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在西城，跟我父母隻是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我卻用了外麵的那些手機軟件假造了一個國外的“越洋號碼”，每隔幾就與他們通話。

    今夜就是除夕夜了，他們一定很希望我在他們身旁吧？

    誰不是呢？我也才放下手中的電話而已，方才在電話那頭，我爹還叨叨我媽，她又照慣例地準備了許多我愛吃的東西。

    我在電話這頭笑我媽，我笑她呀，記性不好，我我都嫁出去了。

    其實，我清楚得很，她就是記性太好了才總是記得我愛吃什。

    我媽，嫁出去了怎了？若不是我在國外，她這些東西定然不會要送人了去。

    我就一邊笑一邊掉眼淚，最後隻好草草掛了電話。

    “落落，不哭，我在你身邊。”愆尤溫柔地拭去我臉上的淚痕。

    “嗯……”我點點頭。

    其實我哭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淒涼，而是心疼我父母。

    我在冥界活了幾千年，感情幾乎已經變得透明。為人二十年，是他們給了我別樣的溫暖，一想到我媽在廚房給我做這做那的，嘴還跟我爹念叨著我這個閨女，我就巴不得回到他們身邊陪他們過年。

    過年前的半個月，也就是我剛回到陽界那幾，整個西城的家家戶戶都已經在忙碌地籌備春節事宜了。

    如今一轉眼，就到了除夕夜，已然萬家燈火明，處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我跟愆尤和龍一還有將夜，四個人一起坐在唐家大宅院的閣樓上，看著隨處乍然而起的煙花，還有遠處街道上依稀可見的熙熙攘攘。

    這個春節，過得可真是與以往大有不同。

    心髒有些疼，就像是寒冬臘月又浸了冷水一般，好在這冷水泡了也不是一兩了，終歸是有些麻木了。

    “龍一，除夕你不去陪寧書嗎？”我脫口問道。

    “晚點再去吧。”龍一目光閃爍。

    “怎？又吵架了嗎？”

    話時，我無意掃過將夜那張剛毅的俊臉，他眼似乎有些不快。

    “沒有。”

    “咳……”我不自在地幹咳一聲，“你不用陪我，想幹嘛就幹嘛去吧。”

    “將夜，你也是，今夜是除夕，本就準了你的假期了，不用這死守嚴謹的。”愆尤道。

    “嗯。”將夜隻是冷冷地應了一聲。

    在我看來，將夜可不是死守嚴謹，隻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我就不信，等會兒龍一走了將夜還會在這。

    “龍一你去吧，這樣也怪無聊的……”

    我望著眼前萬家燈火，不由得一陣感喟。以往每年的春節，我都要拉著龍一陪我上街去熱鬧熱鬧。冥界的春節可不比陽界的冷清，照樣是鑼鼓喧，好玩的節目年年更迭，當真是不會令人覺得乏味。

    那時候，白子燚總是半道就來抓我回家，是外麵的男人太多，他的氣度並非很大。

    如今……，他已經是宰相肚能撐船。

    “嗯……落落大人有事就喚我。”

    “好。”

    果真，龍一前腳剛走，將夜後腳就消失在這茫茫煙火夜色中了。

    “將夜……”

    “不用管，隨他去。”愆尤知道我要什。

    也是，自己的感情都顧暇不及，還有心情議論別人呢？

    “落落，你想上街玩嗎？”愆尤問我。

    “想……可是我們不能去。”

    出去玩的話，我跟愆尤都會被認出來，到時候，傳進我父母耳朵，可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清楚的事情了。

    “你是怕被熟人撞見？”

    “嗯……我跟你在西城也算是略有名氣，若是被人撞見了，我父母那邊著實不好交代。”雖然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我有辦法。”愆尤笑容明澈。

    “嗯？”

    “你等我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愆尤回來了，不知道是從哪來變來了兩個麵具，一個是兔子模樣，一個是老虎模樣。

    怎看著，都覺得這兩個麵具很眼熟。

    “你去哪兒弄來的這個東西？”

    “我就猜你也不記得了。”愆尤有些失落，“這是我在冥界陪你過的第一個春節的時候，在冥界買的麵具，有印象嗎？”

    我努力搜尋著已經翻山越海了幾千年的記憶，回想起來，幾千年前，確實是有這一回事。

    “好像記得了……”

    我去冥界許多年之後，才與愆尤相遇，之前的那些春節，我從來不上街玩，隻知道待在孟婆莊顧影自憐，鬱鬱寡歡。

    在認識愆尤之後，我才過上了真正的意義上的春節。

    那他來孟婆莊拽著我就要拉我上街，我我不去，死活不去。那時候與他相識也不過一兩個月，還沒熟到可以跟他獨自到處亂跑亂逛的地步。

    愆尤不依，他道：

    “你要是不去，我就去找閻殿，讓他將你遣走。”

    “你威脅我？”我不滿。

    “沒錯。”愆尤理直氣壯，“等你哪一有能力了，再威脅回來吧。”

    最後，我也隻得妥協了愆尤，跟他一起上街逛春節。

    冥界很大，比西城大很多。

    街道眾多，商鋪鱗次櫛比，賣各種人骨頭做的手工藝術品的，賣思想的，賣吃的喝的賣笑的……都有。

    我誠然是沒有想過，地獄還有這樣一番光景。若不是看著這些骨頭紅湯，我倒是也會覺得這是個繁華盛世。

    不過所謂的紅湯可不是血湯，地獄不賣人肉器官之類的東西，最殘忍的也隻是人骨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