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笙在五國六宗的地位再怎卑微,亦是中土眾生仰望的闕,這是毋容置疑的。
否則單單是大秦帝君拍死陽笙國主的傳聞,便足以被亂嚼舌根的百姓們傳得沸沸揚揚,成為大陸皆知的笑話了。
陽笙趁火打劫之後崛起,賦予了其中土極高的地位,亦借此而決定了它本身的威懾力。
趁火打劫的陽笙,本身的行徑是卑鄙下流的,但如今的中土,從未有過諸如“無恥陽笙”的傳言。
一如大陸不曾流傳“秦帝拍死陽笙之主”的傳那般。
百姓們是出了名的欺軟怕硬,這是植入骨子的本能,見不得別人好,無法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給予物質上的打擊,因此便不遺餘力地通過亂嚼舌根來敗壞別人的名聲。
在他們的眼中,別人過得滋潤,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折磨,一顆充滿嫉妒的心靈,便隻會用卑劣的汙蔑來折磨別人。
“我們又沒幹什。”
千古不變的借口,千古不變的惡。
但顯而易見,陽笙沒有被這種根植靈魂的惡意席卷,亦或為之抹黑。
歸根結底,是畏懼罷了。
修道人之於凡人,猶如神靈,五國七宗之於其他國宗勢力,莫過於聖主。
修道之人缺乏管束,沒有律法的壓迫,因此傳言不會流傳於凡俗。
百姓們的嫉妒心,始終是局限於活著的範疇,而非置生死於度外。
因此修道人的傳言,永遠止於凡間。
修道人可沒有凡人的顧忌,或許殺人隻是單純看著不順眼。
而修道界,五國七宗是需要仰望的闕,是貴人們的金殿,哪怕是龍尾,亦非蛇頭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深喑弱肉強食之理,深喑五國七宗之強的修道界,縱使親眼目睹了陽笙國主的淒慘和大秦的霸道,亦不敢隨便亂吠。
禍從口出在沒有律法約束的修道界,其展現最為淋漓盡致的唯一方式,便是殺戮。
所以修道界無人敢於用竊竊私語來對陽笙最初趁火打劫的卑劣評頭論足,對陽笙遭到秦帝侮辱的淒涼唏噓歎惋。
畏懼是終結流言蜚語的不二之法,亦是斬滅貪婪與嫉妒的絕佳手段。
傳言不可盡信,而沒有傳言,卻不代表不存在,或者不能信。
陽笙自詡為皓陽初升之地,原本隻是彈丸之地,疆域內曾築有無數唐樓,似乎是通過仰望唐樓,便可窺視到泱泱大唐的威名。
由此可見,當初陽笙對大唐究竟是何等的尊崇。
事實上,時至今日,陽笙仍舊與大唐存在著幾乎全方位的相似性。
世人皆知陽笙曾渴望成為大唐的附庸,但世人亦言之鑿鑿,稱如今大唐是陽笙的附庸。
弱冠之後的人眼,沒有是非對錯,隻有利益,隻有活著。
但世人如何言之鑿鑿,如何花言巧語、阿諛奉承,亦無法改變絲毫曆史。
還有很多人沒有忘卻曆史和事實,對流言蜚語及阿諛奉承所表現出來的漠視與不予置評,僅僅是有事纏身的緘默,而非遺忘。
譬如九封。
九封攜佛宗崛起於大唐,眾生皆以為此為巧合。
然而鮮為人知的是,九封與唐主乃莫逆之交,是異姓兄弟。
沒有九封的鼎力相助,就沒有唐主的權掌山河,沒有九封的浴血奮戰,就沒有唐主的逃避死劫。
離開界獄以前,九封隻能藏起這份曆史,隱忍不發。
不論被迫亦或自願,總之九封無法為大唐討回公道。
他入魔之後親手毀了大唐,毀了情同手足的兄弟一生心血,大好河山遭遇傾覆,戰火蔓延了地,這份對待手足弟兄的殘忍,讓他愧疚難當。
這份愧疚壓抑了太久,久到離譜,久到窒息。
所以九封離開界獄,被道告知自由的那一刻,他沒有選擇
去複興佛宗,而是決定前去陽笙。
眾所周知卻悉數沉默的事實,便是這陽笙崛起的卑劣。
陽笙極致崇敬大唐,大唐亦不曾虧待這份來自鄰邦的尊敬。
人敬我一尺,我尊人一丈,這是大唐的準則,亦是唐人的驕傲。
陽笙沒有作為大唐的附庸原因,並非是看不起彈丸陽笙,隻是強橫的大唐,不需要附庸。
同樣,強橫的大唐,不需要刻意庇護任何鄰邦,因為它的強橫與威懾本身,就是對鄰邦最好的庇護。
陽笙因大唐而安全,亦因大唐的友善和慷慨而國力增長。
最後,大唐倒了,陽笙卻是第一時間反水的。
盡管背信棄義在成年人的世界是被允許且理解的正當手段。
但陽笙仍舊讓唐人憤怒悲哀到了極致。
沒有任何當事人會喜歡白眼狼,能理解且允許白眼狼的,從來都是局外人。
九封是唐主的兄弟,大唐的山川海河,他亦曾祝福禱告,唐人們的憤怒和悲哀,他也感同身受。
因此他自由的一那,腦海浮現的不是複興佛宗的大義,而是屠戮忘恩負義白眼狼的恨。
能夠讓人刻骨銘心的情感,永遠是局限於人與人之間的狹隘情感。
九封的恨,源於唐主,其中不乏有大唐的痕跡,但歸根結底還是源於唐主。
唐主並非如傳言那般死於九封之手,否則大陸的底牌從何談起。
九封不過是按照計劃重創了唐主。
唐主沉睡之前,看了眼九封,看了眼滿目瘡痍的都城,最終伴隨一聲輕歎,沉寂入等待的孤獨煎熬。
九封明白,唐主瞥向他的那一道目光,是希望他不要愧疚,看向都城的那一眼,是道別江山的釋懷。
唐主胸懷地,因此甘願一生心血付諸東流,所以他是帝君。
九封寧入地獄,卻始終放不下歉疚,他沒有那顆媲美唐主的胸襟,所以他不是帝君,隻是佛宗首領。
他從不覺得唐主的心血值得這樣被折辱,所以他自由的那一刻,他回來為唐主的心血討回一個公道。
陽笙的皇城輝煌璀璨,猶如浩瀚星空的群星薈萃那般閃耀奪目,高不可攀,瑰麗堂皇。
曾經,大唐比這樣的富麗堂皇更加尊貴。
九封背負雙手,緩緩走在玉石鋪就的寬敞大道,陽笙國主麵色僵硬地跟隨在他的身後。
九封猶如陽笙國主一般,隨意地四處張望打量,而陽笙國主就如同初來乍到的異國人那般,拘束謹慎。
九封不覺得這樣有什不對。
沒有大唐的饋贈和庇護,何來陽笙崛起的契機?
但陽笙國主不這認為,這是他的陽笙,是他的江山,九封那閑庭信步的模樣,讓他極其不服,奈何九封的氣息神秘莫測,猶如遮掩了重重迷霧一般看不透。
再聯想到九封的凶名,於是國主不得不隱忍。
相較於陽笙國主的投鼠忌器,九封就沒有那多顧忌了。
他的實力之強,普之下還沒有多少匹敵的,至少陽笙國主不具備那個資本。
遺憾的是,陽笙國主不清楚九封的實力,他對九封的認知還停留在無垢寺之魔和他合作那個階段所展現的程度,僅僅是忌憚,卻還不足以稱之為心腹大患。
正因如此,陽笙國主尚且能夠冷靜忍耐,在按捺不動的同時,誘引九封踏入鴻門宴的大門。
皇城很大,對於凡人而言,可以是遼闊到一望無際,但九封和陽笙國主不是凡人,他們屹立於雲端的貴人,因此僅僅半晌功夫,便將皇城走了大半。
宴席布置在皇城深處的大殿,頗有請君入甕的險惡用心。
九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身後的陽笙國主,緩緩踏入了大殿。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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