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三十的西郊，馬道上閃過一個孤零零的人影。莫邪身負佩刀，騎著一匹黑馬向桑懷驛站趕去。此前他趕往趙之渙的住處，未曾想趙之渙竟提前走了。

    而此時的桑懷驛站，諾大的館驛內，看不見哪怕一個驛丁。驛站旁的馬廄當中隻有三匹高頭大馬，因馬槽空了，不時仰脖，發出刺耳的嘶鳴。

    趙之渙獨坐房內，拿起火絨火石連打幾下，終於擦出一點火花，點亮油燈。他一隻手心翼翼護著燈火，另一隻手拿著燈柄，把油燈放在桌上。燈火隻有綠豆大，發黴的牆壁上隻有趙之渙佝僂的身影。

    他翻開隨意攤在桌上的幾封書信，除了平京來的急呈，還有平京府尹周遠以同窗之誼的名義私下寄來的信件。周遠寫得一手娟秀清麗的楷，雖身處風雲變幻的平京，紙麵上的字字句句，透露著滿朝文武無人能及的靜氣，讓趙之渙不由得對他心生佩服。

    來信中，周遠略提了提平京的一幹事務，無外乎是國外的香料販子同本地香農之間的紛爭，一筆帶過，剩下的都是些風花雪月，信末還附帶了四五首他新寫的五律七律。趙之渙讀完，心頭卻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呢。這周遠為何要在此時同自己談些風花雪月呢？他二人同拜前朝宰相司馬泉為恩師，但趙之渙偏愛經世致用的道理，周遠是個徹頭徹尾的文人，二人素日往來極少。趙之渙雖也傳抄過周遠的詩作，可周遠直接將詩作寄給趙之渙，還是頭一遭。

    趙之渙把周遠的書信全部攤開，一張一張細細查看，不想忽然吹來一陣大風，把書信吹得到處都是。這陣大風還猛地合上原本敞開的窗戶，油燈上的火焰在狂風中跳了幾下，熄滅了。

    黑暗中，趙之渙摸到桌上的火絨火石，一連打了幾下，不想怎也擦不亮了。他顫顫巍巍，扶著桌子、板凳，一路到了房門，打算去樓下拿些火絨。不想，他的手才碰上房門，房門嘎吱一聲向外大開，一隻手抓住趙之渙的衣領，把趙之渙拉出房內，兩隻粗壯的胳膊如同銅牆鐵壁，死死困住趙之渙。

    胸口猛地一痛，趙之渙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痛得當即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