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哼一聲，還是聽話地放開，“你就不能開心點嗎？”他扁起嘴，一臉的不悅，“我可是費盡心思才逃脫出來的。”

    的確，以他這位廢柴太子的能力，能夠從皇後的魔掌中逃出，確有兩把刷子。可我沒時間同他瞎耗，便敷衍地稱讚他，“殿下做得真好，隻是人還有要事。”

    我轉身就要離開。因為兩個人留在書庫太過危險，若被外邊的人察覺，肯定難以脫罪。他卻拽住我的手，悶道：“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幫你的。”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眸，很欣慰，卻因為不能久留，隻能逼迫他，“恕人無禮……兩個選擇，人走，還是殿下走？”

    “聽我！”他用力把住我的肩頭，整張俊臉因為怒急，皺在一起，“沒有人會發現的，我給外頭的宮女點了昏穴，至少今晚不會有人打擾。”

    原來他會武功？並不如我想得這弱嘛。

    我鬆了口氣，低聲問他，“那殿下可有尋到《詩經集》？”

    他綻然一笑，從身上層迭的皇服，取出疑似書本的物事，“你瞧瞧。”我斂眉，這時才記起，前些時候他便是用《詩經集》做紙團捉弄我。我緊張地接過書本，如果損壞了，又該怎辦？

    “不過你為何在此？”

    “人才想知曉，殿下為何在此。”

    他的笑容很好看，如陽光明媚，“想著來書庫，看能不能記起當時散落的書籍。”

    如果他能想起，就真要給他拍拍手。不過看他的樣子，許是一無所獲。我還是不死心，問道：“可有記起什？”

    他搖搖頭，指著我手中的《詩經集》，“雖是記不得，卻發現這頭的古怪之處。”

    我皺著眉，欲一探他口中的“古怪之處”。翻開書封，入眼，是我先前收拾好的碎頁。為避免擾亂視聽，我按著它所標示的頁數，塞了回去。接著從第一頁開始翻，首頭詩是〈關雎〉，並沒有什異樣。但看到〈行露〉時，卻發現詩頭的“無”字被圈了起來。

    我繼續往後翻，察覺到古怪。

    有數首詩的內容，某一字會特別被圈紅，且都是不同的字。這該不是貴妃給的提示吧？得出這個結論令我有些暈眩，卻還是止不住地欣喜，“殿下，人或許知曉虎符的所在了。”

    他歪著頭，以為我在笑，“虎符豈是這容易就尋到？”

    我微微一笑，指著被圈起的字，解釋道：“這或許是貴妃予我們的提示！”

    “你的意思是，從此書能找到虎符的下落？”

    “如今也隻能往這方向思索。”我聳聳肩，開始專注地翻著《詩經集》。他則是安靜地湊到一旁，尋找被圈點的字。

    我們分別找到了十個字，卻因為不知順序，而苦惱許久。我把被圈起來的字，全都寫了下來，按照詩經原本的排序，照著念一遍，“無可袍入山得領衣引華……”

    “完全不懂是什意思。”梓棘禦指著上頭的字，問道：“會不會是讓我們拚成一句話？”

    我抽著眉角，此時此刻，真的很想罵一頓貴妃，有必要把虎符藏得這嚴實，連自己的兒子都猜不透嗎？

    我感到心煩意亂，垂首凝著這一串毫無邏輯的字句，不曉得該如何解。梓棘禦則是不依不撓地在口中念了好幾遍，幾分鍾後，他似是得出什，“應是拆成兩句話，我可以確定‘入山得領引’這句，另一句就得好好推敲了。”

    所以現在就剩下“無可袍衣華”了。

    我左思右想，對於古代人的思考邏輯無法理解，幹脆交給梓棘禦，“殿下，人沒讀過什書，還是讓您來吧。”

    他則是專注地寫了好幾行，由那五字拚成的句子。我看著十多種的排列法，指著其中一種問道：“會不會是這句，‘華袍無可衣’？也正好能和另句相對。”

    他輕頷首，把得出的句子念出來，“入山得領引，華袍無可衣？”

    我覺得哪古怪，又問：“會不會是——華袍無可衣，入山得領引？”

    他皺著眉心，應在思忖，而我也同樣陷入沈思。因為方才好不容易從詩經推敲的一句話，竟又是一道謎題？

    “這該不會是，虎符在某座山？”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我原本打結的思緒，豁然開朗，“殿下，此句應是道謎題，讓我們猜地名？”

    他也笑了起來，還一把摟住我的肩，“這就對了，肯定是這樣的！矢子你太聰明了！”

    我尷尬一笑，不能適應他的親近，隻好低頭思考過去猜謎的技巧。謎題的解法，不外乎拆字法和諧音法。如果是拆字的話——

    “華袍無可衣……”我在嘴默念了一遍，“袍無可衣。”

    “袍”字如果去掉“衣”，就是包？

    如果這個解法正確無誤的話……我深吸口氣，想把另句“入山得領引”解出。

    梓棘禦比我先一步解開，“山得領，是為‘嶺’，也就是虎符在包嶺？”他卻在出話的當下，眼眶漸紅。

    我不明白發生什事了，低問道：“殿下怎了？”

    他全身發抖，顫聲道：“那是將軍的墓地，皇甫氏死後皆葬於此。”

    然而此刻，門外連迭的叩門聲立時打斷彼此的思索。我連忙拉住梓棘禦的手，往後邊一躲，一邊提醒他，“殿下，危急之時，盡管丟下人逃走！”

    他猛搖著頭，“不、不可以……我不能讓你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