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起予和於錦趕到遇仙正店時，生日宴會尚未開始。

    皇城使左大人原本是包下了整個頂樓十六間房，可因公主病重，太子不允大肆慶賀，這次生辰宴會便低調而行，隻包了主樓後麵的中院，單獨在彩雲間擺了兩桌酒，請了二十來個要好的朋友。

    若不是被太子賞識，於錦定不會忝列其中。

    於錦領著楊起予進入中院，抬眼一看，此處並不嫌熱鬧，也未張燈結彩，隻增添了一些大紅布和彩花而已。

    武功大夫皇城使親自在門口處躬身相迎，看到是於錦，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氣質不凡的陌生人，便直起了腰板，笑道：“於錦，太子殿下肯放你來？”

    於錦拱手拜道：“左爺，殿下不僅放我來，還特意捎話與您，祝您老高壽！而且，還托我帶了個禮物。”著拿出了兩個匣子，一個是金色包裝，一個是紅色普通包裝，道，“這個是殿下的，這個是屬下的，請左爺笑納。”

    皇城使激動地道：“殿下如此關心屬下，我甚為感激呀。”著話鋒一轉，故作不悅道：“不是我你啊，於錦，你來就來了，還帶什禮物？！”著接過禮物，輕輕掂量了一下，遞給了身後那兩個下人，同時，輕瞟了一眼楊起予。

    於錦慌忙撤開身子，將楊起予往前一拉，道：“哎呀，恕屬下疏忽，忘了介紹了。這位便是名滿京華的著名詞人楊起予。”

    “生參見皇城使大人，祝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楊起予恭維道。

    “哦，你就是那個……凡有井水處、皆能歌予詞的楊起予。幸會，幸會。”皇城使僵硬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笑容，“待會兒，楊公子務必填詞一首，我自會叫上頭牌來唱。如何？”

    楊起予忙點頭表示同意。

    下人將兩人迎入了屋內。

    屋內有兩張紅布大桌，僅三五個衣著華貴的客人，正在談笑風生。桌子上麵擺了很多食，各有幾個侍者抱著茶壺和酒壺，站在旁邊伺候。屋內一側三尺平台之上，七八個歌女撥弄琴弦，剛剛開始吟唱。

    今是皇城使左大人四十六歲生日，早先已經在家中舉行了生辰禮，在酒樓是邀請特別要好的朋友專門吃酒耍樂。

    皇城使雖然隻是個正七品的官員，官職不大，但十分重要，掌管著皇宮十幾道大門的出入和皇宮內的兵器庫，那上千名大內侍衛也都歸他管。而皇城使直接隸屬於皇帝管理，是名副其實的親從官，但又非太監。

    正月十五元宵節當日，大康國將舉行一年一度的大朝會，皇帝將盛裝出席，在大慶殿上接受各國使臣、大康各路大員、朝廷文武百官的拜賀。負責護衛重任的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方若弼將軍。但排兵布陣、機關設置等各項護衛工作都要經過皇城使的審核批準。

    為此，他舉辦生日宴會，方若弼便帶著他的副官都虞候唐宏明一起來祝賀。兩人都穿著輕戎裝，威風八麵而又不失活潑。

    方若弼官職最高，進來後，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於錦和楊起予坐在次席最末位置，不敢高聲話，四處留意觀察。

    不久，皇城使迎進來一個氣質儒雅的文官來。那人身材瘦，不修邊幅，形容憔悴，眼睛眨得很快，一進來便快速地掃視了所有人，似乎有一種生的警惕心和神經質。

    於錦對楊起予低聲介紹道：“這位就是大理寺少卿雪滿大人。也是個高官。”

    雪滿的品級雖然比方若弼高，但後者畢竟是一名將軍。雪滿十分低調謙虛，正欲來到次席就坐，卻被皇城使慌忙攔住，了主人席坐在了方若弼的右手邊。

    正著，隻聽見外麵有人低沉地了一句：“明謹大人特命我前來，請允許我代表禮部向皇城使大人道賀！”

    楊起予順著聲音，越過眾人的肩頭，看到門進來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醬色素服，批了一件黑色大氅，麵容冷峻，左額處似乎有傷，他滿麵胡須，兩條濃黑的眉毛連在了一起，一雙而圓滾的眼睛藏在眉毛和睫毛中，極其犀利有神。周身散發著一股難以捉摸的神秘氣質。

    這個人好生麵熟！一定是最近才見過麵。

    楊起予思前想後，一時想不起來。

    於錦附耳介紹道：“這位是禮部的主客郎中秦賢智。”

    楊起予猛然想起，昨夜在都亭驛附近，遇到了狼獸之事，後見到一個神秘的男子從都亭驛走了出來，也是穿著禮部的官服……對，是他無疑！

    楊起予不覺多看了他一眼。突然，秦賢智抬眼看到了自己，瞳孔放大，定了片刻，慌忙又轉向了別處，若無其事地坐到了楊起予的斜對麵。

    秦賢智身上灑了很多香水，但依然掩蓋不住一股奇異的味道。不出來，可聞起來，並不好受。

    楊起予畏懼他周身的陰冷之氣，心有些發毛，卻故作鎮定，先行禮貌地朝他微微一笑，站起了身。

    於錦慌忙介紹道：“楊兄，這位是主客郎中秦大人，主要負責都亭驛的涉外事務。秦大人，這位就是一代才子楊起予，想必大人也有所耳聞。”

    “幸會，幸會。”楊起予客氣道。

    “這個名字早已如雷貫耳，隻是，真人倒是第一次見。”秦賢智不苟言笑，得很認真。

    “是嗎？我怎感覺早已和大人相識了呢？”楊起予笑道。

    “是？”秦賢智的眼睛閃爍不定。

    “敢問大人昨夜是否去過都亭驛？”

    “昨夜？”秦賢智不自然地搖搖頭，笑道，“楊公子一定是看錯人了。”

    正著，歌吟之聲突然停住了，皇城使站起身，紅光滿麵，笑容可掬，那笑容分明是常年練就的肌肉反應，卻給人的感覺完全是發自肺腑。

    皇城使道：“承蒙各位光臨，我左某深感榮幸，不勝感恩，今日來的都是我的好兄弟，大家吃好喝好耍好！來，先幹為敬！“罷幹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