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夫深知,那一劍是衝著他去的。
而我,卻替著受下了。
他的手掌下意識地捂上了我的血口,粘稠的觸感直讓他的鎮靜都喂了狗吃,於是某人出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大夫,我帶你去找大夫!”
傻瓜。
覆上他發顫的手,我勾起慘白的笑,道:“阿悔,你就是大夫啊。”
再一瞬。
我人已經被抱去了房內的羅漢床上。
解衣衫,開藥箱。
言大夫快速動作的手,依然抖得不行,足以見得其心的那番驚濤駭浪。
力氣不受控製,一點點地流失著,我撐著精神,安撫著:“別怕,不是什致命的傷,我會沒事的。”
這是真話。
到底是從無數刀口下滾過的人,這點感覺還是有的。
其實言悔也探過的,那一劍的確避過了要害,其上也並沒淬毒。
可他還是冷靜不了。
當止血的藥粉灑在傷口上,我不禁皺起眉頭,同時輕嘶了一聲,言悔聞聲抬頭,抿著唇便看了過來。
半睜著眼對上視線,我又立刻揚起了笑。
嘖,即便是在這種關頭,我都沒忘著哄人呢。
然而我卻不知,這淺淺的一笑落在言悔眼底,猶如一根導火線,是瞬間引燃了他心頭的炸彈。
某男的眼淚。
奪眶而出。
且一顆又一顆地,砸在我外露的胸口上,滾動著燙,四躥的癢。
我不由愣住。
連傷口處密密麻麻的啃咬感都給忘了。
第二次了。
這是言悔第二次為我落淚了。
多年前的上回,我還因著他的淚水而分外愉悅。
現下,卻是實在高興不起來。
不想的,不想看他這個樣子的。
勉強地抬起手,想要撫上那張麵龐,替他擦一擦臉上的濕潤,可是,夠不到。
轉而拽上言大夫的衣袖,我很是無奈:“阿悔,現在的你能治好我的,怎還哭啊。”
而言悔的思緒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一。
背著人上山求醫。
聽著那一句又一句的遺言,他恨死了自己的無能為力,因為太怕失去,所以沒能忍住。
現在呢。
他有能力挽回,卻還是忍不住。
因為。
“我——我隻怕你疼。”言悔紅著眼如是回。
原來是這樣啊。
本來不覺怎痛的我,跳動的心頓時生了疼。該是應付一句不疼的,到了唇邊卻又變了:“真的,挺疼的。”
……
言大夫決堤的眼淚漸漸地止住了,手也不顫了,隻專注地治著我的傷。
隱隱覺出了麻意,我猜到這人是給我上了麻醉。
這下可好,不僅失力,連意識都要淡去了。
“別,別上麻醉。”揪住溜走的意識,我的眼,一下,一下地眨,愈發沉重,“我怕,怕閉上了就看不見你了。”
這算是廢話。
畢竟,麻醉已經生效了。
言大夫聽後頓了頓,隻啞著聲,簡單地回:“不會的。”
不會看不見的。
黑的地方仍在將我朝拉扯,我猛地想起言大夫還在鬧情緒,而自己這一閉,指不定要浪費多少的時間沒法哄人,故而,我趁此掙紮道:“阿悔,害你獨守空房是我不對,你別再生氣了,好不好?”
“好。”
“保證?”
“我保證。”言悔肯定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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