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清冷，帶著一絲寂寥，夕陽已下，儼然示意著夜色即將降臨。林奇同矮個子學士伊斯特一起從那個卓爾人學士的木屋走出，跟隨他們的還有那個學士的學生，他告訴他們，自己叫做費洛蘇菲，據這是他的老師給他取的名字，代表著“哲學”與“智慧”的含義。林奇敢肯定，自己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詞組，更不知道這究竟是哪個民族的語言，但他卻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侏儒學士似乎早有猜測。

    想到這兒，他扭頭看著那個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那卓爾人學士招待了大家吃了一餐令人難忘的美食，侏儒此時的手中就拿著一根串著烤肉的木棍，邊走邊吃。這侏儒在北境才加入了商隊，由於個子矮，在旅途中他不得不讓人用繩子將自己綁在馬背上，而他的身上則裹著厚厚的皮襖，讓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可笑的圓球。

    他介紹自己是一名學士。可除了他那一身早已看不出顏色的長袍，林奇並沒有從他身上看到一點博覽群書的學士身影。但他是個幽默的家夥，經常和商隊的人鬥嘴，的話總會引起人們的哄堂大笑。而商隊的傭兵們則是戲虐地稱呼他為“學士老爺”。

    林奇自己最早與他話是因為討論到了山南武裝傭兵的出現。薩恩王國的律法規定，除了女王和少數受她信任的貴族，沒有人能夠在薩恩王國的土地上擁有屬於自己的軍隊。所以武裝傭兵在南境很常見，他們受雇於走南闖北的山南商人，出現在這片大地上的每一個角落。

    “那是因為君王害怕有人會成為第二個他們。”林奇記得伊斯特曾這樣刻薄的評價著這條律法。但隨即侏儒著裝作得意洋洋的道，“看吧，這就是伊爾人比薩恩人自由的地方，我們可以肆意辱罵薩恩的君王，你們敢嗎？”

    林奇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那我們也可以侮辱伊爾人的君王啊。”

    “但我們也行啊。”侏儒這樣哈哈大笑道。“伊爾人的忠誠有奉獻給神明的。”他指了指頭頂，“也有奉獻給智慧的。”他邊邊指了指自己。“還有給他們的大公和領主的，分完了自然就沒有多少剩給國王了。”侏儒的灑脫和詼諧讓林奇無言以對。

    “真看不出你是一個學士。”林奇記得在一次休息的時候，自己對著這人道。“一個學士為什要來這種鬼地方。”他當時邊邊皺了皺眉頭。實話，林奇非常不喜歡北地陰沉的風景，出生於南境的他自幼在紅河畔長大。

    紅河是流經整個薩恩王國的巨人河的一條支流，那是山南人祖居生活的地方，沿河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和低矮丘陵，到處都有被開墾出來的莊園和城鎮。山南人在莊園開辟樹林，認為自己所信仰的神祉會居於這些樹上，享用祭品，庇佑自己的家族。林奇的家中就有這一座，那是一座明亮清朗的花園。南境特有的紅木樹將高大的樹蔭灑進溪澗，不知名的鳥兒在茂盛的枝葉間縱情歌唱，其中彌漫著鮮花和百果的馨香。而北境卻全然不是這樣。在林奇的眼中，這是個陰暗原始的地方。即使是在北境最大的凜冬城也是這樣。昏暗幽溟的城堡矗立在這座城市的中央，卻沒有人敢於走進。

    人們神靈活現的傳，之前的北境領主索爾家族冤死的鬼魂一直遊蕩在城堡，就如同他們曾經見過這些死去的人們似的。

    索爾家族是臨冬城的前主人。他們還曾經是薩恩王國的北境侯爵，統率所有北境貴族的統領，負責與卓爾人和其他蠻族作戰。但在晨曦女王登基之前，這個家族被當時的薩恩國王，人們稱為“戾王”的席恩王下令全部族誅。

    “我並非你所熟知和想象中的學士。”侏儒伊斯特當時輕歎道。“或許你們薩恩王國的黑袍學士是這樣，他們專注於在自己的象牙塔上，研究超凡的力量。但在我們的王國，雖然都是被人們稱為白袍學士，但每個人尋找真理的方法都是獨一無二的。”

    伊斯特敏銳地覺察到了林奇的目光，他扭過頭看著這孩子。“嗨，林奇哥。給你一個過來人的建議。”那侏儒一本正經的道，“人可以和任何東西過不去，但千萬別和你自己鬧別扭。這可是一個喜歡察言觀色的可憐侏儒的人生格言。”他嘿嘿笑道。

    “你的心態可真好。”林奇有些羨慕的道。在被指出，自己所引以為傲的知識很可能是摻假之後，他感覺自己的理想似乎都離自己更遠了。

    “嗨，少年，這又是一個過來人的建議——別拿自己來揣測他人。”伊斯特道，“每個人都有自屬於自己的不幸、至少在我那可敬的母親眼，她可希望從來沒生過這個可怕的孽種吧。”他又再度哈哈大笑，但拿笑聲卻讓林恩覺得心寒。

    “我很抱歉。”少年連忙道歉道。“但至少你們見過自己的父母啊。”他悻悻地道。

    侏儒擺擺手，示意沒有什，“那林奇弟，照你的，你似乎覺得自己是個孤兒。”

    “我的父母早在我很的時候就死去了，一直是爺爺撫養著我。”

    “哦，諸神在上，你竟然還有爺爺。”侏儒一臉誇張的驚恐表情。“你還自稱是孤兒，可恥啊，山南弟。”伊斯特故意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哎呀，山南弟，這會兒我不就握著武器嘛，雖然隻是根吃烤肉用的棍子。怎樣，為了我的智商，還有榮譽，咱們比劃比劃？”他跳上一旁牧場圍欄，開始用那根木棍戳林恩的胸膛，這讓周圍忙碌的卓爾牧民哄堂大笑。

    “對不起，我道歉。”林奇漲紅著臉，低頭道歉。

    伊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好吧，作為戰利品，這東西歸勝利者所有。”他順手拿過林奇手中的雞腿——這也是從榮耀那兒捎帶的，不客氣的啃了一口，然後衝著四周圍觀的人們，用北地語高聲宣布，“好了好了，沒什好看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