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人生若隻如初見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婕容 本章:之一:人生若隻如初見

    遠遠地就可以看得到,那座斑斕的兩層樓高酒樓前,列了黑壓壓一大群人,交頭接耳、高談闊論,每個人臉上神色各異,但同樣地都在結彩歡門之前規規矩矩地等待踏入酒樓。人群旁幾個護院打扮的大漢,身上穿了豐字罩衫正在維持秩序,衣上那字寫得狂放不羈,與酒樓上的牌匾豐照樓出自同一手筆。

    在二樓樓台前層層疊疊的像有個庫房大,用大竹竿交錯搭建而成的,八成就是湘兒曾經提過的歡門,與酒旗一樣,都是酒肆的標誌。她無法理解在門前搭上這樣一座兩、三層樓高,活像一艘在空氣中航行的大船究竟有什含義,上麵捆滿了竹竿不能站人,似乎除了讓大門更顯眼之外沒有其他用意了,實在浮誇得很。上頭還不甘寂寞地綴以大紅絲帶,一樓入口處則是布幔輕紗所飾的通道,門旁酒旗寫著狂狷有力的新豐十千四個大字。

    雖然這地處鬧街,街上的女子不在少數,但越往酒樓走近,就越多人盯著采棠不放,讓她很不自在。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長相有多顯眼。他們三人走在一起,她一個人就承擔了大部分路人的視線。

    ——掩人耳目是這個意思?采棠無力地想著。

    當他們走近歡門時,長寧侯還沒開口話,一個店二打扮的人便迎上前,恭敬地對著趙德彝道:“張公子,掌櫃已久候多時,邊請。”

    張公子?采棠一臉納悶。

    振理低聲地在她耳邊輕道:“各級官員不得入酒肆,侯爺在此的身份是張家三公子,娘子可得記好了。”

    那不就是張三?這長寧侯看起來也不是沒讀書的,取起化名來這沒創意!采棠暗樂。

    似乎對她一路安分跟上的順服滿意,長寧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劉娥,妳安份點,餐席一結束便送妳回去。”

    你最好話算話。采棠斜睨了他一眼。

    雖然她從沒有到過鏡月閣的前廳,但她隱約感覺這間豐照樓的氣派程度並不輸給鏡月閣。這是一座三棟樓組成的大酒樓,一入回廊便聽得到頭嗡嗡的吵雜聲不斷,但似乎有一人正在高談闊論,就他的聲音特別清晰。

    “今日有人書?”長寧侯挑眉看向振理。

    振理上前回應:“書先生尹萬言,汴京城來的。”

    有書?采棠眼睛一亮。

    真的一腳踏進豐照樓時,采棠被這的熱鬧給狠狠嚇了一跳。先從入口處起吧,銜接酒樓與回廊的,是離花板有兩層樓高的迎客廳,凡是進來的賓客,目光實在很難不被迎客廳頭頂上那雕工華麗又上了豔漆的藻井給吸引。同樣繁複的雕工也在豐照樓的雕梁畫柱上看到,那些梁柱的木材色澤光潤,想必是上等建料。不隻是梁柱雕工值得細究,采棠看向牆麵上字跡不一的詩詞,想來這的人喝醉以後寫的胡話都在上麵了。

    這座酒樓實在大得很,光是一樓就有百來席的散座酒桌,每一桌都坐滿了人,上百人便在這觥籌交錯、歡飲對談。這大的場子,為了要讓白日也能有充足的陽光,南北各一的大井是少不了的,光線就這樣毫不客氣地覆進來。地上與井輪廓相應的便是主廊了。

    主廊上端菜的夥計們腳步快得很卻很穩當,一旁還站了一排花枝招展的樂妓與歌妓,等待客人招喚。而東西廊廡之間綴以各色古畫、古董,增添了不少文人氣息。而酒樓內的看台就立在兩側井的正中央位置,此刻上頭的書先生正與台下的客倌們一問一答了起來。

    “江魚夾兒——甘露餅——銀絲冷淘——”還來不及細聽書的正在些什,這會兒,一個侍從打扮的人,身上同樣穿了有豐字的淡青色衣褲,聲音洪亮地對著廚房的方向唱出了客倌點的菜色。氣音悠長,節奏緩而不慢,與酒樓內交談的人聲協調地融在一起。

    招呼他們的侍從領著他們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二樓長廊對外的那一側是一排雕花窗格,若是喝醉了,在長廊上醒酒時還可以賞賞外頭的園林春色。對內的那一側全是房門緊閉的酒閣,偶爾有一間頭沒人的閣子,采棠經過時仔細地看了內部,隻看見頭除了桌椅外,對著大廳那一麵是半人高的欄杆,欄杆上方飾以珠簾,一方麵能看得清樓下表演、又不隨便讓外頭的人將閣內情況看仔細。長廊上配有兩名高大的豐照樓夥計正在巡邏,似是確保沒有任何人在長廊上偷聽閣子內的對談。

    這個長寧侯不在鏡月閣議事,反而來了這,該不會又是要談什大機密吧?采棠此刻真後悔自己禁不住誘惑跑出來玩。

    二領著他們三人到了東南隅一處便告退,振理熟練地推開門,讓他們二人進入。一入坐,采棠便意識到這可能是這間酒樓最好的酒閣子,這位處轉角,開了個大斜窗正對舞台,房間占地各吃了東、南兩側各一間,是其他酒閣子的兩倍大。往樓下一望,不隻大舞台就在正前方,還可以清楚看到入口的動靜與來往麵孔。

    振理伺候長寧侯茶水之後,長寧侯終於抬眼看向采棠。

    “怎,第一次到酒肆?”他看著眼前四處東張西望、滿臉好奇的她。

    “是呀,第一次。”她也坦然承認。

    “妳是哪人?”他問道。

    “侯爺,我可從來沒有答應過要替你辦事。”她抬頭看向他,不打算再回答他任何問題。

    他不以為忤,笑了笑,“曹家給了妳多少,我付三倍。不僅如此,還保妳此生無虞。”

    這大的手筆,一定不是什簡單差事。采棠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侯爺,問題不在銀兩。”

    “哦?”他挑起他那雙好看的眉。

    “曹節度是一代仁將,言之必出,他承諾過保我平安無事,我信。但侯爺與我素昧平生…”采棠一頓,沒想把話完。但言下之意很明白——我和你不熟,別來煩我。

    他聽完,沒太大反應,隻是淡道:“言之有理。”

    采棠鬆了口氣,其實這長寧侯也還滿好話的嘛!這樣就搞定了。

    “多謝侯爺體諒,那劉娥這就——”

    他抓住了她正要起身的胳膊,把她又塞回座位上。

    “本侯定會讓妳答應,不必急於一時。”他爾雅輕笑。

    他真的有張很俊美的臉,但他臉上的笑卻讓她寒毛直豎。她心暗叫不妙,這人出身高貴,私底下卻又是經營妓院、又是到官員不得入內的酒肆像到自己家,想來是個有手段的人,這樣的人絕對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采棠正細細思量是否該幹脆今晚就夜逃,侍從已經送入了一盤糕點,穩妥送到案上。

    那是一盤餡餅疊成的精巧山,一層一層地由寬而窄疊上共五層,餡餅烤得色澤正好,還散發出陣陣餅香。

    采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折騰了一個早上,是餓了。

    看長寧侯沒有動筷的打算,采棠看向站在他身旁的振理,振理不明所以地對她友善地微笑。

    她心一橫,幹脆伸手拿一塊來吃。

    采棠手才剛伸出去,便被長寧侯用筷子打了手,她吃痛地抬眼看他,隻見他眼中一副嫌棄模樣。

    “娘子,這是看菜,不能吃的。”振理在旁溫言解釋。

    看菜?這群古代人是怎回事,奢侈到居然有隻能看不能吃的食物?

    長寧侯無奈道:“我看妳早點到我府,好讓人教妳規矩。”她與那人實在長得太像,讓他幾乎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平民女子,非但如此,可能還家境清貧…這下得好好指導一番了。他頭痛地想著。

    采棠對他眼中沒打算藏住的鄙視實在不爽,決定試著戳他痛處。

    “你既想要我為你做事,那我們坦誠相待之後再做決定如何?你也不必大費周章逼我就範。”

    “坦誠相待?”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並沒有反駁她:他要是想逼她就範,那從來就不會讓他大費周章。

    “首先,你叫我劉娥,那我今後私底下就可以叫你趙德彝。”

    “無妨。”隻要不過分,其實她愛叫什都無所謂。

    “再來,我方才替你解了圍,你好歹得告訴我那是誰、你為何要負她?”

    “娘子,妳——”振理被她尊卑不分的語氣惹得皺眉,正要出言阻止她犯上時,趙德彝輕輕揮手要振理退下。

    振理無奈地吐了口氣,皺眉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太過。

    她才不理他呢!

    “她是燕王吳延祚的女,吳朝盈。”他麵色平靜無波,看不出情緒。

    “你誤了人家那多年青春,為什不娶人家?”

    “是她多年來一直不肯嫁給她兄長安排的對象,並非我有意誤她。”

    “你不喜歡她?”采棠挑眉。

    他沉默不語,又輕啜口茶。

    她笑了一笑,“以你的本領,避不見麵就是了,如何把場麵搞得那難看?”她看他分明是自己也想見她。

    “我大哥這多年來一直在幫著她,無法避不見麵。”他坦白。

    這人除了過世的前任長寧侯之外,還有其他哥哥?

    “你大哥為什那幫她?”

    趙德彝淡笑,“不隻她,隻要是他看中的弟媳,他都想把她們送進我府。”

    原來這人家世好、又長得好看,卻這大人了連娶媳婦都要大哥操心。該不會有什隱疾?

    “那你幹脆告訴你大哥,你有龍陽之癖不就得了,省得他一直想塞女人給你。”

    她不像樣的提議讓他險被茶水嗆了,可他終究穩住,隻是輕咳了一聲。

    “不對,這樣也不行。”她像是想到什,打翻之前的主意。

    他冷哼一聲。

    “要是你哥之後改送男人給你怎辦呢?”

    聞言,趙德彝的眼眸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縫,他身旁的振理撐不住,一個岔氣就噴笑出聲——那男人倒真有可能那做啊!

    趙德彝冷睇振理一眼,振理感到背後寒意直冒,立刻正色站好。

    “振理,去要些能吃的上來。”他決定塞住她那張吐不出象牙的嘴。

    “是。”振理領了命令,一溜煙地跑了。

    采棠見他的目光寒冷,不禁打了個哆嗦,決定把注意力放到樓下現在似乎正精彩的書人身上。

    現在好像是在什京城有人失蹤的案子?她原以為書是講講章回故事,沒想到這書先生講的卻是汴京城的奇聞軼事。

    “十五個人哪!你以為在子居所要一口氣失蹤那多人可是那容易的事兒?其中還有禦用劊子手與翰林醫官在內呢!”那書先生誇張的語氣像是要塌了。

    “所以尹先生,那十五個人拋妻棄子的,究竟是到哪兒去了?”席間一個大漢問道。

    “會不會都死了?”另一席一個男子出聲猜測。

    尹萬言輕撚了嘴邊胡須,“開封府查了三個月,一點頭緒都沒有,要不是現在的開封府尹是皇帝最疼愛的許王趙老二,隻怕一堆人要掉烏紗帽囉!”

    “不過是失蹤嘛!指不定東京哪處又新開了窯子,他們一起去樂上幾個月,要換作是我,我也拋妻棄子啊!”另一個論調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不過開封府要什也沒查到,卻也不是。”尹萬言高深莫測地笑了一笑,“那些失蹤的人,全都是阮囊羞澀、急於用錢,都曾到長生庫典當物事。”

    “所以他們究竟下落如何?尹先生你快啊!”

    “依我尹萬言所見,他們全是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幫派殘印給擄了。殘印在汴京城的勢力之大,並非你我所能想像的。”

    “殘印?”一人嗤笑出聲,“殘印要劊子手也就罷了,要醫官作什?”

    “欸,這位兄台可就不懂了,”尹萬言笑道,“醫術可救人,亦可害人,下哪帖厲害毒藥不是大夫調出來的?”

    “殘印本事哪那大,可以在開封府擄那多人?”

    “殘印沒本事的兄台,站出來讓尹萬言看看可好?在下沒看過井底之蛙,想仔細瞧瞧。”

    眾人向出聲的方向一看,方才講話的人並沒有站出來。

    “今客倌們遇見我尹萬言也是緣分,我便講講殘印的本事有多大,我今就告訴你們,為什就連江湖中的大幫七殺遇了殘印也要多退幾步。若是客倌們之後不幸遇上、還能知道要躲,也是我尹萬言替諸位保了性命,積了陰德!”尹萬言一副功德無量的神棍模樣。

    “尹先生,你快呀!”終於有人受不了尹萬言引言過長的串場。

    “殘印這幫派嘛,在十年前崛起,有人他們背後的主子是極為位高權重的角色,是先皇趙匡胤的死忠奴才,所以才老跟現在這個奪了兄長大位的皇帝作對。但其實嘛,要能有這種本事的朝中大臣還有誰?不就是西京留守趙普?可趙普這個人呀,就算恨毒了趙光義,也萬萬不可能是殘印的主子。”

    “先生這話怎?”

    “若是趙普,依他對趙家的忠誠,一定是想拉下趙家老三、把江山還給太祖一脈…但殘印所作所為,卻是想讓大宋江山拱手讓給大遼。”

    看台下不少人被勾起了興趣,竊竊私語了起來。

    “尹萬言,你又怎知道殘印的目的是滅我大宋?”

    “自然是有憑有據,我尹萬言絕不隨口胡謅。”尹萬言神神秘秘的一笑,“諸位可還記得,雍熙年間的北伐?”

    雍熙北伐?沒聽過。采棠很快地確定這名詞不在她的曆史知識,她抬頭看了看趙德彝,他隻是雲淡風輕地回看了她一眼,似乎尹萬言所講的對他而言都很無聊。

    “誰不知道那次丟臉丟到姥姥家的大敗仗?”台下有人淡淡回應。

    喔,原來是宋朝被遼國打敗了。采棠暗暗筆記。

    “欸!這就對了!”尹萬言撫掌大叫,“那是丟臉丟到姥姥家的大敗仗哪!但是諸位,你們看到哪一位將領的人頭落地了?就連敗軍之將的曹彬,也隻是被貶了官,隔沒幾年又找個理由複了他的職。”

    “尹先生,其中玄機到底在哪?”

    “我尹萬言再告訴各位,那票殘兵敗將回朝之後,皇帝誰也沒罰,卻派人暗地坑殺了數十士兵,你們看看,其中玄機大不大?”

    “殺士兵做什?打敗仗乃為將者之過!”一時之間,席間附和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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