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世今生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越然笙簫 本章:第三章 前世今生

    生靈夙知報恩義比肩世人心

    落仙盡享閑情誌懶理前世緣

    三更開始,濃濃霧靄帶著黏稠的氣息周密而細緩地籠罩著這座皇城,將長安每個精致的角落渲染成視線中的點和線,氣派的朱雀大街通往巍峨的大明宮,那麵朱紅色宮門外的士衛垂搭著頭一排站開,濕漉漉的盔甲在漸亮的幕下擁有了亮灰的耀點,成為城中最醒目的存在。待霧靄散去還來曜日光輝,人們開始像離巢之燕般傾巢而出,踩著還未幹碩的青石地磚肆放著憋燥而鬱悶的心情,陸陸續續去向朱紅大門外掛著的兩隻白燈籠處。

    李府今日素裹白裝,往來敬拜的親朋摯友絡繹不絕,正堂正**著大唐太子少傅文忠公李元紘之靈位,李家已無高堂在世,人丁奚落,由少爺李沐野和管家敖爺主持儀式,道士們於外堂誦經祈禱,賓客接待有序,相互稱道這位平日少有現麵的公子,真乃百聞不如一見,雖然是白事之日,仍擋不住他素顏神韻、儀態高湛的模樣。

    一轎攆停在門外,是與文忠公同朝為官的杜暹前來吊唁。

    其子杜塵寰下馬在轎簾外輕聲告知:“父親,我們到了。”

    轎內沒有聲音,塵寰複述一聲,依然沒有動靜,於是挑開轎簾,杜暹靠在轎內像是睡著了,塵寰隱隱感覺不好,探探鼻息已無出氣,摸摸臉頰、頸脈——原本輕聲抽泣卻止不住失聲大哭“父親、父親——”塵寰和家仆一行人慟哭,屋子的人聞聲趕來。

    “這這這怎弄的,老爺剛去,您看這又搭上一個。”管家敖爺前來告知少爺。

    沐野隨他到門外,安慰了塵寰,給杜老爺行了離別禮,同是喪父之人,隻得互道節哀。

    一日之內二相已去,父親與杜暹被雙雙革去宰相之位離現在已有五年了,接任者是個無主見之人,渾渾噩噩在位附和玄宗直到年世高而歸田,朝堂這時對宰相的任命又有了新的人選,名作李林甫的。

    “默言無望千年紀,隻待平生一輪回。”沐野望星歎月,累了一出來走走,忽而發現東邊紫薇星暗淡無光,乃皇室要將傾退的暗示。

    他已習慣了皇權更迭,早早無心於社稷,拒人於千之外,讓害了多年相思的姐和貴婦們日夜難眠。與他廝守到底的是這上千年的長安城,這街街巷巷都滲透著他的痕跡,從先秦到現在,這已成為讓萬國仰慕的東方神域,還有距這城郭三十外的龍嘯山是他不歸界的最初理由,成為他與這世上最長久的牽扯。

    他的心永遠高湛,帶著上麵的習性,不與任何俗套親近,是個半人半神的存在。

    祭之後脫去素縞帶上額冠,著普綠色緞麵襴袍,上繡夏荷聽雨的封腰帶上垂著雲瑤玉掛,跨馬去往典樂署任職,那是個沒人想去的地方,與書為伴、與人無尤、與世隔絕。他自通學古今,曉常人之不曉,明聖人之理法,更通仙佛之教化,是世人眼中的神人,子心中的怪人,本想意屬他為禮部尚書,沒想到他卻有意推辭到這僻遠的衙門來。

    朱雀大道上相視而來一個人,亦是無車無侍獨駕而往,乃新任的太常寺卿雷海清清,長安城炙手可熱的人,沐野向來不喜名媛優伶,尤其這以樂為生、搏帝王一笑的樂工,二人餘光交涉錯馳而去。

    整理好書閣內新到的樂卷,色昏暗、烏雲密布翻雷滾滾,門窗砰地關閉,屋內肅靜幽暗,一道金光自頂而下,沐野煩厭的搖頭歎歎,舍門而去。

    字曰:有神下世,以樂為尊,功成身退,始可劃一,學成而歸,功戴千秋。附命真君,著力傾之,功成之日返歸庭授命,切記、切記!

    典樂署已不見他的身影,字隱去,玉陽子倏地落下,揮動浮塵走出門去,支手遮住刺眼的陽光,“好曬啊。”

    大明湖上一條龍魚隨杆而來,搖著尾巴大片鱗光輝閃著它的不羈,到底被乖乖放進魚簍。“哎喲喲,好身手,神君這是要吃它?”玉陽子弓著垂老的腰身捧著這位冷麵郎君。

    “吃與不吃關你何事?”

    “,神君逍遙自在慣了,在這忍土許多年,身上也多了層人味兒??????”玉陽子嗅嗅,遭到沐野斜視。

    他又道:“凡事有虧有贏、有損有得,君不知這下世千年的逍遙快活,可不是庭的疏漏所致呢,您??????”沐野抖了下魚竿,“,老朽冒失,不過皇三太子碧笙已下界投生為人,現下正值太常寺卿,那個叫雷海清清的生,跟你一樣生的俊俏,就是不太愛話——呃,”沐野起身將魚簍子的魚倒進湖,沿著岸走換了個地方,玉陽子左右換位,像隻陀螺圍著他轉。

    “太常寺卿,那個會彈琵琶的,皇上的寵臣,怕他受欺負?”邊走邊,腦子浮現了那個跟他交錯而過的肅目之人,既已是之驕子何來叫人關照的道理。

    “那晚的象,神君沒有任何發現嗎?”沐野閉目凝思,“朝野更迭自古有之。”玉陽子又道:“象不假,而且老朽不妨為您提前告知,三春過後下大變。”

    “哦?是嗎,他又該擔心了。”沐野有些幸災樂禍。

    “聖道難為啊,他也不易,噢噢,老朽是你們都不容易。”

    “我才不管,這座城哪一次沒有經受過血洗就突然繁榮昌盛的,都是性命換來的太平,最不易的是他們,改朝換代??????司空見慣,讓那位不用大驚怪,況且當今子不是個庸才。”

    “別高看了當今子,到底他也隻是個人,有七情六欲、有享樂倦怠、有生老病死,這趨勢早已注定,我們實不能插手人間的事,關鍵在此難由棲木崖邪魔而起雖舌土盡毀,邪毒卻依雨而下化身作惡,恰逢碧笙學藝之行,他肩負教化之任,肉胎凡體不可抵禦妖魔鬼邪,你也能視而不見;到時候這龍蕭山底的屍骨難存,現下活著的也沒能保全,你豈不白白耽個護神不周、協魔報複的罪名?神君還能如此愜意。”魚竿的端頭哢嗤一聲裂開。

    玉陽子直起身子撫著銀白須髯,語重心長:“如若此事略有紕漏,老朽的這些罪名還會被其他什人加上許多,你知道的,高高在上的神一旦被否定,上上下下很多人都會感興趣來踩一腳,莫名的你會多出許多敵人,將你的罪名延續下去,最終否定你的名聲,享受世間香火更是不能夠了,你甘願如此?”

    “用不著這坦白,我早已經曆了更壞的磨難,就算再次把我架在三貞玄火之上也隻能烤出他們全然自保、無用即舍的德行。”

    一千多年前清掃皇家醜聞的那件事涉及麵太廣,他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便以掃除腐仙餘孽為借口逃離了灌江口來到娑婆世界一去無回,嘯為掩護他留於任上,此後二者再無相見,生生世世與龍嘯山這座冤屈的大墳為伴。沐野知道玉陽子的道理,他更明白其中的厲害,這不僅是逼迫或警告,上庭對他的審視也就此開始,他逃不脫。

    “嗚嗚嗚??????是了是了,神君的苦老朽當初感同身受,誰人不知當時的處境如此艱難,好好的一家就這樣死的死、散的散、君不君、臣不臣,留下長久解不開的餘恨,卻是為何啊——”玉陽子老淚縱橫,染濕了衣襟。

    “真麻煩。”話已至此也無需贅言。

    “那老朽就權當神君答應了,告辭。”他的眼淚收的奇快,沐野又上當了,忍著不出聲。一條鯽子咬勾而起,搖身擺尾好不活躍,拔出劍來一劍橫穿,架於火上,“神君用蕪衡劍來烤——魚?!”玉陽子叫起來。

    “您老要不要嚐嚐鮮。”

    “呃,老朽還要回稟君上,告退。”

    味道出來了,新鮮釣來的魚在火上來回翻烤,魚皮在火上滋滋脆響,滴下焦香的熱油,火苗烘的裹住魚身,沐野忙著放胡椒和孜然香味四溢,那味兒直扯玉陽子的味蕾,他閉緊了嘴急匆匆轉身離去,念念“罪過罪過”。

    此時的雷海清清,已是梨園崔公坐下的樂營將,主持著今晚的歌舞宮宴,為來自番邦的朝拜使節籌備的新編舞曲,大家沉浸在一片祥和氣氛之中。

    “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一位妖嬈的舞部伎子弟跳著梅妃的驚鴻舞,穿躍人海清嫻熟從容,眾人皆驚。

    “驚鴻舞又現?!”貴妃娘娘詫異,玄宗的象牙筷子叮叮邦邦滾落階下,遠看不清那女子的麵容,不自覺站起由貴妃扶著走近,高力士吩咐羽林衛慢慢靠近不得驚嚇此人,人越聚越多此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旋飛而升,隻留一條繡著梅花的紅綢徐徐落地。

    夜宴散去,梨園開始了排查,那跳驚鴻舞的女子因看不清相貌又無從著手,眾人褪瑟,大理寺隻能嚴守。

    掖庭

    一位內官帶著從大理寺調撥來的幾位兵士進到掖庭,這的格局與與其他宮閣沒什不同,隻是麵的人雜了些,雖有平時管事的婆子們在照看,而這塊冷卻的荒地連她們也懶得看上一眼,麵的人少穿短用是常有的事,有時嫌她們便吼兩聲,婆子們成了曾經主子的主子,成為大明宮人上人的另一道奇異風景。

    像往日一樣,各屋不時跑出瘋瘋癲癲的女子相互推嚷著。

    “陛下喚我,陛下要召見我啦哈哈哈??????”

    “快快給我梳洗,賤人不要動我的胭脂??????”

    圍著長滿荒草的院子四處追趕,獨獨最屋的人沒有聲音。

    外院的吵鬧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對著擦拭得溜光的銅鏡挽著雲鬢,依舊整潔淡麗。忽地門被撞開,內官帶著兩位兵士進來,其餘的各站一處看守,在院子瘋跑的人暫不得靠近,有一人沒有進到屋去,反而愣愣看著其中一個身著鎧甲跨步執刀的人,那樣的威儀她好久沒有見到了,看著這莊肅的兵士,那雙枯糙的手情不自禁抹上黑的臉——

    “陛下瘦了又黑了,不過??????還是如此健碩,、,臣妾沏好了茶正等陛下駕臨,陛下請——”

    她笑得瘋傻,士兵依然淡定,婆子屈身過來將她拉到屋去,反而被她一把掙脫,“放肆!竟敢拉扯本宮,來人給我拉下去廷杖!”

    婆子突然被嚇得驚慌跪伏在地,她以前也聽怕了這樣的責令,慢慢才回過神來,招呼後麵的婆子跟她一起將她拉回去。

    “你們幹什,大膽的奴婢,本宮要和陛下在一起,要和陛下在一起——”婆子們終於將她歸在屋內,頂著門氣踹噓噓的坐了下去,門內還在不停敲打亂砸、撕心怒吼。

    “這娘們兒怎這大力氣,哎喲手上被她抓了好幾條血痕,這個瘋婆娘,呸呸。”

    內官向屋內上下左右張望,屋窗明幾淨除了必備的生活用具沒有多餘的器具,她站起身:“何事?”內官稽首:“娘子可是昨夜離開過這?”

    “沒有。”

    內官:“搜。”

    屋被亂搜一氣,簡陋的擺設被推得東倒西歪,桌上的燈盞、筆墨殘卷灑到地上,榻上的床褥被官刀挑起往外扔,櫃子的衣裙也被翻了出來,其中一條還是她寵冠六宮之時陛下賜給她的第一件金絲梅襦裙,她已習慣這樣的對待,在一旁不語。

    “打擾娘子。”內官和兵士們走了,她蹲下一個個收拾,那幅畫就要落稿,可惜被掃翻在地,下端被墨浸染,可惜了。

    清晨侍俾們正在伺候貴妃梳妝,玄宗從首飾匣子挑發釵時找出一支金梅發釵攥在手癡癡的望向窗外,環兒從鏡中看著他已神魂出竅婉媚一笑,“好了。”侍俾們離開。

    “三郎念著姐姐,倒不如接她出來,與她相見?如此牽絆思悔連我都不忍了。”

    “朕是在看荷花池旁的鶴兒靈動非常,隨想起羽衣曲中需要為環兒做一件價值非常的千羽衣則可與海清清的曲子輝映呀。”

    玄宗捏捏她的鼻子,“你再提起,朕——就隨了你的心願。”

    “您是子愛隨不隨的,到那曲子,臣妾上回提到的《叢台禦覽》陛下可有選到合適的人來編撰?”貴妃轉移了話題,得知那人並未離開掖庭便暫時作罷,直待兄長進一步得到陛下親睞,自己恩寵日晟,往後朝堂與後宮相互製衡,便沒有什讓她心憂的了。

    “是啊,得找個細致聰慧之人,將先秦到我朝的曲風收錄、記錄下來,留待後世,記撰名下定要加屬上你的名字。”環兒臥進玄宗懷,將他攥在手的發簪放回匣子,從剪好的芙蓉花盤子挑出一支粉白相間的,由他給她插於發髻之上,嬌嫩的人兒與花相映,莞爾一笑十足的花漾美人。

    次日海清清和沐野接到任命,海清清為《叢台禦覽》的總撰官編撰,沐野輔助之,因完成此項事宜繁重且耗時,因此,允許海清常駐典樂署,方便查閱相關典籍。

    典樂署

    跨進署的一刻,沒有門衛查驗身份,也未見到品級官員進出,安靜的像是無人境地,環視四周連個端茶倒水的官婢都沒有,偌大的署隻有知了在樹上宣示著主權。這個地方莫真如大家的那清淨,比寺廟、觀宇還要絕塵,他有興趣從外至好好的尋遊一番。

    看上去是簡單的三重官邸,進到麵卻別有洞,三閣依地勢而建,分別為正廳、客廳、藏書閣,從正廳兩側往上是環形的雲紋石階,沒有扶欄卻有野草和香花從土縫中鑽出來,越往上越冰寒,直通藏書閣廷廊,往下看去似從上俯視地麵,仙遊在空中一般,三閣蜿蜒錯排與其間的草塘、井口等清晰可見,與藏書閣聯排的左右耳房是供休憩之用的內寢,雖然署沒什人,每間寢房和閣都塵土不染,在廷廊下倚欄望去,可與大明宮內最高樓閣三清殿遙相呼應,並將長安城總覽眼底,而整個署院就像一個太極圈。

    哇——他輕輕讚歎,真乃神地,這的人也絕非俗人吧,他之前很少聽聞關於李沐野的事,隻聽玄宗提過他的家世,要他好生與他交道,共同完成此書不負聖望。

    閣內的書籍陳列擺放井然有序、地麵幹淨無塵,他輕腳慢步,心翼翼順著年代查找,秦朝???秦朝??????

    “這兒。”《秦宮樂輯》,海清接過書,纖細的手指順然抽離。

    在沐野眼,此人麵相清瘦,純眉善目,形態自然、朝氣滿滿,而且此時襆頭上停著一隻蝴蝶翅膀一開一合的,看上去與生靈很是親近。對視中看出些怕生,每日教練著幾百人歌舞,這會兒怯怯反倒叫人意外。

    海清清對他是有印象的,第一次在朱雀大道騎馬迎麵而來的正是這位公子,留著細長的鬢須,雙眉間有道淺紅色的印記,膚白體長,穿著講究,腰間佩戴一塊雲瑤玉掛,今日又見真是緣分,可不善於熱絡木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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