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花轎出了陶府，陶雲機騎著一匹紅馬跟在花轎旁。妹子外嫁，兄弟陪同，是桑懷本地的風俗。

    但陶雲機另有自己的打算。

    花轎一入了洛水地界，陶雲機勒住馬，慢慢退到隊伍最後。幾個平日隨從他的廝正在隊伍最末嬉戲打鬧，見到陶雲機，也沒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一個戴著灰色頭巾的廝趕馬到了陶雲機身邊，笑道：“陶大少爺，是不是在前麵煩了，到後麵來找我們耍會子？”

    陶雲機一鞭子打在廝身上，廝臉上刷的就是一道血痕，原本嘻嘻哈哈的廝們立即收斂了自己的樣子。

    “平日沒大沒也就算了，當著外人的麵，也沒個正形。我是少爺，還是你們是少爺？”

    廝們都慌了，全都下馬跪在地上，灰色頭巾則跪在最前頭：“奴才們不識好歹，還請大少爺在好日子別生氣。”

    陶雲機勾勾手指，灰色頭巾心領神會，貼了上去。陶雲機彎下腰，對他：“你去東莊，告訴曹霑，我下午去東莊找他。”

    灰色頭巾張口，一句“老爺”還沒出口，陶雲機的鞭子就在他的身側打了一下，激起一片塵土。灰色頭巾一個激靈，急忙翻身上馬，向東莊沒命的跑了過去。

    才過了午飯，曹霑正在廳堂算賬，聽到門口一聲“曹霑叔”，陶雲機腳上跟踩了棉花似的，軟綿綿、輕飄飄的走了進來。他的手扶著大門，腳在門檻上絆了好幾下，一個曹家仆人在一旁，每每伸手想要扶他，他就一甩手，嘟囔道：“我不要，你別扶我。”

    曹家仆人急得滿頭是汗，曹霑向他比了個手勢，曹家仆人連忙退下了。

    陶雲機向曹霑癡笑道：“曹霑叔。”

    曹霑挑起眉毛：“你妹妹大喜的日子，你喝成這樣，也太沒眼力見了。”一邊，一邊攙住陶雲機的胳膊。這一攙，曹霑發覺大事不妙，陶雲機腰間的荷包配飾全沒了。把陶雲機扶到廂房休息後，曹霑叫來幾個下人，讓他們沿著陶雲機來的路一路去找，過了一個多時辰，下人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待到陶雲機清醒，月亮都已經升到東莊上空了。陶雲機喝了一口解酒湯，坐在床上發愣，曹霑進來了，才親熱地喊了聲：“霑叔。”

    曹霑卻沒同他嬉笑，搬了一張椅子，坐到陶雲機床前，問道：“雲機，你身上的東西都讓誰解去了？連陶老爺子給你求來的玉麒麟都不見了。”

    陶雲機眼神飄忽，眼珠子在眼眶滴溜溜轉了好幾圈，才尷尬地笑道：“興許是喝大了，在路上不心丟了吧。”

    曹霑握住他的手：“我已經吩咐下人在你來的路上到處找了，沒有找到你丟的東西。就算當做讓別人撿去了，你丟的未免也太多。丟一件兩件還算正常，可你的扇子、巾子、荷包、墜子全沒了，你腰間的汗巾子也沒見得壞，我如何能信你？你妹妹是個心有譜的人，不會讓你喝這多，你去哪喝了？”

    陶雲機另一隻手覆蓋上曹霑握住的那一隻，他向曹霑身後看了看，見房除了他和曹霑沒有別人，才心翼翼地道：“霑叔，你千萬別告訴我我爹。”

    曹霑點點頭：“我不告訴他。”

    陶雲機吞了吞口水，才：“我前些日子同別人下賭注，把那些個東西都輸出去了。”

    曹霑皺起眉頭：“前些日子？”

    陶雲機四下又打探一番，才：“前段日子，桑懷館驛來了個很年輕漂亮的寡婦，帶著一個孩子，玩得一手好骰子……”

    曹霑向陶雲機的頭上打了一下：“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