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塵土散盡，吳逸沿著血腥味，緩緩走近獵物。雙眸中沒有興奮，隻有無邊無際的淡漠。

    阿羽癱坐在石坑背麵，瑟瑟發抖。他披頭散發，血痕遍身，心知不該在對手麵前如此狼狽，卻忍不住地戰栗。

    吳逸蹲下身，告訴他：“你變弱了。”

    阿羽伸手去抹臉上的血，手指劇烈顫抖。他精疲力竭地垂下手，輕聲道：“我累了。”

    “活得累是因為心裝了多餘的東西，跟吃飽了撐的是一個道理。”吳逸既不安慰，也不幫忙。仿佛在他眼，阿羽的生死和一片葉子的枯榮並無不同。

    手掌緩緩移到胸前。那麵裝著的東西，難道多餘？阿羽心若寒灰。

    吳逸靜立在他麵前，毫無表情。兩人就像兩座石像，一絲不動，一聲不言。

    騰雲滾滾，狂風大作，暗了。

    白亮亮的閃電劃過蒼穹，照亮落魄的敗者。隆隆雷聲，從頭頂滾過，像界戰車，碾壓得生靈無力反抗。

    一場山雨不期而遇。雨點傾盆，砸在臉上劈啪作響。

    阿羽仰麵一躺，砸在泥水，像隻絕望螻蟻。滂沱大雨，抽打著他暗黑色的靈魂。

    吳逸抬頭，迎著雨點，歎道：“心神散了，你已不配執劍。”

    比劍，心神最重要，其次意誌，再次力量，最後才是劍術。高手與高手較量，心神、意誌、力量都已修煉到極致。差之分毫即為生死，便在於劍術間微的差距。

    心神散了，目光中沒有殺氣，便不可能戰勝對手。

    一場及時雨，仿佛蒼庇護，掩飾了男人視作生命的尊嚴。羽千穀嘶聲喊道：“我已經盡力了！”他可以為所有遺憾找出恰當的理由，而當時的那些決定貌似是唯一的選擇。

    “你沒有。”吳逸甩下三個字，轉身離去。他一步一步心翼翼，以免荊棘叢再次勾破衣裳。

    身後風雨呼嘯，哭聲化為尖笑，笑聲轉成嚎哭。阿羽敗得徹徹底底，瘋狂地撕碎多年的隱忍與偽裝。

    雨越下越大。吳逸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雙眸中沒有一絲溫情。路過木屋，他腳步一滯，看著門邊歪倒的木馬，走近去扶正它。

    荊棘林外，眾人淋得滿身濕透，卻無一人離去。

    吳逸穿過雨幕，看上去十分狼狽。他發絲淩亂，衣裳殘破，麵色陰森。

    瓊樓劍士們見他這般衰樣，噤聲不敢多言。

    黑芸幸災樂禍，給紫馨使了個眼色：瞧他一副衰樣，輸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