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父”二字映入眼簾。

    我努力回想著，卻連他的麵容都難以想起，所有片段都被清除，隻能依稀聽到他送我離開時，看著我不要挨餓。

    我一股腦把它看完。

    這張證明簡簡單單，與我剛剛悲愴淒涼的心境形成巨大反差。

    “我爸受傷了。”

    兩個人再次默不作聲，像被開了玩笑，我無奈的笑笑，吳鈞也揚了揚嘴角，看看我再看看我手上的字條，想開口什，還是沒講出來。

    他奪走字條的時候就已起身，我還坐在花壇邊上，雙腿已經麻木，眼睛眯成一條縫望著參差不齊的地磚。

    故作鎮靜和虛張聲勢的我看起來就像一個瘋子。

    “趕快回去吧，一定沒事，放心吧。”他看著我，我點點頭，心還是有很多疑慮，證明上的可能隻是一套辭，不斷暗示自己那是真的，情況不會更差。

    吳鈞低下頭，把手伸進褲兜掏了掏，拿出十塊錢。

    “你先拿著買車票，先回去，越早越好，現在就走，回去收拾東西，走。”他把錢塞到我手，我沒來得及反應他就把我拉起來，長時間的寒冷侵襲使雙腿暫時失去知覺，身子卻跟著吳鈞朝宿舍方向走。

    “別，吳鈞，不行，你拿著，我身上的錢還夠。”我掙脫他的手臂，把錢塞進他的上衣口袋，手在他口袋恢複一些知覺，竟然有點舍不得取出。

    吳鈞死死的瞪了我一眼，把錢從口袋取出來塞到我手。

    “拿著！走！”

    走時隻有他一人送我。

    他提著我的書包走在前麵，我提著尼龍袋緊跟其後。一路上兩人一言不發。吳鈞的舉動讓我感動。一路上我都在想尋找一個時機向他表達感激，籠罩著我們的沉默卻使我難以啟齒。直到公交車發動時，我才突然對他：

    “錢我放到你枕頭下麵了。”

    他不解的看著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公交車啟動，我把頭探出車窗扭頭看向他，他站著車站亭下麵茫然若失的看著我，笑了起來。

    父親送我離開東嶺的時候還是罵罵咧咧，上車後他對著窗口罵，車上的人都在看他，看著這個四十歲的男人給自己孩子人生忠告。

    “一定要吃飽，他娘的別省，回來你要是瘦了，我他媽捶死你，你可記著吃飽了才能活，到時候把錢寄給你，沒錢也寄，吃飽飯，聽見了沒有，狗娘養的。”

    看著父親在車站大聲的衝著我喊，我點頭應和，這是他以父親身份所能給的最有用的建議。

    父親在我走後回到家就開始大罵，孩子以後留不住，養了一個野種，母親坐在一旁低頭不敢話，隨後就要和母親上床，強迫母親再養一個孩子，母親抗拒著已經不能養了。

    開始的時候父親還很大力，撕解著母親的衣服，母親的抗拒顯然沒有用處，自己也附和著解，可這時父親像泄了氣，一屁股坐在水泥地麵上，兩手捂著頭竟開始低聲抽泣。

    除了在我爺爺過世的時候父親哭啞了嗓子，嫁過來十九年還沒有看到父親掉一滴淚，在這個可憐的男人麵前，母親無能為力，隻能收拾稀煤生火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