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真是過癮啊！”就近躺在台階腳邊的大塊石頭上，楊藝帆眼望著上山的情侶們大發讚歎。

    “是啊，”柳葉隨聲附和。“舞台上了，美女看了，掌聲歡呼聲也都聽見了，你當然過癮了。”

    “還有呢，就是、就是——”楊藝帆興奮之情難以言表。“怎呢？他們當中軍銜高的有少校、上尉，最低也是個老三期。對吧？柳姐你是外人你不知道，這些人平時有多牛啊。可今呢，我讓敬禮他們就敬禮，我唱戲他們就唱戲。完全服從、絕對服從，哈哈哈，這不是更過癮嗎？”

    “這，今是你個人的解放紀念日，咱是不是應該搞個慶祝啊？”柳葉高高舉起手的礦泉水，很快又放下了。“不對吧？我聽好幾個兵過，你楊藝帆曾經在旅部的禮堂指揮過全旅唱過一首的吧？旅長政委那樣的人你都指揮過，就剛才那幾個少校上尉，也不值得一提了吧。”

    “啥？這個你都知道？”楊藝帆斂去忘乎所以的笑，爬起來盯著柳葉俊秀的臉龐一眨不眨。

    “你幹嗎啊？”柳葉舉手要打。

    “哎呀，我的眼睛啊。”楊藝帆捂著眼睛，躺在石頭上打滾。

    “眼睛怎啦？”柳葉關切地問。

    “肯定是出了毛病了。”

    “到底怎啦？”

    “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誰都不好看了。”楊藝帆再次爬起，貌似一本正經。“你這是啥毛病？”

    “神經病。”柳葉重新坐下，笑了。

    “哦，原來是神經病。”楊藝帆若有所悟，“我當相思病呢。”

    “屁孩兒，談過戀愛？”

    “不瞞您，我入伍之前有兩個老婆。”

    “現在呢？”

    “全跟人跑了，一個不剩。”

    “楊藝帆，原來你這可愛啊。”

    “是，可憐沒人愛。”如今，楊藝帆已經不再介意有人提及過往那兩段失敗的戀情。“你呢？”

    “我？”柳葉淡然一笑，“我也很可愛啊。”

    “不是有那個商商、商建立嗎？”楊藝帆明知故問。

    “你看怎樣？”柳葉問。

    “成熟、穩重——”楊藝帆抓耳撓腮。

    “你直接他長相滄桑、體格肥胖就得了。”柳葉貌似不以為意。

    “我覺得，”楊藝帆一笑。“像他這樣的起碼有個好處，就是更能讓你體會鳥依人的感覺。”

    柳葉沒有接話，又仰頭喝下一口水。

    “不滿意呀？趁早換啊。”楊藝帆跳下石塊，半開玩笑。

    “人家挺好的，你別瞎啊。”柳葉。

    “人家挺好的，”楊藝帆扁著嘴鸚鵡學舌。“你這句話，就是告訴我們還有機會。好好看看，今來了這多兵哥哥，上山的回家的邊有沒有相中的？有就算了，沒有趕快跟我。”

    “你是成心想讓我嫁不出去吧？”柳葉笑問。

    “現在你麵前不是還有，沒上山沒回家的嗎？”楊藝帆湊到柳葉跟前。“遠在邊，近在眼前啊。”

    “能不能句正經的？”柳葉舉拳捶倒楊藝帆。

    “能，”楊藝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我們該回去了。”

    這時候，山上傳來一串歡聲笑語。很快，馬建成和陸依棉率先拾級而下，後邊跟著程仁枚和楚曉蕾，以及趙彥軍、趙翔和他們的意中人。楊藝帆沒記住姓名的配對也有幾雙。再次回到舞台上，步戰旅的征婚隊員們集體向意中人獻上了一捧鮮豔的玫瑰花。柳葉在旁邊解釋，女孩接受也隻是意味著同意繼續交往下去，至於能不能最終成功步入新門，要看各位兵哥哥以後的表現而定。經兩人口頭確定，程仁枚等近十人成功領到了情場的入場券。最後，楊藝帆和柳葉領著舞台上所有人同唱《相逢是首歌》，並宣布本次鵲橋會取得圓滿成功。各色氣球騰空升起，彩帶飄落。一對一對的情侶攜手下台，兩人也跟著回去了。

    經由此次鵲橋會，楊藝帆聲名遠播，不日間越過步戰旅大院直達寧安市區的千家萬戶去了。在大院，馬建成時不時地端出自己的相親經曆，教育全連的兵們要以高炮連的楊藝帆為榜樣，勇敢亮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在一份近期的《寧安晚報》上，齊偉強翻出這次的“玫瑰之約”的新聞，他當場認出圖片的主持人就是那個曾經當眾擁抱柳葉的義務兵，也就是曾經在步戰旅禮堂指揮全旅高唱《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的人。盡管如此，許多人仍是口服心不服。不過，楊藝帆很快就證明，他確實是個敢於得瑟的實力派人物。

    軍區話劇團按照既定的計劃，帶著今年入伍的文藝新兵下來軍訓。這個光榮的任務，自然而然落到步兵營連頭上。其間，一位軍旅歌唱演員要為新歌錄製v，由坦克營抽出精兵強將給與配合。其他人和炮兵營一樣，找出連的興趣組成員，集體接受話劇團講師的培養。楊藝帆進入音樂藝術組，聞利軍參加的是炮兵營新聞寫作組，等等。

    幾下來，炮兵營沒有步兵營坦克營的功勞，得到的話劇團的讚譽自然也隻是一帶而過。不過，她屬下的高炮連卻得到個實質的好處，就是連歌的誕生。那，音樂講師首先在興趣組課堂上提到，他曾經幫助某個單位創作營歌的往事。楊藝帆聽了不由得心頭一熱，當即打報告飛奔高炮連。在確定八一晚會的節目時，柳葉因為缺少原創作品而意興闌珊。楊藝帆為了博她一笑，花了兩個晚上寫了首歌詞，準備選用一首合適的軍歌曲調唱出來。音樂講師盯著這首詞稿看了又看，隨即爽快答應為之作曲，這讓在場的兵們無不暗自驚歎。

    習成誌和牛得力在連部聽完楊藝帆唱出這首歌時，兩人竟然毫無異議，一致同意把它當做連歌。牛得力更是連簡譜帶歌詞外加一張兵們訓練圖為背景，製成兩塊同樣款式的泡沫展板。一塊掛到連部，另一塊掛到俱樂部的牆上。自此，高炮連的兵們在吃飯、操課和晚點名前無不高聲放唱。其他兄弟單位的人無不感覺新奇，尤其聽其間的故事，他們更是大大地愣住了。

    話劇團離開的先晚上，照例為全旅官兵獻上一台節目。實在的，他們表演的節目政治宣教味道太濃，不合兵們的胃口。因為各級領導都有交代不得提前離場、不得冷對人家的表演，甚至陰沉著臉明確指出哪個單位掌聲不熱烈，散場回來就要受處分。結果，主持人報出即將上演京劇《沙家?智鬥》，兵們馬上送出一片掌聲。演員剛一上場，幾個哨聲響起。一句台詞唱完，叫好聲又來了。如此，“胡司令”也很興奮，他的部隊才開張就有了“七八個人、十幾杆槍”。盡管台詞出現錯誤，可兵們的熱情反而更加高漲，現場掌聲、哨聲外加叫好聲一並全出來了。

    楊藝帆和牛得力一陣耳語，隨即悄悄轉到幕後，找到這次帶隊的副團長。當時，苑智德也在場。楊藝帆勇敢直陳兵們的欣賞能力有限，建議改變既定的演出計劃。兩位領導都很欣賞楊藝帆的膽量，並接納了他的建議。很快，京劇中途結束，換成了歌舞等文藝節目。台上台下時有互動，場麵異常火爆。楊藝帆得以登台獻藝，無論是獨唱《精忠報國》，還是與女演員合唱改編後的《十五的月亮》，無不受到兵們的誠摯歡迎。最受歡迎的，莫過於楊藝帆的口技表演。逐次模仿了曆任中央領導人，以至於本旅旅長、政委，楊藝帆獲得一浪高過一浪的掌聲，出盡了風頭。

    晚會臨近結束，苑智德登台作總結。除了讚揚話劇團，他以楊藝帆為例再次教育全旅官兵要勇於展現自己的個性和本領，連隊領導要學會搭台而不是拆台，雲雲。這樣一來，習成誌也就不好再因貿然登台而批評楊藝帆。非但沒有三道四，他竟然在高炮連樓下表揚了楊藝帆一把。接著，習成誌又以此為例明機會總是留給那些有準備的人，如果沒有節前的彩排，肯定不會有楊藝帆今晚的風光。無疑，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於此，牛得力表示完全同意習成誌所講，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近段時間，炮兵營各連照舊是以過往的節奏度日，起床、吃飯、操課、會議、休息，一切如常。盡管，營長倉建因傷缺位有些時候了。現在代理主政的是蔣功成，上周他官複原職重新調入營部。遺憾的是，不算入耳的稱呼剛剛適應，新營長來就來了。倉建是嚴重骨折，繼續服役幾無可能。於是，旅順勢安排了史建新前去任職，他原本是步兵一營的副營長。

    當是周二，史建新在全營官兵麵前首次亮相。在交代下午的訓練任務時，他隻簡單了一句話：各連按原計劃實施！年輕、幹練而有活力，是他留下的第一印象。麵帶笑容，一絲不顯嚴肅與神秘。如此，反倒是讓鄭偉習成誌等人費盡琢磨。為了能給新營長留下好印象，鄭偉自第二起率先提前十分鍾出早操，晚飯之後高標準整理室外環境衛生，又規定周末的班務會少於半個時不得解散。在高炮連，習成誌不顧牛得力的反對，要求連隊馬上利用該去訓練的時間徹底搞好內務、衛生；嚴格“規範”了在炮場訓練時中場休息的秩序和時間；取消晚上新聞聯播之後的自由活動，一律改為學習政治理論或者各班排的業務知識；甚至提前規定停止周末的一切娛樂活動，進行室外環境衛生的整理。導彈和其他連隊更是積極認真，與這兩個單位不遑多讓。

    武登峰因為早晨起床之後去了趟廁所，導致下樓遲到，讓值班員顏向權訓斥一頓，並責令以後必須改正。不想，由於去年下發的飲水杯一模一樣，武登峰昨晚誤喝了顏向權泡好的瀉藥，夜去了廁所兩回，早操集合時又蹲了一趟。顏向權抓住機會，再次借題發揮兩句。武登峰為了減少入黨或者轉士官的障礙，喘著粗氣一忍再忍。當夜，武登峰心煩亂睡不著覺，偷偷跑進學習室玩射擊遊戲時又被史建新抓個正著。為了表示重視此事，習成誌親自拍板定調，給武登峰記了一次嚴重警告的處分。武登氣得咬牙切齒幾乎要炸肺，但是為了實現即定的目標，他不得不表示願意接受懲罰，甚至主動提出上交一份深刻的檢查。

    晚點名後，雷橫峻叫上武登峰一起下樓，向著籃球場的方向去了。

    “這都啥時候了，你你怎又撞到槍口上去了？我真他娘的服你了你了！”雷橫峻似乎很生氣，黑著臉連聲發問：“你腦子是讓豬吃了還是讓狗啃了？啊？”

    “你以為我想往上撞啊？”此時，武登峰也沒個好氣。“還不是因為史營長來了嗎？連非要提前出早操，上廁所的時間都沒了。還有那個**杯子，就是去年政委來蹲點的時候連統一發的那個杯子！非要搞的整齊劃一，一模一樣。這不他娘的胡鬧嘛！”

    “唉，”雷橫峻一聲輕歎。“部隊不就講究這玩意兒嗎？沒轍。”

    “你子少在這兒給我貓哭耗子！嘿嘿，”武登峰湊到雷橫峻眼前左看右看，笑了。“楊藝帆入不入黨興趣不大，聞利軍調走了，我又總是犯錯。這不正好便宜你狗日的了？”

    “狗日的，”雷橫峻張嘴罵道。“我怎就是貓哭耗子了？我看你是狗咬呂洞賓！”

    據兵們私下分析，如果以後的士官套改形勢向好，楊藝帆武登峰聞利軍三個人在年底最有可能留下。雖然雷橫峻自認為幹的也不錯，但是，由於身在炊事班而難以獲得習成誌這類人的認可。為此，他不止一次地遊武登峰等人放棄入黨，把機會留給像他這樣的人。否則，當兩年兵真的白瞎了。

    “你真這想也正常，狼多肉少嘛，沒辦法！”武登峰罵了句髒話，擰身坐好。“剛一聽狗日的聞利軍要調到宣傳科的時候，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可當時我又想走吧走吧，競爭對手少了一個是一個。你我是不是也有點貓哭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