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呂歌旋，你等等我。”我背著書包在他後麵跟著，校門口的車太堵了，把原本並肩而走的我們拆散成一前一後，隨後便漸漸拉開了距離。

    他回首望望我，然後站定腳。

    我快步跑上前，喘了幾口氣，和他慢步並肩走著。“你說，你上午說，她安排了什？”我好奇地問。

    “她安排了這出戲呀。”呂歌旋沒好氣地回複我。

    方才開的校會上，校長都直截了當地對我們班級予以警示，後來教導主任又幾乎是重述了一遍，然後回到班級班主任又說了一通，整個班級的氣氛特別僵硬，甚至有同學還說明天要拒絕參加考試。

    校長在台上隻是一再保證過去的事情我們不再追究，我們是新一代的年輕人，應當把眼光放遠，往前看。

    我們，就差往他身上扔雞蛋了。

    全體學生的尊嚴都被拋之腦後，他體麵的模樣卻依然要毫發無損，他不願意承認這一切，也無法解釋這一切。

    “班主任，李悅千的什，姑姑，為什突然要演，因為她姑姑執意要求唄，那為什她姑姑要讓我們當棋子，因為我們是新生的最優秀的班級，學校必定會重視。那班主任為什執意要演呢，背後一定還有事。這場會也等於白開，有學生舉報到教育局去了，今明兩天過後，教育局會派人來拜訪我們。”呂歌旋振振有詞。

    “你啊，還是好好擔心擔心明天的考試吧。”呂歌旋朝我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我的書包，像是以示鼓勵。

    “你怎老是知道的這多。”我有些不滿地問他，“你就說吧，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瞎猜的。現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沒有胡說，這一切都是有依據的猜測。有個學姐跟我說過，咱們班的班主任一直想要升職，變成年級主任，但是校長卻沒有選她，說是學校董事會的決定，選擇了另一個人，然後我們的班主任有些生氣，她知道校長長時間的受賄貪汙，並且包庇犯錯的學生，隻因為那些學生的家長往他腰包塞了不少錢。她想舉報，但是校長威脅她，說要給她撤職等等，她想到了趁高年級學生作弊的輿論散開之時，讓這件事情登上台麵，她極力地宣傳，終於整個北校區的中學部都知道了，都知道個大概了，然後再有人煽風點火，事情就會往上推，一定會威脅到校長自己的職位的，而且我們上學期就已經聽到傳言校長要被降級了，這也肯定是有人故意偷偷宣傳的，校長一旦被降級了，新的校長就會轉進來，而原來的校長也會一直背著受賄的名頭，他的教育事業也就這樣了。這就是女人的報複手段。”呂歌旋跟我胡說八道了一通，我說他腦洞真大，他笑笑說，可惜我以後不去編劇這個行業。

    烏雲堆積了一上午，總算召來了驚雷，春雨來啦，筍芽都要開始長啦。

    細雨翩翩，我和呂歌旋在路邊的亭子坐下了，亭外可以望見一片湖，離我們大概三米遠。細雨在湖麵上形成一層迷紗。我說，等雨停了我們赤腳去湖邊玩水吧。

    呂歌旋點點頭，然後拿出p3來搖頭晃腦，他在橫椅上躺下來，腿的線條逆著光顯得很好看。我坐在他對麵的橫椅上，捧著一本小書規矩地念。雨呈粗線條下了約莫半個鍾頭，我們脫了鞋脫了襪子，沿著湖邊水漫過的階梯上從這頭走到那頭，路人們來來往往，湖對麵是正在施工的蒙上綠色保護網的高樓。我們選了一個地方就著濕乎乎的地麵坐下了，腳浸在冰涼的湖水頭，眼睛看向沒有邊緣的湖對麵，左手邊還有座白色的小橋，曲著身，造型獨特，橋的半截在另一頭，我們看不到。

    後來我們分了手，我回了家，打開門時看見屋燈光明亮。“曉曉回來啦，一會下來吃飯。”阿姨笑著對我說，聲音溫柔而甜美。

    我沒有上樓，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下了，按開了電視，隨便看什頻道，眼神盯著電視框的人物，看著這個女人穿著旗袍，抹著最鮮紅的口紅，攬著男人的手，踩著黑色的高跟鞋，扭著細腰肢，往劇院走。劇院富麗堂皇，他們在第四排預定的位置坐下。

    “銀曉，你到我房間來一下。”父親走到我身後，今早連告別也沒說，我下了車關了車門頭也沒回地走，但他也緘默不語，似乎是絲毫不關心我，現在是想怎樣。

    我站起身來，關掉了電視，踢踏著拖鞋往他房間走。

    燈光轉暖，父親示意我讓我坐下。我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了，他看著我，坐在辦公桌的椅子上，身子側向我，然後問我：“銀曉，今天去學校感覺怎樣？”

    我搖搖頭，說“不太好。今天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學生們又開始鬧起來了。”

    “這是怎一回事，起因都跟我講講吧。”

    他皺著眉問我，麵色相比從前蒼老了許多。我望著他的臉，時而打量著他的金屬鏡框，跟他說這件事，從上個學期說到這個學期，不過我想，似乎有些事也沒什好說的，就挑著揀著跟他說。

    他說，以後有什煩心事多跟爸爸說說。我笑了笑，身體的細胞都不願意把這話當真，我知道他也許永遠不會再為我忙碌。

    阿姨喊我們吃飯，我起身，小皓穿了很厚的外套，用陶瓷勺往嘴巴舀湯。紅棗核是錐子形的，他吐出來，放在一旁。我往嘴巴扒米飯，父親遲遲未來，阿姨上去叫他，也沒了影，我和小皓什也不說，隻管吃飽，我給他盛米飯，他用蹩腳的手勢握筷子夾菜，我往他碗夾雞腿肉和青菜，隨後我把飯都吃完了，他們才從樓上下來。我一聲不吭，回了房間，鎖上了門，收拾完了桌麵，才翻開教科書，我的眼睛在紙麵上，但是我的心不在，我不懂父親突然的關心有何意義。

    呂歌旋今天說的關於班主任的話我一點也不相信，他就是喜歡看推理暗算的小說，才把現實中的人也想的這機關重重，不過，這樣想也挺有意思的。我靠著椅子聯想，明天的考試秩序還會不會好。

    “都怪這破事，完全打亂了我們的新學期，本來，新學期，多好呀，久別重逢……現在卻要搞得這僵硬，每個人都不開心。”我搖搖頭，覺得很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