垂落於肩上，並不十分出挑，但卻在低眉頜首間那一抹緋色的盈盈淺笑，卻獨有別樣的韻味。

    豔鶯端詳了一會，道：“剛才隻覺得那金簪富貴耀眼，細細看姑娘戴這枚碧玉素銀簪子更為合適，倒是更彰顯出姑娘的清麗之色了。”

    九心捏了帕子別在腰間打趣道：“我現在知道為什你們的主子這疼你們了。這會話的十個八個的也不嫌少啊。”

    豔鶯撲閃著一對長長的睫毛，撅起嘴嘟囔：“可不能再陪姑娘聊了。我得幹活去了，這馬上就是正月了，府還有一堆窗花兒還等要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