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亂入的靈魂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二短短 本章:第二百七十章亂入的靈魂

    雁斷和相依為命的祖父,終究是陰陽兩相隔。

    盡管壽元有終是定,但當那一刻來臨,雁斷仍舊涕不成聲。

    從雁真撒手人寰的那一刻起,這世間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了。

    數月匆匆離去,雁斷苦守著窮山惡水不肯離去,那一座簡陋的墳墓,隨著時光流淌消逝,盛夏漸漸變得涼薄之後,便徒增了一縷蕭瑟。

    雁斷背著亮的柴刀,抿了抿嘴唇,他不想離開從到大生活的地方,但祖父逝世前的臨終遺言,他還不敢忘卻。

    那是祖父生前最後的囑托,他再怎不舍,亦不能忤逆。

    “祖父,孫兒此番出山求道,來日大富大貴,必定為您重修墳塚,給您燒好多紙錢,讓您在那個世界,過得風風光光!”

    雁斷吸了吸通紅的鼻子,強忍著淚光不落下,青澀而堅定地道。

    隻可惜,除了林間的風兒,再無人回應他。

    他最後留戀地回望了一眼掛上鎖的木屋,緩緩向著林外的方向,一步三回頭地慢慢走去。

    清晨時分,夜色還未褪盡。

    秋的涼薄,夾雜陣陣蕭瑟的風,在密林之間嗚咽穿梭。

    此時,雁斷瘦削的身形,正謹慎地隱藏在簌簌落著枯葉的大樹背後,在他略顯蒼白的臉龐之上,神色肅穆裹挾隱約的恐懼。

    秋風的涼意襲人,隔著單薄的粗布麻衣,讓雁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嘿嘿!”

    這時候,嗚咽作響的風聲中,不遠處楓葉層層疊疊的大樹下,一個魁梧的大漢光著肌肉虯結的上半身,連續不斷的猥瑣笑意,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這魁梧大漢,單看他脊背上的隱約花紋,便知是青山鎮臭名昭著的疾風強盜。

    疾風強盜作惡多端,來無影去無蹤,極其狡猾,官府多次設陷圍剿,卻無一不是損失慘重,羽而歸。

    最後還是一名被衙門供奉的仙師大顯身手,才將疾風強盜的威脅鏟除。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疾風強盜數量不少,哪怕是有手段高明的仙師出手,終究仍是有漏網之魚。

    雁斷卻沒有想到,疾風強盜的一隻漏網之魚,竟是被自己不偏不倚地撞了個正著。

    火紅的楓樹陰影之下,是厚厚的落葉遍地。

    而遍地的落葉之間,躺倒著一名碧玉妙齡的嬌俏少女。

    少女最為顯眼的莫過於其一頭泛著柔和色澤的銀白長發。

    這種罕見的發色,為少女青澀的嬌容增添了一抹成熟與嫵媚。

    放在平時,即使普通人麵對這樣的少女,也禁不住心生霸占蹂躪的邪念。

    更遑論如今這銀發少女雙眸緊閉,顯然是中了迷藥,昏迷不醒。

    魁梧的疾風強盜站在昏厥的少女近前,那充滿猥褻意圖的笑聲,和那張遍布醜陋和覬覦的側臉,都彰顯出他對侮辱銀發少女的強烈邪念。

    少女身中迷藥,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昏睡的容顏上,嬌美與安然糅合,看起來頗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疾風盜賊無惡不作,若是再這袖手旁觀下去,這銀發少女怕是在劫難逃……”

    躲藏在樹後的雁斷,心底猶豫不決,方才驚鴻一瞥之下,情竇初開的他看到那銀發少女的如花似玉的容貌之後,心跳不禁是漏了半拍,對這初次相遇的少女竟是徒生好感。

    情意乍生,讓雁斷硬生生從銀發少女陷入昏睡的恬然麵色中看到了即將慘遭毒手的淒楚與悲憐。

    一方麵,自生於深山,長於老林的他,不懂人世間的諸多陰謀算計,心地善良純樸。

    而另一方麵,對於一見鍾情的嬌美少女,他也有種不忍冷眼旁觀的英雄情懷。

    英雄救美是任何熱血少年的夢想,雁斷亦不能例外。

    因此,踟躕幾許過後,內心對於疾風強盜的恐懼便不知不覺淡了。

    雁斷深知情勢緊急,他無聲地咽了口唾沫,有些顫抖地緩緩抬起右手,心翼翼地握住了背負在身後,緊倚住樹幹的長刀。

    冰涼的刀柄,讓他心底微微鎮定下來。

    這深山老林惡獸出沒頻繁,雁斷從到大在此間生活,少不了與這些茹毛飲血的孽畜打交道。

    而祖父在雁斷很的時候,便不厭其煩地傳授給他雁家世代相傳的刀法。

    正是憑借那套無名刀法,雁斷才得以出入深林安然無恙至今。

    近十年來,年輕氣盛的他單憑一柄柴刀,便讓深山老林的猛獸們避之不及,在那些低智的牲畜心底,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敬畏。

    但野獸始終僅是畜牲,再如何也不是人類,非我族類,斬殺其他自然毫無壓力。

    而疾風強盜哪怕是臭名昭著、惡貫滿盈,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自己的同族。

    手上沾了數之不盡的鮮血的屠夫,未必就敢殺人。

    雁斷年紀輕輕,還沒有屠夫那份飽經滄桑的定力,就連屠夫都不敢輕易嚐試的殺人,他又怎可能輕易做到呢。

    “祖父曾經過,除惡即是行善。

    疾風強盜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端的是罄竹難書。

    如今欲辱少女的清白,倘這般視而不見,與為虎作倀有何區別?

    除惡就是行善,我不是殺人,我是在行善積德。

    對,我是在行善積德。”

    雁斷握著刀柄的手指不停地上下彈動,這彰顯出了他內心的極不平靜“沒錯,行善積德!

    即便是自不量力,亦不可放任這禽獸之徒。”

    轉瞬間,他湧動著喉結,屏息凝神的那,一雙漆黑眸子,糾結之色盡褪,轉而透出了猶如惡獸捕食之際隱隱血紅瘋狂之色。

    一切起來漫長,但實則不過眨眼功夫。

    驀然間,雁斷的身形從樹幹後一閃而出,他右手握刀,纖細而有力的手腕猛地一震。

    隻聞一聲刀刃的輕吟,森森寒光的長刀驟然出鞘。

    嗚咽的風聲呼嘯,將那一聲刀鳴淹沒,而背對著雁斷的魁梧強盜,似乎沉浸於淩辱少女的想象之中不能自拔,因此對於身後那一道冷漠的流光毫無所覺。

    雁斷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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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整個人疾馳間猶如離弦之箭,速度極快。

    不知是起於何等緣由,他的周身冷汗淋淋,涼風襲來,隔著淡薄的衣衫,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來自秋季的惡意,寒冷的韻味十足。

    卻是不清楚,這寒栗是真的因為秋時,還是另有隱情。

    此時此刻,雁斷身形越來越靠近的魁梧強盜,已經佝僂下去了花紋猙獰扭曲的脊背,在一連串淫笑聲間,已是向著那不省人事的銀發少女,伸出了一雙粗糙而布滿汙穢的大手。

    短短幾息時間,在魁梧的強盜眼中短暫無比,無非是想象了一遍眼前這落入虎穴的嬌俏少女剝去遮羞的衣物之後,那副光潔柔嫩的胴體會是怎般扣人心弦、誘人沉迷墮落。

    但在雁斷的眼,卻仿佛漫長如暫停的流年,有一股莫名其妙地衝動,驅使著他由於恐懼而隱隱發軟的雙腿不停踏出。

    仿佛即使晚了一步,讓那魁梧強盜的手指觸碰到銀發少女的一縷發絲,便是逆鱗觸動的無法容忍。

    這種衝動來得極其詭異,但雁斷卻並不反感,或者他沒有心思反感。

    數年與猛獸廝殺的經驗,讓他本能在決定拔刀相向的一瞬間,便拋卻了多餘的念頭,聚精會神專注於眼前的一切。

    那抹油然而生的情緒和衝動,雁斷本能地選擇了順從,以免因此造成困惑,從而導致他的動作露出破綻,驚動了那傳聞之中的疾風強盜。

    疾風強盜惡名遠揚,卻常年以來安然無恙,這足以明他們的實力不容覷。

    或許對於飛遁地的仙師,疾風強盜隻是一團不安分的螻蟻罷了。

    但對於初出茅廬的雁斷而言,就是深不可測的雄獅了。

    由於不忍目睹無辜的少女慘遭其迫害,心思純樸的他,這才憑借一腔熱血便衝動行事。

    若是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不去助紂為虐已經是慈悲為懷了。

    涼風還在飄蕩,恰好便掩蓋了雁斷疾馳之下急促而輕巧的腳步聲。

    長年居於樹木叢生、猛獸出沒的荒林間,使得雁斷不僅身形迅捷靈敏,更是步伐輕盈,逼近猛獸而不散發絲毫聲因這種事情,不信手拈來,那也是家常便飯。

    但……猛獸再怎無識敏銳,也無法和精通武學的疾風強盜相提並論。

    修道界有修道之法,可以開山裂石,飛遁地,修煉到極高境界,彈指間遮蔽日,抬手間移山填海。

    甚而有之,翻掌間開辟地,顛倒乾坤。

    而凡間的普通人,自然不可能有這般驚動地的力量。

    但他們通過一些精妙的武學鍛煉,但凡臻至化境,飛簷走壁、拳腳裂金亦不是方夜譚。

    而疾風強盜讓官府多次圍剿無功而返不,更是讓無數捕頭一命嗚呼,他們的武學即使沒有登峰造極,也不是泛泛之輩,至少乃個中高手。

    凡間的武學,與修道界的修道之法在修煉的伊始,有異曲同工之妙,均是開竅穴,通靈識。

    通俗來,就是大幅提升感知能力。

    雁斷常年與野獸搏殺,或許武學造詣不淺,但沒有武學宗師的指點,他對於武學一道知之甚少。

    開竅穴、通靈識他親身體驗過,但對其一知半解,而有關這是武學修煉的成果更是一無所知。

    所以,心懷僥幸的雁斷,還認定這時候的魁梧強盜,仍然沒有察覺他的步步緊逼。

    雁斷仿若捕獵的饑餓凶獸,明知獵物難敵,雖是心有餘悸,卻不得不衝上前去,大有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厲之勢。

    那間,他的身形一滯,在臨近了似是恍如未覺的眼眸邪光四射的強盜背後之際,腳步輕盈落定於鋪滿落葉的地麵。

    一聲枯葉碎裂的脆響,夾雜在長刀割裂空氣摩擦而出的嗚嗚聲中,在千鈞一發之間,向著雙手越來越逼近少女嬌容的魁梧強盜腰腹橫劈過來。

    “斬!”

    仿佛是為了發泄內心的忐忑一般,雁斷突地嘶聲怒吼道。

    雙足猛然釘住地麵,如站樁紮根土地深處,下盤紋絲不動。

    他的雙手緊握著長刀,由上而下狠狠發力,腰部扭轉傳遞出汲取自筋骨肌肉的全部力量,悉數湧入雙臂,鑽入流光飛舞的刀刃。

    竭力劃破長空的刀光,仿佛一抹電光,裹挾著強大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斬向強盜俯下的腰間。

    似乎隻消頃刻,如電光般猛烈的刀刃,便會輕而易舉撕裂魁梧強盜的血肉,將他的筋骨折斷,乃至崩碎摧毀。

    “死!”

    他已經傾盡了全力,緊繃的身軀甚至都開始綿軟,枯竭的力量,甚至不足讓支撐他站定。

    那一聲怒吼,伴隨著身影隱約的顫抖與晃動,盡管讓雁斷的刀光僅是稍微變動,但卻讓神色因筋疲力盡而蒼白的他,在咬牙切齒地全神貫注著穩定刀刃的攻襲之際,忽略了來自那張猙獰側臉的戲虐。

    單不論雁斷自認為輕盈的步伐,能否瞞過海,蒙蔽欺騙過武學精深的魁梧強盜,僅是方才雁斷那兩聲大吼,便已經暴露了自己。

    或許對於普通人而言,一息兩息的時間,不過是彈指一揮而已。

    但對於武者來,一息兩息的時間,足以做很多事情。

    譬如,扭轉局勢。

    長刀的鋒芒畢露,刀風凜然,忽忽間刀光已經欺身,好似下一刻,這強盜便會被利刃腰斬,血濺當場。

    “哼,不知死活的孽障!”

    驟然間,在長刀呼嘯橫劈,即將刀過血灑的之時,始終背對著雁斷的魁梧強盜,在不屑一顧地冷哼一聲之後,竟是仿佛早有預料般,腳步稍微一側,腰腹猛然收縮起來,那隻伸出去的右手,閃電般穿插在了腰腹與刀光之間,輕描淡寫地抵住了刀光勢如破竹的侵襲。

    雁斷的瞳孔驀然緊縮,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對方是早已察覺他的蹤跡,把他當作猴耍,玩弄於股掌之間。

    強盜的右手,握拳的臂腕之上,不知何時已是佩戴了鋒利的三勾鋼爪。

    雁斷瞬息大變的慘白臉色,倒映著凜凜長刀與森寒鋼爪劇烈撞擊在了一起濺出的陣陣絢爛火花。

    火光四濺,絢爛如星輝,卻透出肅殺的冰冷與絕望。

    緊接著,刺耳的交擊之聲,驀然響徹林間,驚起遠處一陣秋鳥的尖叫。

    喧囂的啼鳴,遮掩了雁斷急促而失去規律的喘息,一擊無果,整個人原本就力量枯竭,外加魁梧強盜輕鬆寫意抵擋下來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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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少年的身心瀕臨崩潰。

    一時間,雁斷維持著橫刀的姿勢僵硬地杵著,一動不動。

    穿金裂石般的刺耳嘶鳴與喧鬧的秋鳥驚聲啼鳴,仿如撕裂了林間的風聲嗚咽,亦震得雁斷耳膜嗡鳴生疼,卻無法讓他從恐懼和絕望之中回過神來。

    “子,力氣不錯嘛。”

    魁梧強盜獰笑出聲,他轉過身軀來,目光蔑視地俯瞰著煞白而呆滯的雁斷,右手粗壯的腕部輕輕一挑,一股遠超雁斷方才全力以赴的雄渾內力,將雁斷緊握的柴刀挑了起來。

    “不……不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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