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平衡難覓

    從長治回來，公曆跨入新的一年。待元月一過，就將是農曆新年，方可又大了一歲。年關將至的時候，工作與生活都失去了主心，滿眼充耳的都是春運、回家的新聞。年，是老祖宗留給我們最重要的財富之一。隻有在這個日子，忙碌了一年的親朋好友，才能相聚在一起，大家把酒言歡、其樂融融。快到一月底的時候，大多數公司都會張羅員工吃一頓年夜飯，夾雜著各種精心準備或彩排的節目，當然也少不了一些即興發揮和領導祝詞。方可公司也不例外。隨著市場的迅猛拓展，公司的員工也雨後春筍般與日俱增。這次年會，近兩百號人熱熱鬧鬧地在sh浦東某酒店歡聚，觥籌交錯、氣氛熾列，大家直喝到晚十點才陸陸續續道別離開。秦海波、方可、趙建忠等幾個老同事，找了一間裝修大氣的足浴中心，5個人坐到一間大房，一邊用聊來散去酒氣，一邊享受著技師那雙分量恰到好處的雙手在足底的遊動。

    一陣無比熟悉的音樂聲《英雄的黎明》響起，大家齊刷刷望向方可，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孟勇打來的。

    “喂，孟勇。”今喝多了，方可感覺話都不利索。

    “方可，你在哪？來kv啊。”

    “我……在做足療呢。你們在哪唱啊？”

    “不遠，離酒店三公左右，夜夜笙kv，sh同事李國帶我們來的，好幾個同事在呢！”

    “可……我這……剛開始啊。”在酒精的控製下，方可盡量把語速放慢。

    “沒事，你要來，我們就等你。現在還早呢，我們也剛來。”

    “那……好吧，我一會去找你們。”方可完，掛斷電話。

    這邊秦海波開始打趣：“方可，夜生活很豐富嘛！哈哈。”

    “別……瞎，正規kv。”

    “別裝了哈哈，我們都知道的，那要叫‘公主’陪的。”

    “方可，那你明要腿軟了呀！”趙建忠又笑著。他今酒喝得不多，但臉漲得通紅。

    “噗哧”，一個女技師先忍不住笑了。接著，整個房間都笑了起來。

    “對，叫兩個陪，一王二後。”秦海波趁熱打鐵。

    “好，待會我拍照發到公司群……，羨慕死你等這幫屌絲。”方可也樂了。

    一個鍾很快過了，一人付過一張“毛爺爺”以後，方可打車去kv，餘下四人步行回酒店。

    在一條離酒店不遠的路上，司機把方可放了下來。這雖然是條路，卻燈紅酒綠、七彩閃耀、kv林立。時值淩晨，不夜城的俊男靚女們，正抖擻精神，引吭高歌。但是，細聽大多數聲音，和狼嚎並沒什分別。

    方可快步走進這家夜夜笙kv。很明顯，這家店的檔次和第一次勒夫帶去的kv簡直不能同日而語。一樓大廳很狹窄，服務人員著裝不一，問了幾個人，方可才找到孟勇他們所在的房間。他的興頭不禁涼下去半截。

    打開房間門，與幾位同事依次招呼，他們都有一位“公主”依偎在身旁。暗淡的燈光，看不清她們的容顏，可那隨著屏幕背燈放肆閃耀下的臉龐，反射出顯眼的彩色，那必定是厚塗濃抹了。這是一間普通的中包，孟勇微笑著招呼方可坐下來，又向點歌的女dj耳語幾句，她點點頭出去了。

    不一會兒，“媽咪”帶著三名年輕女孩過來，讓方可挑選。這時他的酒已醒大半，遂挑了一位清純漂亮的，女孩開心地坐下來，緊挨著方可，這時整個房間傳來綽號“老屌絲”的同事所唱的《精忠報國》。因為在工程師兄弟們中間，他年紀最大，又是個屌絲命，所以大家就給他起了這個綽號。屠洪剛的這首歌曲氣勢磅、悲壯豪邁，“老屌絲”這樣身份的人竟把它唱得神一般貼切，在歌曲的末尾，“老屌絲”滄桑的聲音唱道：“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他的音色準、吐字清，一曲歌罷，大家情不自禁鼓起熱烈的掌聲。“老屌絲”作個抱拳，回到座位，他的伴忙遞過一杯啤酒，“老屌絲”豪氣衝、一飲而盡。

    “我去換身衣服來。”方可的女伴操著蹩腳的普通話，方可點點頭。待女伴換完衣服回來，他問：“你哪的？”

    “gs蘭州。”仍然是極不標準的普通話。

    “多大了？”

    “二十多了。”就著嘈雜的聲音，女孩輕輕回應，“你要點歌嗎？”

    “好。”

    “唱什？”

    “《廣島之戀》吧。兩個人唱。”

    女孩聲好，便走去dj那，回來時，從桌上拿來瓶裝的啤酒，熟練地放杯、開蓋、到酒，倒完又兩手拿著酒杯，一杯遞給方可。兩人碰杯後，女孩本想一飲而盡，可看方可隻泯了一口，她也就留下一半。方可並不想多喝，他從不好酒，但好色。孔夫子：“食色性也。”就是把吃飯和好色歸類在一起，認為都是稀鬆平常的本性，方可深以為然。

    和女伴的合唱並不精彩，雙方都是各唱各的，沒有眼神的任何交流與互動。無聊地應付完後，他們倆都發現，桌子上點的唯一一箱瓶裝啤酒，已漸漸變得底朝。其它公主們開始使性子了，大概喝酒也能給她們帶來高額補貼。無奈這次方可、孟勇一幫人是自掏腰包，不像之前那次是公款吃喝，肆意揮霍無所謂。花自己的銀子，那是割肉，誰舍得？公主們幾次讓點酒無果，便都悶悶不樂、默不作聲起來，個別女孩還掏出鏡子，補起妝來，看來是想趕下一場。

    幾位同事除了sh的李國外都是大男子主義，可不管這些，依然大大方方地點著唱著。方可喝了點啤酒，尿意又起。他轉頭對著女伴的耳朵問：“洗手間在哪邊？”女伴來得晚，因此態度不錯。

    “我帶你去！”她用熱辣的雙眼望著方可，這讓他有些害羞和情不自禁。他站起身來，女孩帶著他出門，兩三個拐彎，女孩指著標牌問：“需要陪你進去嗎？”方可搖搖頭，往走。最內側是男洗手間，它側麵的女洗手間現在門開著，內部被一覽無餘。一個女孩，正扶著一名醉酒男子進去，男子紅潮滿麵，那是缺少乙醛脫氫造成的乙醛過量。他一手貪婪地握在女孩電臀上，趁著酒力斜靠在女孩身上，斜著頭，不斷對女孩耳語。“你好壞。”女孩欲拒還迎地道。知道接下來麵會發生什。

    方可走進洗手間，邊如廁邊回味，剛才所見所聞讓他欣喜刺激，又讓他赧顏不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那熟悉的教誨又一次在腦海中回蕩，一邊是風月，一邊是古經，該何去何從呢？

    當他再次走進房間，氣氛已不像先前那樣熱烈。“老屌絲”和孟勇還在奮戰，其他人或許先前喝多了，都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吐著酒氣，他們的公主熟視無睹，對這一切置之不理。“該回去了。”方可暗想。對於這些公主的行徑，他很不滿，畢竟每個男人都會付給她們台費，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每個女孩背後，都有辛酸的故事，不是迫不得已，她們也許也不會來吃這碗“青春飯”、喝這些“傷身酒”。

    “老屌絲”忽然砰地一聲把話筒重重放下，這打斷了方可的思索。“走人！”他大吼一聲，發泄著心中的不滿。同事們紛紛起身，不發一言地走出房間。女伴與方可告別，她來得晚，態度尚可，不過難聽的普通話還是讓方可心煩。李國在一樓用信用卡買單，公主台費是每人00，連一箱啤酒結了000多。

    “媽的，不爽。”大家剛走出大門，“老屌絲”就連連抱怨：“剛才問她過夜多少錢，他一萬。”

    “是金的嗎？”孟勇發問。大家淫蕩地大笑起來。

    “不錯啦！我看你今也過足手癮了。”另一個同事補充道。

    “嘿嘿嘿！”老屌絲摸摸頭，終於笑出了聲。

    公曆二月初的大年三十，與以往一樣，方可按時回到了家。其實今年在三十之前有5年假的，但方可不願早回家。他知道，今年的壓力會比去年更大，所以索性晚一些回家，以免生煩。果不其然，母親以及她身後那重如泰山的農村傳統，從他到家的第一起，便對他輪番轟炸，她們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讓方可盡快結婚生子！方可隻覺自己毫無招架之力，“涯何處有芳草？”他在內心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好不容易熬完這度日如年的七，方可明顯感覺母親嘮叨起來。50多歲的母親精神矍鑠，卻已不可避免地大踏步進入了更年期。

    張家港客戶新上線！無錫客戶擴線！宜興客戶新上線！寧波客戶新上線！j新餘客戶擴線！過完年，一個個瘋狂的客戶繼續挺進這個行業，上一年大賺的行情刺激著每一位眼紅的老總。然而，正如吳曉波老師在《大敗局ii》中指出的那樣：“從1981年開始，中國經濟每隔到5年必有一次宏觀調控，而每次整治的重點對象便是民營企業。”方可明白，過熱的行情不可能長久持續下去，政府行為的“潑冷水降溫”很快會到來。許多民營企業家趁這個機會，在政府調控之前大發一筆，在調控之後，他們一個華麗的轉身，留下的必將是當地生態環境的破壞和銀行的呆帳死帳。

    方可忙碌的身影不斷出現在這些客戶的現場。月初，他又一次來到j新餘。這成為繼上一年宜興之後公司新的主戰場，中國工程師加上德國工程師，數量在0人以上。有幾位中國工程師被安排在這駐廠。精打細算的他們，買輛二手電動車每來回，卻填報100多元的往返發票，一個月下來，淨賺了000多元，真是生財有道。有一位“精明”的德國人也慢慢悟出了門道，他叫馬丁，和方可一起工作。每早出晚歸，出租車的費用都是方可支付，馬丁隻字不提。更過分的是，每次司機打完發票，馬丁會讓方可要求司機再打一張，給馬丁自己。在第5的早上，馬丁又讓方可對司機提出了這個要求。其實每次方可都是極不情願開口的，他真拉不下那個臉。這個司機很有個性，幹脆地拒絕了，馬丁還要方可問，憤怒的他摔門而出。從此以後，馬丁再也沒有提過這樣過分的要求。對於這種德國渣男，方可內心鄙夷到了極點。

    對此，客戶並不知情。他們視德國人為掌上珠、心中佛，每好飯好菜伺候著，一心指望德國人周末加班。因為對客戶來，設備早一投產，賺錢機器就能早一印出鈔票。可是到周五的時候，當客戶再次問起加班的事情，德國人一致say n。卑顏屈膝的客戶工程師碰了一鼻子灰，隻好灰溜溜去報告領導。一會兒他又笑逐顏開地回來，他自信滿滿地對著德國人宣布：“晚上領導請吃飯，外加kv！條件是周六加一班。”幾位德國人聽kv，似乎個個神情雀躍。他們停下手中的活，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開心地接受了這個條件。

    kv，不知哪年哪月從中國誕生。其前身大約就是八、九十年代活躍於市縣中心的卡拉k。在近十年的發展過程中，其上升勢頭可以是如火如荼。作為三、四線城市的新餘，也當仁不讓地在市中心地段擁有一家豪華kv。

    當飯店的兩桌人馬湧進這家kv時，連大包廂都還是顯得擁擠。客戶的經理是方可的老同事，他熱情招呼大家入座，又熟練地叫來媽咪部長。媽咪看起來跟他很熟，她一陣風進來，幹練的短裙，豐滿的身材，香水四溢。幾名德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一邊大概在一些粗俗的話，他們發出肆無忌憚的淫笑。不一會兒，部長用對講機呼來十位美女，她們依次作自我介紹，都來自全國各地、區域不一。高矮胖瘦、各取所愛，一晚上的歡愉，也要靠眼神的第一印象來選定緣分，一共換了4批人，大家才各自找到中意的美女。風騷的媽咪也坐下來，陪著客戶經理，看來他們是老搭檔。

    方可隨意選了一個身材高挑、苗條纖細的女孩，濃妝豔抹下，美女們的臉蛋看不出有多大區別。自從經曆了兩次kv，尤其是去年年會那次kv以後，方可的新鮮感已消失殆盡。他更覺得，來這些場合就是逢場作戲而已。

    老同事很快叫來四大箱啤酒，美女們開心地傳遞出來並一一打開。幾位駐廠的中國工程師開始去點歌，氣氛逐漸熱鬧起來。見過大場麵的方可早已心如止水，他淡定地坐著，品一口啤酒，待同事歌罷，送去一手掌聲。除此之外，他就靜靜聽著，不發一言。偶爾有其他美女過來敬酒，那當然不能拒絕，一口幹掉不猶豫。過了好一陣子，連老外也唱開了。方可的女伴便問他唱什歌。“隨便吧。”方可淡淡地，“我們一起唱。”

    “陶的《今你要嫁給我》會唱嗎？”

    “會，就點這個吧。”

    女伴便樂顛顛地去點歌了。方可看見，在她點的歌曲前還排著0幾首曲目，因此她選擇了將歌曲插入到當前曲目之後。不一會，老外唱完，便輪到了方可和她的女伴。

    “春暖的花開帶走冬的感傷，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方可開始了陶的男聲。緊接著，女伴秀美的聲音唱起來：“春暖的花香帶走冬的饑寒，微風吹來意外的愛情。”隨著v成對的年輕男女進入婚姻殿堂，他們手牽著手，互相含情脈脈、接受祝福。旁白的hip-p唱道：“叮當聽著禮堂的鍾聲，我們在上帝和親友麵前見證，這對男女生就要結為夫妻，不要忘了這一切是多的神聖，你願意生死苦樂永遠和她在一起，愛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護著她，倆人同時建立美滿的家庭，你願意這樣做嗎？”

    方可回答：“yes， i d”

    “噢，方可。”場下的老外好不容易聽懂了這句話，就著旁白的婚禮背景，他們已經明顯知道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幾個老外不斷友善地噓他，氣氛又一下被頂到高點。方格伸出食指，指向他們，感謝他們，就像他每次在球場上進球後指向助攻者一樣。當然了，中指是不能用的。

    一曲唱罷，被德國人激情共鳴的大家，爆發出巨大的掌聲。方可和女伴意猶未盡地走回座位。

    這時老同事走了過來。滿身酒氣的他，顯然已經醉了。

    “方可，好好玩啊，你要這樣，膽大一點。”完，老同事拿起方可的兩隻手，就往女伴的酥胸上去放。方可和女伴都有些尷尬，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薄薄臉皮的他，實在做不出這種事情。

    “就這樣放著，很好，別動！”老同事完，才走回媽咪那，一邊盯著方可兩個人。等他落座，媽咪咬著他的耳朵了一些什，兩人大笑起來。媽咪索性就把頭靠到老同事身上，往他懷鑽，讓他揩油。作為風月場的老手，他也毫不手軟，不斷得手。

    經過合唱和方可這一摸，女伴似乎完全放開了，和方可又愉快地聊起來。不過內在文化的巨大差異，還是決定了聊內容無法深入。大約又進行了一個時，有人聲：“已經十二點了。”

    “是啊，明還要上班。”其他人接著。醉醺醺的中德工程師交流一番，決定走人。

    “要不要給你留個號碼？”女伴問方可。

    “你們可以出台嗎？”他問。

    “可以的。”女伴點點頭。方可便掏出手機，記下了她的號碼。

    淩晨回到房間，方可收到了女伴的短信：“需要去陪你嗎？”

    “怎收費？”方可回過去。

    “一晚1500，你給1000好了。”

    錢那好掙嗎？方可心想，不早了，洗洗睡吧。“改吧！”他給美女發了這三個字。

    四月底，嘉興平湖客戶新上線，方可在平湖工作了半個月。閑暇時間，他都是讀書，似乎的熱情最近十分高漲。近一年來，以往由遊戲和遊戲之後帶來的空虛所支配的平衡體係似乎正在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立的遊戲與體係，它們分處蹺蹺板的兩頭，支點是方可的精神力量。哪一，他的心靈正能量強大，那一端就下落，那一他就特別充實。

    從長治回來以後，方可每都會揣摩《道德經》中的深意，當發現能與現實社會或者他的工作對應上的時候他就欣喜不已。他時常看新聞上，某某老人出門在外跌倒，無人敢上前攙扶，因為大家怕被老人訛詐。然後媒體接二連三地報道類似的新聞，老百姓就麻木了，覺得不攙扶很正常。忽然某一，新聞又報道一個所謂正能量的例子，諸如學生扶起老人，老人不斷感激，孩子開心不已，老人孩子皆大歡喜。又或者老人被撞倒，自己爬起來，不但不追究肇事者，還寬慰其：“我有醫保，你快去上班吧。”接著媒體一窩蜂爭相轉載，並得出結論：中國還是好人多，我們要向前例中的孩子和後例中的老人學習。

    然而，老子卻：“大道廢，有仁義。”他認為，人世間本應人人遵守的基本規則被廢棄了，才會有仁和義在世間的宣揚。方可深以為然。他覺得，媒體越挖空心思報道正能量，越是明正能量在社會中的匱乏。與此類似的還有，各地紛紛辦讀書節，請名人呼籲大眾多開卷，不正明現在中國人，尤其是年輕一代對的極其忽視嗎？

    據報導，010年，中國國民年人均圖書隻有45本。而同期發達國家的人均量都在10本以上，以色列、丹麥、瑞典等國甚至高達四五十本。人的差別在業餘時間，尤其是晚上8點到10點。中國人信奉“關係就是生產力”，多數業餘時間耗在吃喝、打麻將等應酬上。向複雜的人際關係借力，而不是向知識、智力、規則、規律和時代發展潮流借力，屬於耍聰明而缺大智慧。

    方可曾聽德國同事起在德國鄰之間相互信任的一件事情。a家庭要出去旅遊，他們把大門鑰匙交給鄰居b家庭，請其代為照管外出期間家的衛生和花園草地的打理。他們又把一位剛學會走路的寶寶交給鄰居b家庭，請其也代為照料。b家庭不僅不覺得為難，反而感謝a家庭的信任，在他們外出期間盡心盡責，出色地履行了a家庭的托付。方可之前聽到這些不以為意，但現在又結合“大道廢，有仁義”這句話想想，才明白：當大道深植於人們意識，人人心中都有仁義，這兩個字還需要拿到紙麵上來嗎？從這個意義上講，方可覺得，道家的思想高度是高於儒家的。

    帶著老子智慧對心靈的啟迪，以及自己對的渴望，方可晚上去了趟酒店旁的新華書店。很驚喜，新華書店的一角竟然也有打折書賣。方可一向喜歡追求高性價比，便駐足在這一角，看看有什能夠吸引自己的書。

    一本封麵盡是中國傳統山水畫，圖畫上方大書“菜根譚”三字的書吸引了方可的眼球。隻見潺潺泉水從山頂傾瀉而下，流水清澈透明，潤澤山野，盡顯“善利萬物而不爭”的大道本色。泉水之上有一巨石突兀，上麵端坐著三位飽學之士，看起來他們在誦經講學，就著遠處的鬆柏，人與自然和諧為一體。封麵上又印著字“處治世宜方，處亂世當圓，處叔季之世當方圓並用；待善人宜寬，待惡人當嚴，待庸眾之人當寬嚴互存”。方可仔細揣摩這兩句話，心中若有所悟。

    翻開書冊，目錄中全書共分四篇：處世篇、修持篇、養身篇、閑適篇。盡管已經8歲，但方可常感覺自己為人處世還欠火候，處世、修持、養身、閑適，能得一點心得，對自己也是有利的吧？他想。接著瀏覽處世篇，第11頁寫著“故君子閑時要有吃緊的心思，忙處要有悠閑的趣味”。新解中舉例：0世紀90年代初期，中國經濟發展進入了三年吏治整頓時期。隨著國民經濟的治理整頓，各地改革也進入了徘徊不前的階段。由於銀根緊縮，市場疲軟，許多地方感到無事可做，而hb省卻利用水泥大跌的時機，大力修築高等級公路，在三年治整完畢時，有了良好的交通基礎，經濟迅猛發展。這時鄰省才如夢方醒，為失去良機後悔不迭。相應的，rb鬆下公司在企業發展蒸蒸日上之時，不斷安排員工到海外休假旅遊，探親訪友，員工的生活和情緒得到了調整，同時也帶回了大批新技術、新市場信息，促進了公司進一步發展。

    處世篇第14頁寫“完名美節，不宜獨任，分些與人，可以遠害全身；辱行汙名，不宜全推，引些歸己，可以韜光養德”。釋義為：完美的名譽品節，不宜一人獨占，分一些給別人，才可能遠離禍害，保全自身；恥辱的行為和被玷汙的名聲，不可以完全推給別人，自己承擔幾分，才能掩藏自己的才能而提高品德修養。新解，清末湘淮二軍，湘軍美名傳世，對淮軍眾人則頗有垢言。什原因？湘軍做事推功，必稱眾人；淮軍邀賞，專損盟友。鄂西“剿撚”之戰，淮軍將領劉銘傳在戰後上表敘功之時，不但不據實共請，反而無中生有，誣訴湘勇鮑超。由此節可見二軍聲名不同。

    第15頁的“事事留個有餘不盡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損我。若業求必滿，功必求盈者，不生內變，必招外憂”。方可立刻明白這與老子的“道忌盈”是一個意思了。中國古人極其善於觀察和總結，得出了“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處世哲學，告誡人們萬事不可求滿。方可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叫做《比爾?蓋茨不懂道》，他認為，微軟的inds p係統其實是做得非常失敗的，這個在十幾年後的電腦係統中仍然大行其道的s，正是因為做得太完美了，大眾已經深深喜愛並本能地拒絕新的操作係統，這才導致之後的visa、in7等等一係列s的難產，以致微軟焦頭爛額，蒙受巨大經濟損失。方可曾yy過這樣一個場麵，他與比爾?蓋茨邂逅，然後他告訴比爾：“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如果我出來你覺得有所啟發，那你需要給我一萬美元。”比爾點頭同意。接著，方可拋出他的《比爾?蓋茨不懂道》，比爾恍然大悟，連連稱是，爽快地付給方可一萬美元。

    處世篇處處都有儒家中庸的影子。第0頁的“處治世宜方，處亂世當圓，處叔季之世當方圓並用”也是這樣。它給處於不同世道的人們一種高屋建瓴的戰略選擇。其中叔季之世，因叔季是兄弟中排行最後的，所以比喻末世將亂的時代。方可想，當年戚繼光巴附朝中權貴，極會來事，而自己卻潔身自好，一貧如洗，不正是處叔季之世，用方圓之策的最佳例子嗎？我處在現在這個社會，當然也肯定不能全部用“圓”吧？

    第頁講：“地之氣，暖則生，寒則殺。故性氣清冷者，受享亦涼薄；惟和氣熱心之人，其福亦厚，其澤亦長”。意思是，一個性情高傲冷漠的人，他所能得到的福分自然就淡薄；隻有那些個性溫和而又熱情助人的人，他獲得的福分不但豐厚，而且他的恩澤也會久長。又講：“地之穢者多生物，水至清者常無魚。故君子當存含垢納汙之量，不可持好潔獨行之操”。“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方可從就從爺爺口中聽到這句話，上高中時他還不明白此中深意，然而現在再品味，他已經了然於胸。要想成為一個德才兼備、有成就的君子，就必須要有清濁並容的雅量和氣度，善於同各種人交往。新解中，春秋時期，孔子的學生子路曾為盜賊，甚至還搶劫過孔子，但孔子並沒有嫌棄他，而是循循善誘，使其成為一個言談舉止深合禮儀之人。子路後來與人決鬥，係冠的纓被對方的刀劍擊斷，他本來應當不顧，而以保護性命為主，可他還是遵循禮的要求，君子不能沒有冠，也不能掉了冠，於是用手結纓，被敵人乘機殺死。子路死得很壯烈，愚得可悲又可愛。

    在處世篇的末尾，第60頁提到：“德者，事業之基，未有基不固而棟宇堅久者”。方可知道，當今社會，一些沒有底線的人，為牟取私利作出竭澤而漁、一網打盡、不留餘地的勾當，正是因為他們心中無德，也沒有任何敬畏。這樣的人，這樣的社會，是非常可怕的。品德好壞完全能夠決定一個人在社會上的行為是建設性的還是破壞性的。新解中，沒有良好的品德，即使學識淵博，行為結果也會對社會不利。周佛海曾為一代理論大師，卻因品格不堅，最終淪為漢奸，事業便無從談起。

    方可又翻到了修持篇。第65頁上有“飽後思味，則濃淡之境都消；色後思淫，則男女之見盡絕。故人常以事後之悔悟，破臨事之癡迷，則性定而動無不正”。這意思是，酒足飯飽之後再來回想美味佳肴，所有的甘甜美味都已經消失。女色滿足之後再來回味**的情趣，魚水之歡的念頭已經全部消失。所以人們經常用這些事後的悔悟，來打破再遇到同樣事情之時的癡迷，那就能使自己的本性堅定，一切行為都合乎正道。難道不是這樣嗎？方可覺得這段話深深契合自己的內心。多少次與電腦作伴的通宵，當東方漸白，他揉揉惺忪的雙眼，打一個哈欠，過足遊戲癮之後心中盡是悵然若失、如丟魂魄的感覺。又有多少次房事之歡、激情四射之後，當欲望消退，麵對之前那個放蕩不羈的自己，他心中充滿沉痛深刻的自責。“故人常以事後之悔悟，破臨事之癡迷，則性定而動無不正”。他反複揣摩這句話，口中情不自禁吟誦起來。

    不知不覺，方可感覺腿酸脹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下時間，原來已經站在這近個時。空蕩的書店接近打烊，靜謐的樓層，讀者屈指可數。他拿起這本《菜根譚》，就像發現一位至交好友一般，放在胸口，時常浮躁不安的心靈似乎立刻被書的古樸、寧靜、淡泊所感染。在1樓付款179元後，他的藏書又增加了一位新的夥伴。

    第二晚上，吃完飯後，方可自在地躺在床上，眼前浮現起前幾個月他在f世界奮戰到深夜的場景。阿森納不無意外地領先弗爵爺率領的曼聯9分奪冠。然而，虛擬世界的巨大成功僅僅隻是讓他在現實中激動了分鍾而已。也許，今後的重心還要再多往遷移。他打開《菜根譚》，繼續讀了下去。

    修持篇第71頁講：“士君子幸列頭角，複遇溫飽，不思立好言、行好事，雖是在世百年，恰似未生一日”。意思是，讀書人有幸能夠出人頭地，嶄露頭角，又能酒足飯飽，過上好生活，如果不考慮為後世寫下好文章，做一些有益於世人的事，那他即使活到一百歲，也如同一都沒活過。方可知道，“下興亡，匹夫有責”，以有涯之生，當作無涯之事。人理應為自己的抱負、為國家的興旺去拚搏一番。方可內心深處也存有兩個理想，他酷愛足球，熱心環保，希望自己將來能在這兩個方向上有所作為。他覺得，這不僅是一個知識分子的社會意識，也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接著，第89頁又有“事有急之不白者，寬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人有操之不從者，縱之或自化，毋躁切以益其頑”。意思是，很多事情越是急著想弄明白越難清楚，倒不如暫時放緩一下，也許頭腦冷靜之後事情自然就弄明白了，千萬不可太急躁，以免增加情緒上的緊張氣氛。有的人受到指揮根本不願服從，倒不如放鬆不管，讓他自由發展，他也許會慢慢覺悟，千萬不能操之過急，增加他的專橫和固執。做技術研究和發展的，自是如此，有時候，到了大晚上了，某個問題還是沒有思路或突破，這時，適當放下，睡個好覺，第二早上，精神滿滿，總能披荊斬棘、屢試不爽。

    央視《百家講壇》的一期節目，由bj郵電大學趙玉平老師講授的《跟司馬懿學管理》，其中提到，使人容易出問題的三種情緒：憂傷、激動、疲憊。這恰好對應了這句“毋躁急以速其忿；毋躁切以益其頑”。很明顯，越“躁”，越會使人出問題。

    9頁上：“恩宜自淡而濃；先濃後淡者，人忘其惠。威宜自嚴而寬；先寬後嚴者，人怨其酷”。新解，最理想的待人方法就是“先嚴後寬”，“先淡後濃”，從事公共管理、設置個人前程均應如此。可不是這樣嗎？方可想：假如一個被公司高薪聘請來的員工，在工作之初，他躊躇滿誌，要報答公司對他的知遇之恩，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公司對他的恩義越來越淡，不但各種節假日沒有任何福利，連年終獎也克扣起來，這時這位員工的積極性還會高嗎？像這樣錯誤的例子雖十分淺顯，很多公司卻一犯再犯。

    方可記得時候的寒假作業有這樣一個例子：養猴人養了一群猴子，他每給每隻猴喂4頓，每頓顆桃子，過了一段時間，猴子們不滿意，嫌食物少。於是養猴人換了個花樣，改成每每隻猴喂頓，每頓4顆桃子，這下群猴開心極了，也不發脾氣鬧事了。養猴人在受限於成本控製的情況下，用同樣的數量作出“自淡而濃”的假象，穩定了猴子的情緒。連猴子尚且是這樣，何況是人呢？更別現實中許多公司連做這種假象的事都不去考慮。

    這一頁上又有：我貴而人奉之，奉此峨冠大帶也；我賤而人侮之，侮此布衣草履也。然則原非奉我，我胡為喜？原非侮我，我胡為怒？就是，我有權勢，人就奉承我，這實際上是在奉承我的官位官服；我貧窮低賤，人們就輕視我，是輕視我的布衣草鞋。既然如此，這些人原本不是奉承我，我為什要高興呢？原本不是輕視我，我又為什要生氣呢？

    趨炎附勢，人之常情，不足為怪，理解了這一點，在得勢之時就不必過於得意忘形，不知所以，失勢之時也不必有人走茶涼之感。

    第97頁有一句對仗極為工整，叫做：“日既暮而猶煙霞絢爛，歲將晚而更橙橘芳馨”。意思是，夕陽西下時，空出現的晚霞是那燦爛奪目，深秋季節時，金黃色的柑橘吐露的芳香正濃。所以到了晚年，君子更應振作精神奮發有為，即“故末路晚年，君子更宜精神百倍”。

    到1頁的法，就又印證了《道德經》的“道忌盈”，大抵下哲學是一家。“帆隻揚五分，船便安全，水隻注五分，器便穩。如韓信以勇略震主被擒，陸機以才名冠世見殺，霍光敗於權勢逼君，石崇死於財賦敵國，皆以十分取敗者也。康節雲：‘飲酒莫叫成酩酊，看花慎勿至離批。’旨哉言乎！”韓信、陸機、霍光、石崇，這些人為人處世要達到十分，所以敗亡。花要半開，酒要半醉，這確實是意味深遠的言論啊！

    接著，養身篇在第150頁提到：“聲妓晚景從良，一世之煙花無礙；貞婦白頭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語雲：“看人隻看後半截。”真良言也。意思是：以聲色歌舞娛人的妓女，到了晚年如果能從良嫁人，那，她以前的妓女生涯並不會對後來的正常生活構成妨礙；可是一個一生都堅守貞操的婦女，到了晚年由於耐不住寂寞而失去操守，那，她半生守寡所吃的苦就會付諸東流。俗話：“評定一個人的功過得失，關鍵是看他的晚節。”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啊！在農村，那些年輕時候得勢顯赫的人，很多老來一無所有，讓人感歎。

    這個世界上，人們普遍是隻認結果，不看過程的。若“行百而半九十”，“功虧一簣”，人們除了遺憾，不會對你作出什好評。所以，成虎頭者不要最後長了蛇尾。一生的輝煌偉業都過來了，不要到了垂暮之年出了差錯。汪精衛早年因冒死刺殺攝政王而譽滿下，“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寫得多慷慨激昂。不料，後半生淪為日寇傀儡，隻落得個遺臭萬年的漢奸罪名。

    第159頁講：“勝私製欲之功，有曰識不早力不易者，有曰識得破忍不過者，蓋識是一顆照魔的明珠，力是一把斬魔的慧劍，兩不可少也”。其實，談起戰勝私情、克製物欲往往功虧一簣。如果把私欲比作魔鬼，那一個人的智慧就是認識魔鬼的法寶，意誌就是一把消滅魔鬼的利劍，智慧和意誌二者缺一不可。

    一個人如果沒有意誌支配自己，就很容易受到物欲的幹擾，淺嚐輒止，半途而廢。一個人如果缺乏意誌，先再聰明，也成就不了大事業，完不成大學問。曾國藩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以中等人才的資質，而做出了蓋世的功業。沒有堅定的意誌和心，這根本不可能！

    第17頁講，“色欲火熾，而一念及病時，便興似寒灰；名利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如嚼蠟。故人常憂死慮病，亦可消幻業而長道心”。就是，色欲像烈火一樣燃燒起來時，隻要想一想生病的痛苦，烈火就會變得像一堆冷灰。功名利祿像蜂蜜一樣甘美時，隻要想一想死地的情景，名位財富就會像嚼蠟一般毫無滋味。所以一個人要經常思慮疾病和死亡，這樣，就可以消除一些罪惡，增長一些進德修業之心。

    方可不愛名利，但與大多數年輕男人一樣，愛美色。也許，從長於婦人之手，對女人有貼心式的好感是一大原因。然而看到這句“色欲火熾，而一念及病時，便興似寒灰”，他直感渾身不自在。每次縱欲過後，內心總會有或大或的自疚，在欲望興起時，想一想由此導致的疾病纏身，那噴勃如火的興頭，必能澆下一場使人覺醒的及時雨。方可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他重複看了幾遍這句話，閉上眼睛又冥想一陣，覺得非常受用。

    在平湖，方可把《菜根譚》完全通讀了一遍。從中，他總結了中庸和人合一兩種思想，也是兩種大智慧。中庸者，中不偏，庸不易。至於人合一，人與自然道融為一體，更是千古永的哲學經典。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外雲卷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