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律帶著雁斷離開了孤零零的大山,就如來的時候那般,沒有發出過任何多餘的聲音。
雁斷還沉浸在追憶殺經的感悟之中,臉上帶著不喜不悲的平靜。
反觀六律,卻沒有雁斷這般淡定了。
盡管他佯裝著麵容平和,但那如劍鋒一般銳利的兩道眉毛,早已攪成了一團。
“施主可否認識七律?”
忍不住的六律,停下了腳步,他轉身看向出神的雁斷,冷聲問道。
雁斷眼皮一挑,靜靜站在了路邊,他瞥了眼路兩旁的竹林,不答反問道:“六律先生,你認為是看著空的竹子向往太陽,還是照射著竹子的太陽向往大地?”
六律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出於某種特殊的心態,他不耐煩的眉頭擰得極緊:“竹子太陽和我有什關係?”
聽到六律明顯的不耐,雁斷也不生氣,他彎腰撿起一片落地的枯葉,枯黃的竹葉上麵甚至連脈絡已經泛黃。
他認真地凝視著手心的枯葉,繼而不緊不慢地道:“竹子和太陽,與你有沒有關係我不清楚,但我和七律是沒有關係的,不是。”
“我隻是問你,是否認識七律。”
六律被雁斷慢騰騰的語氣激得有些發怒,緊蹙的眉頭和一團亂麻似的,找不到頭緒。
“我認不認識七律有什關係呢?”
雁斷還是緊盯著手心的枯葉,語氣更加緩慢了,“反正七律已經死了,不是?”
“你……”
六律抑製怒氣,失禮地抬手指著雁斷,正欲話。
“落葉枯萎了。”
雁斷驀然抬眸,冷漠的視線猶如一柄出鞘的匕首,森森冷漠,他就這看著額頭隱約暴起青筋的六律。
“所以呢……”
六律暗中吞了口唾沫,雁斷無形的威壓迫近,讓他不知不覺地放下了失禮的手指,怒不可遏的氣勢也泄了大半。
“所以,不管它以前掛在多高的樹梢和枝頭,它現在還是枯萎了。”
雁斷合上了手指,握住的拳微微用力,再攤開的時候,掌心隻剩下了碎屑。
六律驚愕地看著雁斷手心麵的枯葉碎屑,一時間陷入了癡癡的失神。
他肯定不是震驚雁斷那一手碎裂枯葉的手段,而是因為某些其他的東西而沉浸思索。
佛宗喜歡神神叨叨,佛修喜歡閉口禪,不多言的一句不多,該的半遮半掩,能的欲露還羞。
簡而言之,就是矯情。
雁斷雖然是個矯情的人類,但一向不喜話拐彎抹角。
隻是入鄉隨俗,無垢寺畢竟是佛宗,六律畢竟是佛修。
老僧為他提供殺經,甚至告誡他,不論最終是否有陰謀算計,至少這份恩情暫時還怠慢不得。
老僧是無垢寺碩果僅存的老祖人物,他看遍了人世間的滄桑與悲苦,早已不聞世事。
但卻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後輩中的後輩——六律,特意提醒雁斷一句。
明六律還是值得老僧關注的。
故而雁斷沒有麵對六律事出有因的無禮而勃然大怒。
按照以往,其他人若是無禮,不論事出有因,還是單純不順眼,雁斷這種睚眥必報的人,肯定不會輕易釋懷。
不給一丁點斷胳膊斷腿的教訓,那是不過去的。
但老僧有恩於他,六律又受到老僧的稍微看重,因此雁斷就沒有太囂張。
甚至,他還入鄉隨俗的效仿佛宗和佛修的規矩,把能用三言兩語清楚的東西,非得扯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給人一種不明覺厲的驚歎。
現在,雁斷就是那個瞎扯的,而六律就是感覺不明覺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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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雁斷的意思很簡單,幾句話的事兒。
七律再怎倍受青睞,還不是死了。
死了不就什都沒有了。
和一個什都沒有的死人計較,值得?
這簡單的道理,用到佛宗不可的神秘莫測,就是雁斷上述的舉動了。
六律仔細以目光捕捉著雁斷掌心的每一點枯葉碎末,腦海中不知道轉了多少個感悟的彎。
半晌過去了之後,雁斷等的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舉動是不是太晦澀難懂,六律終於幡然醒悟的輕歎了一聲。
“不值得。”
六律露出明悟的神色,不再擰緊的眉頭,也收斂起來鋒芒,如刀削的臉龐,硬朗的線條似乎都變得圓潤平緩起來。
知道這耿直的年青人,究竟在腦海了推演了多少不知所謂的東西,轉了十幾道大彎才能準確揣摩到雁斷的心思和意圖。
“既然不值得,那便繼續走。”
雁斷不動聲色地傾斜手掌,白皙的掌心在陽光的傾灑間,逐漸抖落下一片枯葉的碎屑。
而六律愣愣看著碎屑跌落向地麵的飄忽,隱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沉吟之色。
“隻是簡單的嫌棄枯葉的碎屑髒手。”
盡管不知道六律心緒都自行補充了什不明所以的感悟,但為了節省時間,雁斷還是提醒了一句。
這句提醒,也是解釋。
免得六律多想。
隻是六律並不這認為,他覺得雁斷簡單的話語,就是佛修大能的禪言,需要仔細揣摩。
“僧受教了,先生大才,僧先前多有失禮,煩請先生恕罪!”
六律雖然性格耿直,但不是傻,或者蠢,他從雁斷簡簡單單的舉手投足和三言兩語之間獲益匪淺,因此也清楚自己是不知大人有大量,故而誠懇地道歉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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