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昨，聽到牛得力提到建軍節時，習成誌突發奇想。他隨即喊來楊藝帆，命令他在節前搞一台拿得出手的文藝節目，屆時前往大院俱樂部演出。時下，步兵營連全部外出訓練未歸致觀眾人數驟減，況且二十多搞台節目也太過倉促。據此，牛得力表示反對。習成誌卻認為步兵營連悉數缺席，等於少了多個強勁的對手，或許高炮連可以趁機獨領風騷。蔣功成也表示，到時把趙翔也叫來，隻要他能在場給與報道就好了。楊藝帆興高采烈地接受了任務。習成誌又交代楊藝帆，他是這次晚會的主持人兼總導演，全連官兵可根據節目需要隨時聽他調遣。對於節目內容的要求，蔣功成指出，軍歌肯定是必不可少，另外相聲品三句半也要弄上兩個。習成誌從抽屜拿出一本《基層連隊相聲品大全》，丟到楊藝帆眼下。蔣功成再次強調，這台節目事關整個高炮連形象，叮囑他務必高度重視。時間緊任務重而且個人水平有限，楊藝帆建議請柳葉過來擔當外援，絕對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習成誌求之不得，點頭答應了。

    提議獲得批準，楊藝帆連蹦帶跳衝進連隊話吧，把蔣、習二人的斥遠遠拋在腦後。遺憾的是，接連撥打三次，都是以長長的忙音開始、無人接聽斷線。柳葉是竹州市區一家演出公司歌舞部的負責人。楊藝帆首先想到的是，此刻她應該忙於排演節目。沒過多久，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即時驚退了柳葉動感十足的舞影。

    左右無人，楊藝帆抓起電話禮貌詢問要找的人。對方一開口，他馬上用普通話喊出柳葉的名字。接著，南腔北調信口隨意切換了三四種，搞得柳葉似懂非懂張口結舌。最後，楊藝帆大笑，顯出本來嗓音同她講話，兩人又喳喳呼呼熱鬧了一陣子。提到擔當高炮連外援一事，連同時間、地點等具體事宜，柳葉爽快答應了。

    下午，楊藝帆早早跑到大院門崗處等人。對於柳葉姍姍遲來，楊藝帆倒也不是十分介意，隻是看到開著嶄新的捷達送她來的那個男人，心竟油然而生一種異樣的感覺。本來他是想表達謝意，沒想到，一開口卻是笑著抱怨他的“捷達”名不副實。男人陰著臉譏諷高炮連閑著沒事兒搞什狗屁節目，簡直就是不務正業。旁邊的柳葉趕忙下車，一邊解釋駕照剛剛辦下來不敢開得太快，接著揮手趕走喋喋不休的男人。現場氣氛終於和悅起來。

    今是周日，柳葉不想占用連隊俱樂部，影響兵們娛樂。楊藝帆貌似一本正經狀，為了避免產生不良影響，他建議二人躲進眼前的豆角架去，討來柳葉一頓捶打。很快，楊藝帆決定帶著她前往靶場。那環境清幽而閑人罕至，於公於私都是上選之地。

    在靶場門口，楊藝帆簡單明兩句，值班員立即放行。靶場麵，各連所屬的坦克、榴炮、高炮等武器裝備停駐在訓練區域，為數不多的人躲在戰車駕駛室動手訓練，偶爾有人露頭向外觀看。在它們跟前略作逗留，柳葉就跟著楊藝帆爬上了靶檔。本來，靶場東側的柳樹蔭下也是不錯的選擇。由於總有過往推車倒垃圾的戰士頻頻扭頭側目，楊藝帆隻好帶著柳葉去了靶檔的背麵。在背側的斜坡上，一些榆樹、柳樹、矮桑樹由於無人管理而隨意橫生側長，倒為此處平添些許別致的野趣。

    “就這兒吧柳姐？”楊藝帆舉著一塊平石，兩眼留心察看一路扶牆走來的柳葉。

    “行行行，趕緊放下吧。”柳葉應聲落座，摸著磚牆笑問：“這牆還行吧？子彈不會射過來吧？”

    “放心。”楊藝帆答道：“那些領導的子彈都發飄、穿透力差，當兵的子彈再差也打不到這麵牆。”

    “好了，那咱現在就節目的事。”柳葉笑：“你就站著吧，站著話不腰疼。”

    “我怕你心疼，”楊藝帆爬到身後斜著生長的楊樹枝杈上。“節目的事好。時間：建軍節前夕。地點：大院俱樂部或者燈光球場。人物：全連官兵。目的：慶祝建軍節以及展現我連官兵良好的精神風貌。要求：內容精彩紛呈思想積極向上，最起碼旅大領導能看得上眼。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你全連參與啊？”柳葉問。

    “不當演員也得當觀眾，我們連長規定的。”楊藝帆一笑。“領導們特怕去的觀眾少了。副營長都了，到時候他給全營下命令必須去看咱這台節目。”

    “至於的嗎？”柳葉不以為然，隨手翻出本和筆。

    “至於演員嘛，”楊藝帆坐在樹杈上，手拿著一張五元的紙幣翻來疊去。“連長確實保證過，全連官兵隨時聽你調遣，牛導反對都沒有用。——我也覺得，這次牛導有點死心眼兒了。全連排演節目，大家樂樂有啥不好呢。”

    “正事吧，”柳葉及時製止了楊藝帆再發牢騷。

    “好。”楊藝帆爽快答應，手紙幣變成了頭戴禮帽的毛爺爺。

    很快，兩個人暫時敲定整場晚會要用十五個節目，預計為時九十分鍾。節目內容自然是以軍隊歌曲為主，其它諸如相聲品三句半也沒有漏掉。所有這些，全部奉行“拿來主義”。柳葉因為缺少原創作品而興趣索然。楊藝帆卻不以為然，他覺得節目有意思比有原創要緊。柳葉仍舊搖頭，楊藝帆表示他可以來個口技，模仿幾代中央軍委領導的腔調，出他們關於軍隊建設的重要講話。此舉獲得柳葉的認可。至於燈光、道具可以根據具體節目和演出地址待定，服裝采用官兵日常所穿的常服作訓服就是不二的選擇。可以想象的得到，這台節目不可能像地方演藝公司商演那般奢華絢爛，但必定軍味十足。搞定這些，日頭已經偏西了，隻是他們躲在清幽的世界沒有察覺得到而已。

    “哎呀，差點忘了！”柳葉慌忙收起記錄本和筆。“今就到這吧楊藝帆，我還有個事要辦！”

    “好好好！”楊藝帆跳下柳樹，嘴上連連答應。“什事情這急？要不，我和你一塊去？”

    “不用不用，”柳葉表情急促，手機緊緊貼在耳邊。“我跟他好了，他開車帶我過去。”

    “咱倆打的過去……”楊藝帆提個建議。

    “你先別話！”柳葉厲聲斬斷楊藝帆的話頭。

    “更快、更方便。”楊藝帆臉現十分誇張的表情繼續完。

    柳葉仍舊高舉手機，一手扶著磚牆往外走。楊藝帆不再插嘴，瞪著眼睛幫助她催促手機那端趕緊接聽，腳下的斷磚翻轉差點摔他個仰八叉。走到磚牆的盡頭，手機終於接聽。那人以忙得實在脫不開身，回應柳葉的一連串的大聲質問，態度還算中肯應該不是借口。柳葉不依不饒，不停地催促他趕緊過來，急得她好像大火燒到了眉毛。楊藝帆一路跑跟在後麵，生怕柳葉有個閃失。不料，剛剛走下靶檔，她還是把腳崴了。

    “慢點慢點！”楊藝帆迅速出手扶住柳葉，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到底啥事兒急得你成這樣啊？”

    “昨晚同事告訴我，前頭村有個老中醫，特了不起。”柳葉緊蹙眉頭，舉手把汗水沾濕的幾綹發絲撥到一邊。“本來好了，到時間他開車過來接我一塊去找找人家。”

    “今不行，那就明再去唄。”兩人席地而坐，楊藝帆。

    “必須盡早去。”柳葉蹙著眉頭，解釋：“老爺子一般隻坐診半，其它時間再找他就難了。而且同事又，他兒子這兩正準備接他去北京養老呢。”

    “哦，”楊藝帆點頭。“真對不住了柳姐，耽誤你的大事了。”

    “唉，你這個有啥用啊。”柳葉咬合嘴唇，一手試探著揉捏有些腫脹的腳脖。“我們是在下午才拿到我爸的檢查報告，來這之前已經去過一趟了。”

    “一會兒咱再去一趟。——疼吧？”著，楊藝帆單腿跪地，伸出的兩手又慢慢地縮回來。“感覺一下，是肉疼還是骨頭疼？還能站起來？試著走兩步看看。”

    “有點遠，他不開車來怎去啊。”柳葉在楊藝帆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一步一頓地走了兩步。

    “別動、別動，等我叫一輛摩的來。”轉身跑了兩步，楊藝帆又收住了腳。“大部隊都在外邊駐訓，守在門口的摩的數量比以前少多了。就是有，人家這個時候也早就撤了。”

    “那就算了，明再去吧。”柳葉有些無奈地。

    “等下等下，讓我想想。”楊藝帆若有所思。“哈哈，有了有了！柳姐，借我用用你的手機。”

    柳葉莫名其妙地交出手機。楊藝帆想了想，逐一按下嶽老板的外賣電話，要了葷素兩份餃子和清新爽口的特色菜，外加一瓶飲料一瓶礦泉水。收銀員以路程近、發送人員少為由拒絕外送，楊藝帆提出添加服務費沒有奏效，又向嶽老板提到自己是步戰旅戰士也沒用，直到出是在牛得力手下當兵，這才如願以償。

    “你想在這吃飯啊？”腳上沒了鑽心的疼痛，柳葉又恢複了往常的眉清目秀。

    “辛苦這半，請你也是應該的嘛。”楊藝帆看了柳葉一眼，轉而把目光投向遠近高低的景色。“這風景倒也不錯，真是野營的好地方啊。”

    “你留在這慢慢吃，我得趕著回去。”柳葉緩緩起身。

    “別介！”楊藝帆跟著起身。“再等下，一刻鍾就成。”

    “我要去醫院！”柳葉臉色微變。

    “那個老中醫不用找了？”

    “明再吧。”

    “我可以帶你去，你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