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此刻,雁斷的腦海中,隨信紙內容的描述,仿佛出現了一男一女的身影。
他們神情柔和而慈祥,靜靜且出神地凝視著雁斷。
他們微微笑著,語氣充滿了寵溺,將一句句的叮囑不厭其煩地出來,。
“斷兒,爹娘無法陪你成長……
你一個人,一定要心啊。
不要輕易相信他人,凡事謹慎心……”
雁斷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他緊緊攥住了胸口的衣襟,哽咽著喘息不已。
他感覺心發堵,那種堵塞到不能呼吸的堵。
“儲物戒內,有爹娘為你準備的令符……
靈脈三枚,道基六枚,金丹九枚。”
“爹娘修為不足,故而靈脈、道基令符,可誅兩境界對應的修道人。
但金丹令符,卻隻能逼退同境界的修道人……”
“……長劍容易暴露,以防萬一,為父已為你準備了化形符,改其之貌……”
“……餘者唯有劍法一套,以及諸般丹藥,便再無其他……”
“並非爹娘吝嗇,隻怕若給予你太多,最終隻會是害你罷……”
“爹娘起名於你‘斷’字,本意是望你可以如斷絕亡國之劫,但如今爹娘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便可……”
那張薄薄的信紙,密麻的字跡,承載著父母對自己孩子那份濃濃的誠摯愛意。
那些叮囑嘮叨的字行間,將雙親的偉大體現到淋漓盡致。
“予我之命,這般恩情似海,無以回報……”
跪倒的雁斷雙眼通紅,血絲密布,他支撐於地麵的雙手,緊緊攥起:“滅親血仇,來日必報,以告慰爹娘在之靈!”
他的喉間哽咽,卻是強忍著並未痛哭出聲。
“君哥哥,你怎了……”
燕靈跪在雁斷的身旁,她看著後者淚流不止,神色猙獰,嬌容之上茫然不知,欲言又止……
在少女的湛藍眸中,迷茫與不解,徹底掩埋了那一抹,深深隱藏的寒光。
燕靈最終,依舊還是投鼠忌器了。
“靈,我沒事……”
這時,雁斷好似不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內,他聽到了燕靈飽含擔憂的低語,他抬手胡亂抹了把臉,輕聲開口之際,扯動嘴角,露出勉強的一笑。
這件事,他不能將燕靈,牽扯入自己的私仇。
金丹境,在齊國境內,屬於絕對的強者。
能在一夜之間,屠滅金丹境鎮守的燕氏滿門,國主的實力如何可想而知。
若是使得燕靈牽扯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靈,把那些東西收拾一下,我們一會便去萬物峰,接取曆練任務,下山。”
變強……唯有變強,他才有資格……報仇雪恨。
“為一己之私,殺我雙親,此為惡。
我若報仇滅之,並不違背祖父之教誨!”
雁斷舔了舔嘴唇,眼眸深處,狠厲一閃而過。
他默然收起了信件,隻是他永遠恐怕亦難以察覺,自己所看到的“雁青”與“雁斷”,都隻是他看到的假象。
從來隻有燕家,而非雁家,從來隻有燕青,而非雁青。
那封信件的那句話,本是“願你成為淡泊名利的君子,到如今隻想你成為一個為自己而活的普通人”。
遺憾的是,這句話,雁斷自始至終,便無法看到。
九陽宗明麵規定不允許弟子私自離宗,除去長老批準,普通的弟子想要離宗下山,便隻有去萬物峰領取曆練任務這一條路可以走。
沒有足夠實力,便無法忤逆這條規矩。
換言之,倘若實力足夠,這條明麵上的規定,就僅僅是一個擺設。
九陽宗尊崇叢林法則,崇尚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盡管明麵上不允許弟子之間私鬥,但和上麵那條規定,其實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隻要實力足夠強大,你想要當著宗主麵大搖大擺殺人都是被允許的。
不得不,九陽宗這種近乎畸形的潛在法則,著實讓普通的弟子們苦不堪言。
但正是這種極端如養蠱的規矩,讓宗內的弟子們時刻頭頂懸著一柄利刃,為了提防不知何時就會從而降的橫禍,所有人都拚盡全力地強大己身。
修道界危機四伏,但宗內同樣不怎安全。
對於外門弟子而言,高高在上的內門弟子,就是可以一句看不順眼就把他們毫無頭緒毆打致死的尊貴存在。
而內門之於真傳亦是如此,層層遞進的弱肉強食,為九陽宗構建了一個憑借實力決定一切的殘酷食物鏈。
正因如此,九陽宗出去的弟子,沒有任何廢物,向來是精英與佼佼者的代名詞。
但這些對於雁斷來,以上兩條明麵規定和暗地的法則,其實並無多大幹係。
初入宗門的新人弟子,隻要不是太過放肆,不論是同級別的弟子,亦或高級別的弟子,都不會沒事找事。
這其實也算是一條暗地的法則,對於新人他們比較寬容,美名其曰就是照顧新人,但實際上就是靜待乳豬養肥之後再伺機待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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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玩弄是一門藝術,諸位弟子們如是這般堅定不移。
正因這條暗地法則,雁斷和燕靈作為不是沒事找事的新人,在一年的時間之內都是有恃無恐的。
所以雁斷想要下山一趟,並沒有其他弟子那般膽戰心驚,生怕前往萬物峰途中被其他尊貴的弟子瞅上,淪為玩弄的玩物,隻能求爺爺告奶奶尋求庇護,或者躲在自己的居處瑟瑟發抖。
雁斷作為新人弟子,即使在弟子之間暫時安全,但他終究不過是一個末流,明麵上的規定,他都必須遵守。
所以下山除了長老批準,隻剩下去接取曆練任務這一條路可以走下去。
至於長老批準下山,雁斷根本未曾考慮。
他不過一介區區新人,何來資本與高高在上的長老相見商談?
長老日理萬機,豈會在意自己一個卑微卒子的未來?
故而雁斷欲要下山,便隻能是去接取曆練任務。
實際上,除了曆練任務,其他的各種任務,也可以滿足弟子們下山的願望,但能夠接取那些任務的弟子們,但凡不是蠢貨,在深喑修道界的黑暗法則之後,便寧可永遠待在居處,亦不願接取任務下山。
所以綜上所述,對於新人弟子來,難度最低的曆練任務,是他們唯一有資格接取的任務。
雁斷身為新人弟子,他亦隻能接取曆練任務。
而九陽宗明麵上的規定,之所以不是接取任務便能下山的,是因為足以憑借實力和資格接取曆練之外其餘任務的弟子們,都不再是新人弟子,他們由於知悉修道的殘酷,因而變得冷漠,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根本不會有接取任務下山的打算。
唯有加入修道一途為時尚淺的新人弟子,才會大張旗鼓地渴望下山。
雁斷或許同其他新人弟子下山是因枯燥乏味的苦修難以忍受而企圖尋求新鮮感不一樣,但他終究還是要下山的。
同樣,他對於修道一途的殘酷沒有親身經曆,還是知之甚少。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作死心態,被他展現到淋漓盡致。
九陽宗的任務是根據難度分有各種等級的。而所謂的曆練任務,實際上是專屬於新人弟子的特殊任務。
接取此類任務的隻能是新晉弟子,任務無需押金,無需登記,且均無報酬。
唯一的好處在於任務失敗,均不予懲罰。
要知道,九陽宗的任務獎勵豐厚,但任務一旦失敗,宗門的懲罰力度亦是極重,甚至到了讓人膽寒的地步。
正因如此,接取任務的弟子數量不多,但敢於接取任務的弟子,都是極其利害的人物。
這其中,新晉弟子除外。
九陽宗在某些奇怪的地方,總是會給予新晉弟子一些不清道不明的優勢。
曆練任務的內容,均為追殺邪修之流,較為凶險,故而美名其曰“曆練”。
這類任務沒有獎勵,但失敗之後並不做懲戒,屬於穩賺不賠的任務。
當然了,前提是能夠在任務之中活下來。
雁斷之所以選取曆練任務,其一是因為其他任務,均需要押金——靈氣丹。
但他尚才加入宗門,白了就是一貧如洗,兩手空空,自是別無選擇。
其二,他的新晉弟子身份和修為,決定了他隻能接取難度最低的曆練任務。
更遑論,他的本意隻是為了下山,至於任務本身,到時隻能盡力而為。
除惡揚善,是需要足夠能力的。
之前在荒林拯救燕靈這件事,便將這個道理的內涵詮釋得清清楚楚。
雁斷原本作出這個決定之後,自是不願與燕靈一同下山曆練的。
一來他的目的是悼念祖父,難免會讓跟隨的燕靈觸景生情。
二來,曆練任務即使再簡單,亦是存在凶險,稍有不慎,指不定便會萬劫不複。
於情於理,雁斷是不願和燕靈一同下山的。
留在九陽宗,但凡不踏出居處,還是相當安全的。
但由於之前他一不心漏了嘴,隨即在後者的死纏爛打之下,情不得已這才答應了。
為了燕靈的安全,他不但約法三章,在任務接取之前,更是做了周密的考慮。
總不能什也不做,到時候任由姑娘受傷罷。
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可是欠她一條命。
萬物峰,據雁斷所知,乃是宗門弟子購買、亦或販賣各種修道所需物品,以及宗門任務頒布,和領取之地。
他先前與燕靈免費領取宗門按月發放的辟穀丹時,便曾經去過。
而自曾經碰巧的遭遇之後,萬物峰便成了他不願踏足之地。
萬物峰頂,任務殿內。
任務殿,顧名思義,便是發布、領取任務之處了。
此時,正當雁斷和燕靈二人緩緩踏入了殿門,便見一名灰衫青年,臉頰紅腫,形容枯槁狼狽,一瘸一拐、卻忙不迭地跑過來迎接。
步履滑稽的他,一路忍著痛跑到了雁斷二人的近前,躬身一拜間,畢恭畢敬地心翼翼詢問道:“兩位師兄師姐,請問是發布還是領取任務?”
灰衫,是雜役弟子的標誌。
也是螻蟻和玩物的代名詞。
“就是這種眼神……”
雁斷看似神色如常,聞言之際,他沉吟間,微微低首,雙目
卻是微凝地看向了俯身的灰衫青年那雙躲閃不已的畏縮眼眸。
當下,他的心中一凜。
雜役弟子恭敬、乃至恐懼的態度,便是他不願踏足這的原因。
不知為何,他發自內心的很厭煩,或者是很畏懼那種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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