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午飯前，一群人陸續走下火車，武登峰立刻拔腿迎了上去。

    “墩他！”周大壯大手一揮，四個大漢瞬間放倒武登峰，兩個拽著胳膊兩個抱著腿，喊著號子把他重重地墩了三下。周大壯站在一邊，數落著他那些莫須有的罪狀。

    “哈哈哈，舒服、舒服！”最後被人扔到一邊，武登峰隨即翻身爬起，拍拍這個肩膀大腿，摸摸那個臉蛋屁股，哥幾個嘻嘻哈哈好不痛快。

    “我都半年沒洗澡了，有本事你往這兒摸。”胖老六雙手叉腰。

    “我沒本事，我不摸。”武登峰十分誇張地閃到一邊。

    “就他那丁丁，一般人都摸不著。”老四笑。

    “你的丁丁長，跟個死蛇差不多。”老六反唇相譏。

    “低俗、不雅、沒格調！”老三扯著嗓子，“換個話題！

    “奶奶挺好的吧？”笑過了，武登峰再問。

    “放心吧，腿腳好著呢。”胖老六答道：“每照樣出去攤煎餅，那三輪踩得比我跑的還快。”

    “就你那塊頭，還真追不上。”老三笑著：“別光著腳板，就是踩個風火輪你也不行，嘿嘿。”

    “那風火輪承得住哪吒，哪能承得住他呀。”老五。

    “早前老大給買了個播放器。”老四也：“奶奶現在是看戲攤煎餅兩不誤，日子過得滋潤著呢。”

    “那就好、那就好！”武登峰終於放下心來。

    “誒，這位兄弟是？”周大壯看著顏向權問道。

    “忘了跟你們了，”武登峰於是為雙方作介紹。

    “哦，顏班長啊。”周大壯淡笑。“老二在電話倒是常提。”

    “我們兄弟相聚，你跑來湊啥熱鬧？”老三不客氣地問道。

    “都是哥兒們弟兄，怎話呢老三。”周大壯臉色微變。

    “老大老大，時間有限咱就別扯這個閑淡了。先找個地方歇歇腳，然後大吃一頓，那才是正經啊。”胖老六坦胸露乳，絕類彌勒。“二哥，現在我們所有人都聽你的，趕緊帶上咱找一家值得去的地兒。老大了，哥兒幾個中午就宰你一頓，吃完了再玩會兒咱立馬土豆搬家——滾蛋。”

    “這快？”武登峰眼看著周大壯微微一愣。“我沒空出來，你們也可以在這玩上兩。”

    “不了，等你年底回去了咱哥幾個兒聚。”周大壯。

    “有我們在你眼前瘋跑瘋耍，你還能規規矩矩地呆在邊？”老五解釋：“來的時候，奶奶一再囑咐，轉不轉那個什士官倒也沒啥，最主要的是要把黨入上。你可不能瞎折騰了。”

    “這我知道，”武登峰鬆開緊皺的眉頭。“走吧，吃飯去！”

    路上，武登峰問及周大壯右側臉上紫色瘀跡的來曆，另外兩個弟兄馬上眉飛色舞，誇誇其談他們在幾前與對手的那次混戰。一場雙方各自出動兩輛麵包車的人馬，手持鎬把與棒球棍的激烈械鬥。其他兩個偶爾插句嘴，其餘時間都在悄聲**和品評過往的妙齡女人。他們雖然年歲不大，可看上去個個都是老江湖。如果不是習成誌下令監督武登峰，顏向權實在不想與這幫匪氣十足的人同行為伍。武登峰問及本地特色吃店的方位，顏向權很不耐煩，被老三投來個淩厲的白眼。於是，顏向權隻好又換一種和緩的口氣，他真的不知道，他對寧安市和竹州也不是特熟。

    在火車站附近，周大壯指定一家川菜館。空調雅間，武登峰與各位兄弟相見甚歡侃侃而談，而旁邊的顏向權幾乎成了空氣一樣的透明人。後來，周大壯發現這一狀況，及時把話頭轉到他的頭上。於是，有人問他士官是個什概念、跟誌願兵有啥區別，有人問他一個月工資有多少錢，有人問他入沒入黨、黨好不好入以及入了黨有啥好處，整個氣氛倒也熱烈和諧。時間不大，肉菜素菜連同白酒啤酒擺滿一桌。顏向權準備好了滴酒不沾的辭，也打算不讓武登峰跟這幫子哥們弟兄開懷暢飲，這幾乎惹惱了位於武登峰右手邊的老三。

    “武登峰要跟你們喝酒，我本人沒有權利阻攔也沒有想過阻攔，這都是我們領導的意思。”顏向權見勢不妙，隻好抬出習成誌。“武登峰你呢？”

    “這都是以前的舊賬，今就結了吧。”武登峰笑。

    “武登峰，你想喝就喝我才懶得擋著你！”顏向權壓低聲音：“可你最好想清楚了回去怎交代，指導員可能因為老鄉關係不處理，那還有連長副營長呢！”

    “你想留下來喝酒吃肉，我不二話。”顏向權搬出領導壓人，老三更是怒不可遏。“要是沒這個胃口，那就麻煩你趁早滾蛋，別他媽在這唧唧歪歪惹人心煩！”

    “實話跟你們，”顏向權同樣火冒三丈，但他隻能隱忍不發。“武登峰在連隊成惹是生非，我們領導對他都不放心。我這次出來，就是他們派出來負責監督的。”

    “什爛領導！”老三舉手拍桌。“你回去吧，二哥在這沒事！”

    “老三你是不是喝高了？顏班長這做還不是為了老二好？”周大壯臉色又是微微一變，老三果然不再多話。“——顏班長，你盡管放心吃、放心喝，回頭我教你個方法保證你不會露餡兒。”

    “啥方法？”顏向權心向往之。

    “，這個好辦。”周大壯淡然一笑，十分肯定地：“等咱喝完了，咱就找服務員要那一撮幹茶葉你嚼了咽下，再吃上幾嘴水煮花生。這樣，我保證你嘴不會有一絲兒的酒氣往外冒。”

    “嚼茶葉之前我教你扣嗓子眼，先把酒水吐個差不多，這樣效果更好。”胖老六接著，“你回去見領導之前，再刷牙清理清理。這樣再出問題，那就是我們的錯了。”

    “這法子行嗎？”顏向權心存狐疑，本來他還是很相信周大壯所講，因為胖老六一通畫蛇添足般的補充反而不能十分放心。

    “放心吧顏班長！”周大壯加重語氣，看樣子他也有些不耐煩了。

    “行，喝就喝唄。”顏向權見狀隻好答應，否則真是有點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意思了。

    吃喝之後，胖老六提議武登峰請客去網吧玩耍兼顧休息，老三要求就近前往這家川菜館附斜對麵的戀歌房，獲得周大壯等人一致同意。不管去哪兒，武登峰必須盡到地主之誼，這才是問題的所在。——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條令》明文規定：軍人不得進入地方酒吧歌舞廳等娛樂場所。顏向權不想直言拒絕，拿眼睛征詢武登峰的意見。武登峰不但沒有拒絕，反而十分大方地邀請顏向權跟隨前往，意在拉他一塊下水。

    “去玩兒你的吧，隻要你不捅出大簍子來，我就假裝不知道。”顏向權自然不敢答應，當即回絕。“我也有私事兒要辦，咱倆五點鍾在前頭的公交站台碰麵，到時候一塊回去。行吧？”

    “顏班長，你急著找媳婦兒跪方便麵去啊？”老三麵帶譏笑。

    “我真有事兒！”顏向權非常惱火，仍舊是隱忍不發。“誰有手機？用一下，我打個電話。”

    要顏向權有私事要辦，倒也不是他臨時起意的謊話。

    早在一年以前，大院門外開的車的老杜曾經過，要幫他物色對象。月前在靶場備戰運動會時傷風感冒，老杜在拉他去診所的路上扯著嗓子跟他舊話重提。顏向權猶豫再三，終於答應在診所門外的梧桐樹下同那個女孩見了一麵。女孩名叫戴嬌薰，人長得很漂亮。匆匆別過，兩人一直通過高炮連話吧的電話悄悄聯係。如果今不出意外狀況，此時他應該是和顏柳、費俊才吃完了飯，準備去赴戴嬌薰的公園之約了。

    出租車衝出一地的時候，顏向權突然要求司機原路返回起點，親眼目睹武登峰領著他那幾個兄弟進了一家戀歌房。大約三個時以後，顏向權打的趕到事前約定的站牌，坐在大理石平台上回味此前的美妙時光，一邊等候武登峰的到來。可是，直到下午的情節完完整整重現完畢，武登峰仍舊遲遲沒有現身。晚飯前歸隊向來是連對臨時請假外出人員的硬性規定，於是，顏向權決定一個人返回。

    “武登峰那個鬼日的，已經回去了也不定啊。”顏向權心想。

    顏向權打報告進連部跟習成誌銷假，習成誌詢問武登峰，他瞬間傻了眼。習成誌不管不顧，一再緊鑼密鼓地敲擊著桌子，不離嘴地跟他要人。一旁的牛得力為他兩次開脫都被頂了回去。由於擔心在習成誌那留下辦事不力的惡評，顏向權隻好從實倒出。

    “戀歌房？”習、牛兩位連首長異口同聲表示驚訝。

    “是，連長，這是我親眼所見的。”顏向權低著頭。“我一直勸他別去，可他就是不聽啊。”

    “武登峰進了練歌房，你怎辦吧。”習成誌看著牛得力淺笑。

    “該怎辦就怎辦，”牛得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