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樹木,一棵挨著一棵排得很齊整它們每天呆立,仰頭朝向同一個方向,看上去簡單,而又愚蠢沒人在意過樹的動作,實際上是有的有時它們用力揮動,表示拒絕有時它們微微一顫,向懷收去,表示接納有時它們舉起枝條,又垂下,表示遲疑有時它們輕輕搖晃,沒有任何含義,怡然自得,仿佛忘記了自己是一棵樹在風驟雨狂時,它們憤怒與悲傷,那些曾經使它們痙攣與痛苦的傷痕,被一道道記刻在飽經風霜的表皮上,讓樹們,在不理會人類的目光時,顯得別樣深沉
又或者,這些全是人類的情感,全是人類的臆想而樹,隻是被風吹了一下罷了
雀兒在山野不停穿梭,妖豔的嘴叼著半截鹿角那截角上長滿了絨毛,還沒完全硬化,斷口滴下茸血,血滴在空中跳動,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血滴打在一棵樹的葉子上,滑向枝條,滑向主幹,滑向地深埋的根,拖出一條長長的線來
那棵樹忽然伸了個懶腰它忽然發覺,自己已經站的太久了
指尖聳聳鼻翼,血腥味,這不久前經曆過一場廝殺
龍門膽內迎接指尖的,是一張熟麵孔與一張生麵孔阿良迎麵向指尖走來,他張開雙臂,麵容比圖樣上更加俊美
“你好,是阿良”他露出充滿陽光的笑臉,以及一條火紅的信子
指尖攔住虎營衛士,賣弄顏姿誘惑人的真妖,入不了上階國士的法眼他還在觀察與搜尋著,他在意的是死而複生的野驢,還是更遠處散發出危險氣息的阿真?
“小哥哥,你不喜歡男人,你喜歡女人”阿良的身體開始異變,胸脯劇烈的向外膨脹他的頭發迅速變長,眉毛變細,下巴從方正變得尖翹,皮膚也更加白嫩光亮阿良把手指伸進嘴上下舔吸,努力表現出女性的嬌媚,但骨架還是原來男性般寬大,讓整體顯得扭曲而錯亂
死亡鐮刀迎麵劈下
“在全部被清除之前,告訴我西王藏在哪”指尖一揮鐮刀,撒下粘黏在刀鋒的血跡在他的心中,目標隻有西王!
“你好,我是阿良”“你好…”“我是阿良”“你好我是…”
倒下的阿良身後,無數同樣的阿良排成一條長龍,看上去就像一個人他們笑容滿麵,熱情的張開雙臂,撲向指尖與衛士們
野驢轉了下腦袋
它的身後,無數腦袋依次轉起來,長辮子在空中揮動,像是一排高速的風車
“指老板,我們中埋伏了”甲衛三低聲說指尖向身後一瞥,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水瓶座群,已經把退路堵死
虎營衛士不會坐以待斃,他們衝向妖群,身手矯健的發起攻擊鋒利的匕首剖開了阿良的腰腹,阿良伸手從肚子的切口中抽出腸子,塞進嘴大口咀嚼起來甲衛三皺起眉頭瞪著滿臉血汙的英俊男子,在停頓的一鍾秒工夫,從天而降的野驢一口咬掉了他的腦袋
撲哧,血流像噴泉般從脖口向上湧了一下
指尖被三隻野驢團團圍住
“怎,死一次嫌不過癮嗎?”他的身旁,虎營衛士的慘叫不絕於耳
一把鐮刀,一次揮擊,三麵夾擊,死局
指尖徑直向前走去,他絲毫不顧身後的殺氣,舉起巨鐮劈向擋在身前的野驢兩側洞門大開,同一時刻,一左一右兩排血腥的利齒咬向指尖要害
刀鋒,割開皮膚,再割開脂肪,再割開繃緊的筋膜,再割開層層堅實的肌肉,割開血脈,最後割開脆弱的脊柱三柄死亡巨鐮在指尖周身上下翻飛的旋轉,絞肉機般切割著靠近的一切生物
一把鐮刀,三道刀影死亡巨鐮所以定級百人,成為上階國士的寵兒,靠的就是這張底牌,幽冥輪舞大範圍無差別的殺戮,讓指尖的心爽快至極這不是殘酷,而是一種徹底的淨化
野驢們前仆後繼,就算上下體分離,它們依舊能躍起攻擊,再一次被輪舞割成更細碎的切片
阿真在路口注視著一切
“西王呢?”指尖的怒吼在屍橫遍野的峽穀中回響
阿真伸出右手,對指尖緩緩勾了三下食指
來殺我
滿足你
指尖冷笑十丈外的鐮刀憑空劈出一道殺氣,阿真左肩的衣袍被劃出一條裂口
隨著距離的接近,更多的野驢聚集在指尖周圍它們強壯又矯健,像蚱蜢般跳躍的凶獸,黃金比例的身體,讓鐮刀每一下切割,都顯得如此優美虎營的衛士已幾乎損失殆盡,戰場上唯一站著的人類,衣袍仍滴血不沾,一塵不染
野驢群中,幾隻阿良混入進攻阿良與普通人類的機能差別不大,在野驢與輪舞高速的殺陣中,向前走上幾步,便意味著身首分離半截身體的阿良沿著地麵繼續爬動,出乎意料的敏捷,讓殘軀獲得了接近的機會
粘滑,柔軟,低微人類往往會忽略這種威脅,而無數先祖卻命喪於這種威脅
蛇
阿良的殘軀從背後一口咬住了指尖的膝蓋
疼痛與刀鋒同期而至,殘軀從肩膀再次被切開,牙齒卻未完全鬆口
致命的是後續
躺倒在地的半隻野驢仿佛覓得等待許久的空隙,它拔地而起,咬向指尖左臂指尖避閃不及,隻得轉動巨鐮一擋鐮柄與手臂同時被野驢咬在口中,那張大嘴的咬力約是阿良的數十倍鋼牙越鎖越緊,越貼越近血成股流下,斷裂的關節噶紮作響,指尖終於忍耐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手臂與巨鐮,必須舍棄其一麵對妖群的圍剿,原地無法動彈的指尖,終於在龍門膽陷入危局
更多的阿良與野驢的殘軀突破輪舞,上下齊咬,掛滿在指尖的各個關節,咬得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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