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朝中措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九月輕歌 本章:70.朝中措

    【此為防盜章,補足一半購買比例或等兩天可破。感謝支持正版】  015

    夏荷來到怡君所在的雅間, 把之前所見娓娓道來。

    “來了又走了……”怡君手的羹匙慢悠悠地攪著鮮美的湯, “姐姐怎樣了?”

    夏荷道:“說完一句‘再等等’,就一動不動地坐著。”

    怡君想一想, 吩咐款冬:“去跟姐姐說, 我吃不慣這兒的飯菜,餓得很,問她能不能快些回家用飯。”

    款冬稱是而去。

    怡君問夏荷:“那個人的樣貌, 你可曾看到?”

    夏荷回道:“大小姐和紫雲在場,沒敢細瞧,隻看到那位公子戴著對角方巾,穿著淺灰絨氅衣, 高高瘦瘦的——從王記走出來的。”

    怡君頷首,“等會兒把這些告訴阿初,等我們回府之後,他留下來等著。若是能等到那人, 也不需說什,留心觀望便可。”

    “奴婢明白。”

    過了一會兒, 廖碧君過來了, 歉意地看著怡君,“是我不好,竟忘了你。我們回去吧。”

    怡君笑著起身, 不知如何寬慰, 隻是攬了攬姐姐的肩。

    .

    商陸見到薑道成, 自是分外恭敬。

    薑道成喚他走近些,仔細打量。是個儀表堂堂的年輕人,雙眼過於靈活了些,應該是日子不盡人意之故,眉間盈著一股子暗沉氣。

    他開門見山:“三年前,有一位友人曾在我麵前提起你,要我答應,有緣相逢的話,要照顧你幾分。彼時我應下了。是誰你不必管,我既來了京城,你又曾送來帖子,便不會食言。”

    商陸態度誠摯,一揖到地,“晚生感激不盡,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免禮。”薑道成擺一擺手,笑地道:“我是要收幾個向學的人,悉心教導一二年,包括你。僅此而已,我與你們並非師徒,隻是做一段萍水相逢的坐館先生與學生。來日哪個飛黃騰達,我不居功;哪個淪為階下囚,我不擔幹係。”

    商陸道:“先生淡泊名利,非我輩能及。”

    “明日起,你前來設在程府東院的學堂,辰時到,酉時走,沒有休沐。每日午間要留下來用飯,是以,每個月要交三兩銀子。”薑道成說完條件,問道,“你可願意?”

    商陸即刻鄭重應聲:“願意。晚生求之不得。”

    薑道成滿意地頷首,“如此,隨書童去光霽堂,見一見程解元。方才我與他提了提你的事,他倒是沒說什。在程府求學,需得程府上下關照,禮數務必周到。”

    商陸恭聲稱是,離開前再度深施一禮。

    薑道成望著他的背影,心緒複雜。

    關乎商陸日後境遇,程詢言之鑿鑿,談起時,目光中的寒涼、不屑,讓他心頭大為震動。

    所以,明明覺得詭異,還是相信程詢。畢竟,程詢沒有針對商陸說謊的理由。

    成為心結的事,當然是程詢如何做到未卜先知,前兩日就問過。

    那個不著調地跟他說,隻要把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琢磨透,便不難推測出旁人的運道,隻是,折壽。

    氣得他。

    他這輩子就沒碰過五行八卦和奇門遁甲,碰也沒用,沒長那根兒筋——那小崽子是知道這一點,才理直氣壯地搪塞吧?

    .

    程詢坐在三圍羅漢床上,手一冊棋譜。

    商陸進門後,見這情形,隻行禮,沒出聲。

    程詢抬手指一指客座,“先坐下用茶,等我看完這幾頁。”

    商陸溫然道謝,轉身落座。

    棋譜是程詢這兩日晚間無事作成的,記載的都是一些陷入循環劫的棋局,很有意思。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偶爾瞥一眼商陸。

    這樣待客,是故意為之。人在一些小事上的細微反應,很值得琢磨。

    商陸坐得不拘謹,也不隨意,手邊的茶呷了兩口之後,便沒再碰,斂目看著近前方磚,神色平靜。

    程詢翻書、喝茶的聲音,他聽到,並不轉頭去看,脊背會稍稍挺直一些,再慢慢放鬆。

    若是換了廖文詠,定是另一副景象。

    這個人,程詢並不了解,前生相見的次數屈指可數,隻在傳聞中曉得他做過什事、埋下怎樣的禍患。被處以極刑之前的商陸,手段陰毒下作,是年輕時就如此,還是多年潦倒致使他走至歧途?

    這些,還需慢慢觀望。

    程詢放下書,出聲道:“商公子。”

    “是。”商陸不急不緩地起身,拱手行禮。

    “在程府求學之人,學堂上的事情,一概由薑先生做主。”程詢徐徐道,“我打理外院諸事,便不得不先小人後君子,把一些話說在前麵。”

    商陸頷首道:“解元說的極是,有話隻管吩咐,在下定會謹記於心。”

    “薑先生收到跟前教導的人,有男有女。”程詢道,“在程府,斷不能出有傷風化之事。哪一個都是一樣,若做出上不得台麵、招致流言蜚語的事,傳到我耳之時,便是被逐出程府之日。”

    商陸忙道:“在薑先生和解元跟前,我怎敢讀著聖賢書卻做有辱斯文之事?”

    “如此自然最好。”程詢道,“我是想,有薑先生教導,學出名堂不過是一半年光景的事,為著錦繡前程,這一時理應循規蹈矩。再者,薑先生是我請來的,若是出了什事,我在家父麵前也不好交待。”

    “解元的為難之處,在下明白。”商陸由衷道,“我本就是因解元得了這樣的機緣,無從報答,能做的隻是不給貴府平添紛擾。”

    “那就好。日後少不得在一起切磋學問。”程詢端了茶,“今日就不留你了。”再多的,不能說,要是引起商陸的疑心,今日便白忙了一場。

    商陸又懇切地說了幾句感激的話,這才道辭離開。

    .

    廖家姐妹回到家中,進到內宅,廖大太太就命丫鬟喚她們到房,指著怡君好一通訓斥:“一定是你這個不著調的,拐著你大姐出去瘋玩兒了。你都多大了,啊?還是這樣不曉事。每日到底跟葉先生學了什?明日不準去程家了,你給我老老實實留在家做針線!……”

    “娘。”廖碧君聽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今日是我的主意,二妹原本想著快些回家做功課的,是我想去外麵用飯,她不放心,陪我前去的。”

    “是你的主意又怎樣?”廖大太太怒目而視,“你也一樣!腦子就沒點兒循規蹈矩的東西,怕是每日都在做才女的夢吧?”她哈地冷笑一聲,“真不知你們是被什人帶歪了,全忘了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端莊敦厚的規矩,隻想到外麵四處招搖!我把話放這兒,你們要是惹出了讓人嗤笑的事,別怪我把你們逐出家門!”

    怡君聽著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步,剛要出聲,廖碧君卻抓住她的手腕,先一步嗆聲道:“我們讀書的事情,是爹爹同意的。您要是氣不順心疼銀子,隻管去跟爹爹要個說法。今日的事就是我的主意,下人們都知道,您要罰就罰我,別連二妹一並數落!”說完,擋在怡君前麵。

    廖大太太被氣得不輕,“每次我訓二丫頭,你就跟我急赤白臉的,要瘋似的。怎?她就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就算怪錯她又怎樣?輪得到你對我品頭論足的?!”

    “您幹嘛總錯怪她?”廖碧君語氣平靜下來,“這些年怎也不檢點一下自己的過錯?”

    “……反了,反了你了!”廖大太太險些跳起來,高聲吩咐房的丫鬟,“把她給我關到小佛堂去!不跟我認錯,就別想出來!”

    他記得,隨著抱回的孩子一點點長大,她沒了跟他較勁的心思,結交了幾個小有才名的女子,常聚在一起探討詩書禮儀和附庸風雅之事。

    偶爾她們會以請教為名,命下人將詩詞畫作製藝送到他手邊。他一概扔到一邊,不置一詞。

    孩子周歲前後,她心情明顯地開朗起來。一日,去了狀元樓,回來時拿著自己所做的水墨、製藝來見他,滿臉的喜悅、得色,說今日諸多才子才女齊聚一堂,對我隻肯滿口誇讚,不肯挑剔不足之處,你一定要幫我看看,免得我得意忘形。

    他一聽就一腦門子火氣,索性接到手中,仔細看過,找出不足之處,訓學生似的嘲諷了幾句。

    她要辯解,他不給機會。

    末了,她白著一張臉,不服氣又輕蔑地瞪了他好一會兒,轉身走人前扔下一句:“你這樣目中無人的貨色,是憑真才實學連中三元的?你又能在官場上做出什名堂?”

    之後,長達好幾年,她再沒主動見他,遇到不能不告知他的事,隻讓下人傳話。

    他固然對此喜聞樂見,還是有些意外兼好笑:他都時不時被名士、同僚蓄意挑刺數落一通,從來不會動氣,她怎會自負到這個地步?

    今日的事,他是提前讓程安與她上演,隻盼著能引起她的猜忌、輕蔑,就此斷了緣分,都落得個清淨。

    .

    廖芝蘭到底還是離開了。程安喚來兩名婆子把她架出了書房。

    一名婆子轉身之前,抬起手來,嘴說著“請恕奴婢逾越”,一麵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

    到這會兒,廖芝蘭真弄不清自己妝容到底有沒有問題了,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到馬車前。

    隨行的丫鬟上前來服侍,“小姐。”

    廖芝蘭這才回神,冷冷地盯著丫鬟。

    丫鬟見她一副想殺了自己的樣子,嚇得腿一軟,身形晃了晃。

    廖芝蘭錯轉視線,上了馬車,冷聲吩咐車夫:“回府!”

    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會來。方才那廝,她再也不要見。

    廖文詠還沒離開,車夫原本有心提醒,聽她語氣不善,自是把話咽了回去。

    回到家中,丫鬟忙不迭跪倒在她麵前告罪:“奴婢服侍不周,請小姐賜罪。”

    廖芝蘭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事情已過,算了。但你要記住,今日在程府,什都沒聽到。”

    丫鬟如獲大赦,磕頭稱是。

    過了小半個時辰,廖文詠回到家中,來到妹妹房,惑道:“臨回來怎也不叫人知會我一聲?我隻當你與程解元相談甚歡,便有意與劉管事多說了些話。”

    廖芝蘭強扯出一抹笑,道:“你怎會這想呢?”

    廖文詠笑道,“程解元性情直爽,與我十分投契,外人詬病他的話,不可信。”停一停,問道,“你這又是什意思?”

    廖芝蘭用力絞著手的帕子,反問:“他直爽?”直來直去地把她說的一無是處——是夠直爽的。

    廖文詠目光微閃,想起程詢的有言在先,笑了,“是不是他有不同的見地,你聽完生氣了?”尋常事,妹妹從來沒脾氣,隨別人誇或貶,可關於詩書學問,就隻願聽人誇讚。這是自大、自負還是被四書五經禍害的鑽進了牛角尖,他也弄不清。

    廖芝蘭低著頭,不吱聲。

    “文人相輕,想法一致才是奇事。”廖文詠不想惹得妹妹傷心動氣,當然要瞞下真實想法,好言好語地寬慰她,“他自己也承認,在這類事上,嘴毒一些,事先跟我提了。不管他怎點評的,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廖芝蘭不予置評,“去程府求學的事,到此為止。我可沒有時時提防人冷嘲熱諷的閑情。”至於受辱的經曆,跟誰都不會提及。要從何說起?連哥哥都有意捧著程詢,她便是說出他的惡劣刻薄,怕也沒人相信。

    廖文詠立時笑道:“這樣也好。回頭我給你請一位比葉先生更博學的人。”

    “再說吧。”廖芝蘭興致缺缺地擺一擺手,心念一轉,問道,“你之前說過的話,是不是有所指?我們是不是握著程府的把柄?”

    “沒有的事,你想多了。”她明顯對程詢心有微詞,廖文詠怎會在這時跟她交底,一味打著哈哈敷衍。

    “不說就算了。”廖芝蘭不陰不陽地笑一下,“我總有法子打聽到。”

    廖文詠索性拔腿走人。

    .

    午睡醒來,薑道成喚來程詢,意在賞看那幅楓林圖。對著畫沉默半晌,蒼老的大手拍了拍程詢的肩,“極好。隻是,我這把老骨頭,要等著看你位極人臣,在朝堂大放異彩。畫中這等心境,斷不可常有。”

    程詢恭敬行禮,“晚輩謹記。”

    薑道成此次收學生的章程,程詢派回事處告知有心拜師求學的人,消息生了翅膀一般傳揚出去,不少人躍躍欲試。

    程清遠也聽說了,當晚用飯時問程詢:“明日起,要幫薑先生著手此事?”

    程詢答是。

    程清遠皺眉,“有這種不務正業的工夫,不如去國子監聽聽課。薑先生哪就需要你跟在一旁多事了?”

    程夫人把話接了過去:“高門子弟,曆來就沒幾個去那兒聽課的。”

    程清遠斜睨她一眼。

    程夫人隻當沒看到,笑吟吟地給程詢夾菜,“多吃些。”

    程清遠深凝了程詢一眼,“去不去且隨你,需得抓緊的那件事,務必謹慎。”

    程詢頷首,“那是自然。”

    程夫人感覺得出,父子兩個隱晦提及的是外院的事,不是自己能夠過問的,便沉默不語。

    程清遠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覺得長子現在是打心底不把自己當回事了,偏又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情形,明麵上沒法兒挑理。

    忍著吧,他想,把北廖家的事解決了,再跟這小兔崽子算賬。

    .

    之後兩日,怡君和廖碧君每天上午如約而至。

    程詢那邊,登門之客頗多,不少都需要他親自出麵應承,若這樣還尋機見她,不免讓人看出是刻意為之,隻好作罷。

    轉過天來,是官員休沐的日子,程詢命管家與幾位管事打點外院事宜,自己帶上楓林圖和幾色禮品,去了城南廖家。

    對他這次走動,怡君一直心存期盼,既盼著父兄好生款待他,又盼著疑惑得到合理的解釋。

    廖碧君聽怡君細說了那幅圖的事,跟妹妹一個心思。是以,這日下學後,二人命車夫從速回府。

    馬車行至外院,便被小廝攔下,“稟大小姐、二小姐,老爺要您二位去書房說話。”

    姐妹兩個相視一笑,連忙下車,進到書房,便對上了父親很少對她們展露的喜悅的笑臉。

    廖大老爺對兩名小廝打個手勢,二人稱是,手腳麻利地取來一幅畫。

    四尺中堂——怡君一眼看出,將要看到的畫,與楓林圖的畫紙尺寸相同。

    兩名小廝小心翼翼地把畫軸緩緩展開。

    怡君微微睜大眼睛。

    居然又是一幅楓林圖。

    與兩日前見過的相較,景致完全相同,隻是氛圍不同,這一幅隻有令人驚豔的美,不會讓有心人的情緒陷入矛盾混亂。

    仔細分辨,毋庸置疑,是他的手法與技巧。

    他留下這幅畫,是要告訴她:那幅畫帶給她的疑問,皆因用色上的微小差異引起。

    廖大老爺笑道:“為著葉先生的事,程解元用這幅畫賠不是。委實沒想到,那樣天賦異稟之人,為人處世竟是這般謙和周到。”

    廖碧君笑一笑,應道:“爹爹說的是。”

    怡君則走到那幅畫前,凝視著畫中一角,大眼睛眯了眯。

    廖大老爺隨著走到次女身側,叮囑道:“這幅畫要懸掛在書房,你得空就來看看,學一學程解元的神來之筆。”

    怡君唇角綻出喜悅的笑容,明眸瀲灩生輝,“我正有此意。多謝爹爹。”

    父女三個其樂融融地敘談多時,廖大太太派丫鬟前來請了兩次,才一起回內宅用飯。

    .

    翌日的程府課堂上,程夫人以忽然遇到棘手之事為由,先命人把葉先生請到了內宅,過了些時候,又把廖碧君請了過去。

    偌大學堂中,隻剩了怡君和丫鬟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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