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莊生公子 本章:第三十四章

    夜幕籠垂,衛夕那惶惶然的表情不加掩飾的撞入牧容的眼眶中。前腳對他還溫柔如水,不過是失去了一層麵罩的阻隔,就像是活見鬼了一樣。

    牧容麵上毫無異色,負在背後的雙手卻死死絞在一起。他早料到了這個結局,無非就是對方大跌眼鏡罷了,但設身處境的經曆一番,心頭還是彌散著從未有過的不甘。

    兩人對視許久,他如負釋重似得長籲一口氣,麵容蘊在嫋嫋白煙,盡量把聲音控製的不溫不火,但細細一聽,卻還是能捕捉到一絲輕微的顫抖:“為什不能是我?”

    這是衛夕第一次聽到男神的聲音,如同玉石之聲,異常悅耳,卻又和某個她討厭的人交疊在一起……

    真是難得,掃把星沒有再用討厭的“本官”稱呼自己,然而她卻高興不起來,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心房酸澀難忍,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她顫抖的捏緊了衣角,還不死心的質問著:“不對,這是做夢……你把二哥弄哪去了?!”

    她倔強的蹙起眉,氣鼓鼓的樣子有些傻傻氣。牧容揚起下巴睇睨她,麵上沒有以往的溫然笑意,染了霜露般凝重,寡淡而傲慢的聲音讓她的心沉了又沉。

    “是不是夢你心比誰都清楚,如今與你也無妨。”他頓了頓,像是留給衛夕一點接受現實的空當,徐徐道:“本就沒有什‘二哥’,那數字是我隨便寫的。你也不動動腦瓜思量思量,若非是我,你覺得錦衣衛中誰會有那大膽子,敢私下給你送東西?”

    是啊,牧容跺跺腳,錦衣衛就會顫三顫,誰敢提著頭給她送東西呢?衛夕啞然失聲,腦仁兒變得空空如也,她呆愣了好半晌,這才喏喏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是二哥?”

    牧容深吸一口氣,篤定點頭,“沒錯。”

    衛夕:“……”

    幹繃繃的兩個字傳入她的耳畔,化為殘忍的利刃,給她帶來剜心割肉般的痛楚。死一般寂靜的冬夜讓人冷到骨子,兩人的眼光蘊著萬千念頭,在空中膠著碰撞,誰都再未多一句話。

    少頃後,衛夕混沌的眸中閃過一瞬絕望的灰冷,一步一步地往後退著,動作僵硬又緩慢,像是一具抽幹靈魂的行屍走肉。在離他一丈遠後,她驀然踅身,發瘋似得逃離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朔風凜冽,她卻一路未停,喘著粗氣推開了房門,躲進被窩蒙上頭,這才強行啟動當機許久的腦仁兒。

    她的男神是二哥,二哥是牧容,那……

    徹夜給她送飯的,教習她刀法的,聽她抱怨的;她暗戀的,擁抱的,發嗲撒嬌惡心的,甚至是性-幻想的——

    全他媽是牧容?!

    ,逗比?

    嘲弄勾起的嘴角攜出幾縷冷氣,衛夕死死捏住瘋狂作痛的胸口,恨不得將這個沒出息的物件兒挖出來喂狗。

    “痛,你媽痛什痛!”她壓低聲音怒斥,勾起的指尖深深嵌入皮肉。這一來,外外都嘲諷地痛起來,還參雜著羞愧和屈辱。大學時代她曾經當著全係二百多人的麵兒告白失敗,那會兒都沒這難受過。

    牧容到底為什這做?

    可憐她?戲耍她?還是……想要補償她?

    她鬧不明白,也不想鬧明白,清楚還是糊塗對她來一點意義都沒有。不管牧容是好心還是歹意,他已經很完美的在她心頭捅了一刀,成功扼殺了她在古代的初戀。

    於公於私,他都是個不能去愛的危險品——地位顯赫,權勢滔,生性多疑,心狠手辣。這樣的男人她無法駕馭,孤注一擲的沉淪也隻會讓她陷入更為痛苦的漩渦。

    永遠不想醒來的黃粱美夢——

    終於到了不得不醒的盡頭。

    不知在黑暗中度過了多久,身上裹著的被子被人猛地掀開了,突然襲來寒意將沉浸在苦海中的衛夕打回了現實。她倏爾睜開眼,卻見房又點起了燭火,五個室友都半坐起身來,麵露擔憂之色。

    譚嶽穿著中衣爬到她身邊仔細看了看,本以為她是夢魘了,誰知那雙眼睛通紅通紅的,臉上還帶著半幹的淚痕。

    他和睡眼惺忪的孟堯意互換了一個眼色,隨後衝她擺出一個啼笑皆非的表情,“大老爺們的,你半夜三更哭什喪啊?明就是考核日,不想過了?”

    “對不住,我做夢了。”衛夕俯趴在被褥上,回話悶聲悶氣的,帶著嚴重的鼻音。

    “做夢了?”孟堯揉揉眼睛,明顯不信她的話,遂打起精神來刨根問底:“一連好幾日你都這般不正常,到底出了什事?給大家夥一,興許可以幫上忙呢?”

    譚嶽迎合道:“是啊,怎咱們也是兄弟一場,有難同當嘛!”

    鬱氣填胸的感覺讓衛夕喘不上氣,屋的男人們跟她關係還算不錯,此時都在慫恿著她。她猶豫半晌,最後抱著被子坐起來。出來也罷,她真怕自己會被憋成神經病。

    她落寞地垂下頭,原本秀氣的臉蛋已經變成了髒兮兮花貓臉,烏黑的眼睫還掛著尚未幹涸的霧氣,“也沒什大事,我在新營認識了一個男人,機緣巧合,我們就開始了不是幽會的幽會。他教我刀法,待我也很好,還經常給我帶好吃的,誰知……誰知他是我最討厭的人,也是不能去愛的人。”

    到這,她的音調又有些顫抖:“蒙個臉來欺騙我幼的心靈,這掃把星到底安得什心?太過分了……我恨死他了……”

    衛夕抹了抹眼角的濕潤,低聲抽噎,然而等了好半晌都沒人給她回應。

    這還有沒有同情心了?好的兄弟愛呢?

    她氣囊囊的鼓起腮幫子,剛要抒發自己心頭的不滿,誰知她身前的五個男人皆是一副驚掉下巴的表情。

    這次換她納罕,“你們怎了?”

    孟堯和身後三個男人都是半張著嘴,像被嚇傻了一般。倒是見多識廣的譚嶽率先反過乏來,審視的眼光在她臉上尋好幾圈。

    早先進新營的時候,他就多看了衛夕幾眼,細皮嫩肉的奶娃娃,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若是扮成女子混淆視聽,絕非是個難事。不過那時他也沒多想,畢竟人不可貌相,事實也證明,衛夕的確是個深藏不漏的人。

    誰知——

    這藏的也太深了吧!短短仨月,在新營都能挖個男人!

    他拽緊胸前敞開的襟口,往後挪了挪屁股,臉上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陰陽怪氣的:“衛兄,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好龍陽這一口。”

    衛夕:“……”

    呃,好像忘了點什——她現在是個男的。

    這日夜,孟堯五個人睡得很擠,幾乎是被筒貼著被筒,和有龍陽癖好的衛夕劃清數尺的距離。翌日起來時,每個人都是腰酸背痛,精神不濟。

    衛夕心事重重,夜不能寐,迷瞪一會就早早起來洗漱了,回來後就坐在炕上盯著幾個男人相互捶腰打背。

    孟堯昨夜被譚嶽的腿壓了一晚上,身子沉的要命,這頭剛揉完,一抬眼就對上了衛夕的視線。後者衝他禮貌一笑,他臉一熱,登時就紅成了猴屁股,驚恐又靦腆的樣子很滑稽。

    衛夕衝他嘬嘬牙花子,狀似陰惻惻的麵容配著那雙腫成桃子的眼睛,乍看起來有些人。死子,臉紅個屁!老子對你沒興趣!

    孟堯本就膽,素來也怕她,此時嚇出一層雞皮疙瘩,趕忙拉著精神恍惚的譚嶽就往外跑,打水洗漱去了。

    “嘁,好龍陽有這可怕嗎?給點同等的地位行不行?”衛夕無語望,沒奈何的整了整頭巾,眼神瞥到牆上的銅鏡,略略發滯。

    一夜的功夫就變得人比黃花瘦了,她抬手摸了摸瘦削的下頜,暗歎這失戀還真是減肥良藥,從現代穿到古代,還真他媽屢試不爽。

    在北京工作那會,過街橋下麵有一算命老頭告訴她,她是個良人難覓的體質,若要獲得真愛,必要過五關斬六將。她本事不信,掏出十塊錢打發了,如此看來那老頭還真沒忽悠她。

    悲慟湧上心頭,她連連歎氣,舉步出屋。

    冬日的清晨,空氣殘存著水汽和泥土的味道,晨光穿不透霧靄,隻能發出微弱的光暈,這樣的氣讓人心頭壓抑。

    她伸了個懶腰,反複深呼吸調整心態,準備迎接今日的考核。末了,她踮起腳,抬手抓了抓遙不可及的太陽。在這樣的世道能好好活下去就是萬幸了,談情愛這種事對她來講實在太奢侈,還是甭想了。

    盡管這樣服著自己,可當那個人來到時,她努力變沉靜的胸口再度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的辭和努力全都前功盡棄了。

    辰時,牧容蟒袍加身,外披對襟狐皮披風,金線壓邊的直領華光璀璨,襯得他膚色如玉。在眾星拱月般的態勢下登上監習台後,伴他一側的君澄為他取下披風,踅身而坐時,他浮光掠影的望了望衛夕的方向。

    行過禮後,衛夕一直垂著頭,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一道灼灼的眸光在盯著她。

    短暫的失神後,牧容斂了視線,旋即恢複常態,淡聲道:“本官奉皇上口諭,監習今年的充人考核。諸位勤學苦練仨月,成敗在此一搏。望諸位摒棄雜念,使出全力,入得錦衣衛保駕聖上大業,光宗耀祖,莫要抱憾而歸。”

    完,他意味深長的窺了眼西邊兒那隊。

    眾人齊聲道是。

    衛夕斂眉垂首地站在隊首,這響徹雲霄的喊聲讓她愈發瓦躁,心狂意亂的捏緊了拳頭。腦中不時閃現著一些畫麵,有她和牧容的一夜*,有她和二哥的曖昧互動。她咬牙想把思緒揪出去,然而卻在回憶的泥淖中越陷越深。

    眼見時辰差不多了,牧容對君澄頷首示意。

    君澄領命,接過校尉遞上的長弓,一擊利箭正中懸在高空的紅球彩頭,六名校尉分列監習台下兩側,鳴鞭三響。

    “光宏五年,錦衣衛親軍都指揮使司,充人考核現即開始——”

    三十隊分列四部分,各自帶到相應場地考核對應項目,輪流更迭。考核分輕功、騎射、投擲、刀法四項,三項通過之人才可進入錦衣衛,按各自擅長之術分配用武之地。

    衛夕這隊率先考核的是輕功,主考官是陳千戶。拿手好戲,她還算輕鬆的完成了。

    不久,譚嶽和孟堯也相繼通過,兄弟二人擊掌鼓勵對方,開門紅讓他們精神大振。

    盡管孟堯對龍陽之好很是排斥,當下卻環顧四周,在考場的一角發現了衛夕。他拽了拽譚嶽,又指向稍遠處,兩人便心領神會地朝她走去。畢竟在一塊待久了,就這丟著不管,心頭還是記掛著。

    “恭喜衛兄通過一考。”孟堯特意繞到她後麵,捉弄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有三項,再接再厲。”

    衛夕原本正在沉思,被他嚇了一跳,抬眸對上他的笑眼後,清清嗓子揶揄道:“怎,現在又不怕我了?”

    “我哪有怕。”孟堯被識破臉皮,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

    譚嶽嗤笑他:“少在這自作多情了,若是衛兄真看上你了,還能留你到今日不成?”

    這話讓衛夕打了個寒戰,她搓搓手,出一團熱氣。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機,索性瞎編一句,打消這兩人的顧慮:“譚兄得對,你們倆都不是我的菜,放心好了。”她看都沒看,隨意揚手一指,“我喜歡那個款式的。”

    孟堯懵懂地側頭一看,登時張口結舌。譚嶽則對她數了數大拇指,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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