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走出大堂，麵對蔚藍空，深吸一口清風。黛山碧波，紅葉青霞，白雀藍翎，烏藤杏花，從未留意過的綺麗色彩映入眼眸，風光旖旎。

    “終於結束了。”

    折中權衡，他最大限度地保全了五毒教，也保全了自己。他想去找敏敏聊，卻不想打擾她抄經誦佛。他想去白村看望滿，卻找不到父子間推心置腹的話題。他想去找高原探討劍法，快到萬毒潭時，卻轉身離去。

    他不清楚，自己為何彷徨，像一隻斷了線的紙鳶，茫然不知方向。

    心思兜兜轉轉，阿羽不知不覺站在牢獄門口，沉聲道：“開門。”

    教主駕到，守衛急忙開鎖，不敢有一絲遲疑。

    鐵門緩緩打開，一股茅草腐爛的惡臭味撲麵而來。牢獄潮濕陰冷，散發陣陣寒意。阿羽朝內走去，熟門熟路。

    兩側的狹窄監牢中，囚徒們死氣沉沉。有人進來，他們沒有過多反應，最多隻是動一動眼珠子。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非窮凶惡極，隻是尊使們相鬥的犧牲品。

    他們不是吳逸，隻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苦難太久，會徹底擊垮意誌。用不著施以刑罰，這暗無日的漫長時光，便是最可怕的滅頂之災。

    阿羽走到一間牢房前，停住腳步。

    稻草堆旁，黑芸破衣襤褸，麵頰肮髒。她枕著紫馨的腿，貌似剛剛睡著。她正在做一個可怕的噩夢，眉頭緊鎖，拳頭緊握。

    紫馨看到阿羽，一動不動，生怕吵醒黑芸。她狠狠盯著來者，似要噴出火來。

    有一個疑問留在心中，一直想問。“如果你知道，我針對黑芸，隻是為了引你出手。你還會不會救她？”

    對阿羽來，擊敗黑芸輕而易舉，她的破綻實在太多。但無情無欲的紫馨，卻是擋在路上最棘手的絆腳石。

    “你怎知……”紫馨驚愕，無法置信。過了半晌，她認命地歎了口氣，“會。”

    可敬可歎的可悲之人，扭轉不了成王敗寇的現實。“為了救她，你忤逆茹裳。你的贏率並不高，值得嗎？”

    “值得。”望著黑芸的睡顏，紫馨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她抬頭反問阿羽：“為了教主之位，你機關算盡，可有算過贏率？”

    阿羽波瀾不驚：“當然算過。”

    麵前之人猶如一具無情無欲的冰雕，精美絕倫，卻沒有人心，像極了吳逸。紫馨歎道：“你真可憐。”

    被落魄不堪的死囚可憐，阿羽失笑：“如今關在麵的不是我，是你。”

    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精鐵打造的圍杆，誰在麵，誰在外麵，一目了然。

    “我擁有了這些年來從未有過的快樂。”紫馨笑容知足。“我終於做回了自己。”

    一個聲音囚禁在身體，嘶聲大喊。叫喊聲埋在荒蕪的懸崖底處，沒法穿過重重疊疊的迷霧。

    “對你來，她算什？”阿羽急需一個答案，來釋放這個聲音。

    紫馨道：“朋友。”

    阿羽想不明白：如果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感情很好，會選擇永遠在一起。選擇在一起的方法有很多種。男女之間會通過結婚生子在一起，男人和男人之間、女人和女人之間就得選擇其它方法。僅僅一聲‘朋友’，就能彼此廝守到老？

    “你難道不想獨占她？”阿羽問。

    出乎意料，紫馨赤裸裸地蔑視阿羽，目光厭惡。“我沒你變態。”

    人與人之間，隻有相對的變態，沒有絕對的正常。阿羽不以為然。他麵無表情，俯視手下敗將，誘惑她：“想活下來嗎？”

    紫馨微微一怔：“你什意思？”

    “昨夜有人托夢給我，求我放了你倆。”嗓子微微發痛，阿羽咽了口唾沫，“我答應了他。”

    突然，黑芸杏眼圓睜，坐起身來。她故作沉睡，仔細思量著阿羽所的每句話。以他陰毒的心性，絕不會輕易放過對手。“你還有什陰謀，盡管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