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獨坐霜寒血未凝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凜風那個吹 本章:第二十三回 獨坐霜寒血未凝

    冥山高有數百仞,雖然不及中國的五嶽,但在漠北草原之上,已是最高的山了。

    隻因山上常久無人踏足,是以動物極多,習伯約與冥山靜一路走上山,便見到了不少。除去野兔、黃羊、馴鹿外,竟有許多是二人也不認得的。

    這些動物見了人,也並不躲避,冥山靜便抓起一隻兔子,抱在了懷中。行至半山腰,卻於雪地之上遇到一隻白狐。冥山靜見其雪白可愛,登時喜愛至極,便放了懷中的兔子,指向白狐道:“伯約哥哥,快幫我抓它!”習伯約點點頭,便慢慢走向那隻白狐,唯恐驚動了它。

    那隻白狐卻隻是睜大眼睛望著習伯約,並不躲閃,習伯約以為它不會逃走,便也不再心翼翼,回頭笑道:“你看,它並不逃跑呢!”沒想到他話音剛落,那隻白狐就轉身逃了,去勢竟是迅捷無比。冥山靜趕忙叫道:“它跑了!”

    習伯約轉頭看時,那隻白狐已跑出了三丈,他急忙使出“兩儀幻”去追,掠出三步便俯身一抄,將那隻白狐抓在了手中。不過他施展輕功,卻又牽動了傷勢,隻覺氣血一陣翻湧。那隻白狐被習伯約抓住後便即拚命掙紮,冥山靜急忙跑來搶過,抱入了懷中。她輕撫著白狐的茸毛,安慰道:“狐兒乖!莫鬧!莫鬧!”

    也不知為何,那隻白狐果然不再掙紮,乖乖趴在了冥山靜的懷中。冥山靜見這白狐竟是如此溫順,不禁更是喜愛,喃喃道:“狐兒,以後我便是你的主人了!”白狐“嗷嗷”叫了兩聲,冥山靜喜得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便與習伯約繼續登山。

    冥山自半山腰起,終年積雪,極是寒冷。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冥山靜終於禁受不住,問道:“伯約哥哥,你不冷嗎?”習伯約聽後微微一愣,道:“冷?不覺得啊!”不過看到冥山靜的身子已是微微顫抖,心知這定然已是極為寒冷,隻是自己感覺不到罷了。他便道:“我的傷勢又有發作之勢,即刻便要療傷,你若是覺得冷,不如先下山去吧。”

    冥山靜自然不願與習伯約分離,正欲拒絕,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習伯約隻得沉著臉道:“好了,你快走吧!若是凍壞了,我可擔待不起!”冥山靜隻得無奈點頭,道:“伯約哥哥,那我先回去,明日再來看你,順便給你送些吃食!”習伯約點點頭,心知若想常留於此養傷,確是需要有人為自己送來食物,便點頭答應了。冥山靜隻得抱著白狐,戀戀不舍地下山去了。

    習伯約尋了一個平坦之處,便坐下來運功療傷。到得日落時分,忽然狂風大作,山上的積雪被風吹起,落在了習伯約的身上,卻如同他身下的積雪一般,熔為了水,又化為了騰騰熱氣。他在左近找到一個山洞,晚間便躲入其中睡了。第二日醒來,從地上抓起兩把雪放入口中嚼了,又繼續運功。

    到得午時,習伯約終於忍受不得,收功站起,卻覺腹中饑餓,正在尋思著冥山靜何時趕到,卻聽有人高聲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竟是冥山空的聲音。習伯約急忙出聲呼應,而後循聲找去,果然遇到了冥山兄妹。

    昨日冥山靜獨自回去,對於習伯約留在冥山療傷之事自然是守口如瓶,隻告訴了兄長冥山空。磨延啜問起習伯約為何不在時,冥山靜隻得撒謊他已回了中原。磨延啜見冥山靜竟不難過,不禁奇怪,卻也沒有細想。

    冥山空不放心妹妹獨自趕路,今日便陪著她一同來了。冥山雖高,卻無人攀登,是以上下山也隻有一條路。兄妹二人爬至半山腰,冥山靜心知習伯約必在左近,便與哥哥一同大聲呼喊起了習伯約的名字,倒是很輕易就將他找到了。

    冥山靜顯然愛極了那隻白狐,今日竟又將它抱來了。冥山空笑道:“習兄弟,你已整整一日未吃東西了吧?”便將提著的包袱遞給了習伯約。習伯約已是饑腸轆轆,接過包袱打開一看,隻見其中裝著的都是肉幹,當即狼吞虎咽起來。

    三人席地而坐,冥山空道:“習兄弟,冥山乃是禁地,擅自進入可是死罪,所以啊,靜兒這可是冒著大的風險來為你送吃食的!”習伯約聞言,不禁大為感動,卻也不願冥山靜為自己涉險,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莫要麻煩了,這山中動物極多,我自己打獵即可。”冥山空卻道:“那倒不必,你養傷才是要緊事,也莫要分心他顧,隻是靜兒原本打算每日皆來為你送飯,我覺得還是每十日來一趟最為穩妥!”

    習伯約心想如此也好,自突厥部落至冥山,一來一回至少要四個時辰,冥山靜若是每日往來,長日久難免惹人懷疑,也太過辛勞,若是每十日才來一趟,既免了自己去打獵的麻煩,又免得她太過辛勞,便點頭道:“如此便有勞靜兒了!”

    想到日後不能與習伯約日日相見了,冥山靜不禁暗歎一口氣,卻也不敢違拗兄長之意。三人閑聊片刻,習伯約也已吃飽,冥山空便即告辭,冥山靜也隻得道:“伯約哥哥,你安心在此療傷,我過幾日再來看你!”便隨著兄長去了。

    自此以後,習伯約便在冥山之上日夜運功療傷,直到忍受不住時方才停歇,餓了便吃些冥山靜送來的肉幹,渴了便抓起地上的雪嚼了,困了則回到山洞中去睡覺。冥山靜卻是七八日就來一趟,為習伯約送來食物,再陪他話。冥山靜受不住山上的寒冷,每次來時都會帶上幾件皮襖,上山之後便即穿上,以便能在習伯約身邊多留片刻。

    如此過去三個月,習伯約的傷勢已是大有好轉,經脈之中雖然仍感疼痛,卻已漸漸可以忍受,不必收功停歇。現今他已能運起真氣與人動手過招了,隻是對敵武功高強之人,仍需痊愈方可。

    習伯約隻得繼續留在冥山之上。“正一玄功”乃是先練“任務二脈”,再練“十二正經”。習伯約想起自己在師門學藝時,隻將“任督二脈”打通便即罷手,而後離開閬中,一直未再有瑕專心練功,是以“十二正經”還未修煉過,何不趁此機會在此安心修煉?

    他便依照當年沈麗娘所傳之法,催動真氣出“氣海”,至“雲門”,想要先行修煉“手太陰肺經”。不過真氣剛剛流轉至“雲門穴”,便覺奇痛難當,心中大驚之下急忙收功,凝神思索起來。

    半晌,習伯約方才恍然,自己往日療傷時,未曾將真氣流轉至“十二正經”,是以“十二正經”未曾被那股灼熱真氣磨煉過,才會如此疼痛!他知道若想修煉“十二正經”,那就要如同之前療傷那般,每日忍痛運功,極為痛苦,不禁猶豫起來。可是想到神秀與楊青龍的武功遠勝於己,自己的修為若無長進,即便養好了傷又有何用?回到中原,依然不是二人敵手,不如在此苦練內功,也算對得起駱爺爺的期望與師父的栽培!

    打定主意,他便每日修煉“十二正經”,自然比之前痛苦百倍。初時他忍受不住,每日隻能修煉一個時辰,而後閑著無事,便在冥山之上遊逛。

    這一日午後,習伯約走到山中一處穀地,忽然望見一匹通體雪白的狼躺於雪地之上。他曾數次在夜間聽到狼嚎,是以此刻見了也不覺奇怪。那匹雪狼緊閉雙目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習伯約走近察看,發覺雪狼的腿上有兩個很深的齒痕,似乎是被蟒蛇這等凶物所咬。

    摸了摸那雪狼的軀幹,隻覺尚有溫熱,該是未死,習伯約心想這也是條性命,不能見死不救,便將其抱起,帶回山洞中,而後將手掌貼在雪狼的肚皮之上,將真力自手掌吐出。

    他的真氣極熱,須臾,那隻雪狼果然睜開眼來,慘呼一聲,便即望著習伯約,目光中滿是警惕之意。習伯約見它樣子可憐,便取出些肉幹喂它吃了。雪狼吃飽後,伸出舌頭舔了舔習伯約的手掌,低叫了兩聲。習伯約見其溫馴,微微一笑,輕輕撫了撫它的茸毛。

    日落之後,習伯約便與那隻雪狼一同睡在了山洞中。及至半夜,忽然傳來一陣踏雪之聲,將習伯約驚醒。他望望洞中,發覺那隻雪狼竟已不見了蹤影。踏雪之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習伯約心想這山上隻有自己一人,這腳步聲是誰?他心中疑惑,便走出了山洞。

    白雪反光之下,地上並不那昏暗,習伯約凝目望去,隻見數十隻狼聚在山洞前數丈之處,數十雙眼睛閃著碧幽幽的光,煞是駭人。習伯約不知這群狼為何聚集在此,呆愣片刻,見為首的那匹狼竟是通體純白,心想:“這莫非是我救的那隻雪狼?它將這群狼召來是要作甚?”

    這時,群狼忽然一齊仰嚎叫,而後便盡數撲向習伯約。與人性命相搏,習伯約早已習慣,可被狼群圍攻卻尚是首次,慌驚之下他便急忙後撤。群狼的動作頗為矯捷,一隻撲空後,另一隻便即齜牙撲上。

    習伯約鎮住心神,舉掌抵擋。狼雖迅捷,卻又怎快得過武藝精深的習伯約?他以“任督二脈”運行真氣,功聚雙掌,施展“兩儀幻”躲過撲來一匹狼,而後一掌拍在其身上。

    狼性凶殘不畏死,如今將習伯約視為獵物,若不將他撲倒咬死自然也不會罷休。習伯約雖然施出真力,一掌打在狼身上,卻不能將其打死。那中掌的狼慘呼一聲,落地之後便躲入了狼群之中,歇息片刻便再次撲向習伯約。

    習伯約被群狼如此纏鬥,不禁好生氣惱,卻苦於沒有兵刃,不然一刀一個,毫不費力便可將這群狼盡數殺掉。一念及此,忽然想起冥山靜所贈的那柄匕首自己一直帶在身上,便趕忙自懷中摸出。

    正巧一隻狼直直撲來,習伯約趕忙將匕首自鞘中拔出,刺向狼頭。冥山靜的這柄匕首極為鋒利,那隻狼的來勢又猛,匕首便深深刺入了其頭顱之中。那隻狼一命嗚呼,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了雪地之上。

    群狼見同伴殞命,又嗅到血腥之氣,不禁更是凶暴,如同發了狂一般向習伯約撲來。不過此刻習伯約有兵刃在手,對付群狼自然是遊刃有餘,隻用了一炷香的工夫,便將撲來的狼盡數殺了。

    群狼流出的鮮血已將雪地染紅。習伯約長出一口氣,凝目四顧,見這群狼竟已被自己殺盡,隻剩下那隻雪狼獨自立在遠處。它與習伯約對視片刻,竟轉身逃了。習伯約本以為將群狼殺盡,逃了一隻也無大礙,可是想到自己先前救了那隻雪狼,它卻恩將仇報,溜走後反而召集同伴來襲擊自己,這一次教它逃了,難保不是放虎歸山。欲去追時,卻發覺那隻雪狼已逃得不見蹤影了,隻得作罷,望了望滿地的狼屍,習伯約歎了一口氣,也不知該如何處置,隻得將匕首上的血跡拭去,收入懷中,先回洞中睡覺去了。

    這一番激鬥教他頗為勞累,是以第二日醒來得也稍晚。走出山洞,望見這一地的屍首,習伯約眉頭不禁一皺,便想將這群狼埋了,卻又沒有鋤頭,而且即便是有,山上如此寒冷,土地已凍得僵硬,也需耗費極大力氣。

    習伯約便坐於雪地之上,先行修煉內功,練了一個時辰方才收功。忽然想起附近有個懸崖,不如將這群狼的屍首拋到懸崖下,他便一手抓起一具狼屍,走至懸崖邊扔了下去。往返數次,地上的狼屍卻仍有不少,習伯約心想這要扔到何時?便將一具狼屍扛在肩上,而後兩手又各抓起兩具,心想如此便快多了。

    待他走至懸崖邊時,忽聽一聲震怒吼,卻是自他所居的山洞方向傳來。習伯約心中一驚,急忙將狼屍拋下便即趕回。

    回到山洞前,之極見一人蹲在地上,不住地翻看著地上的狼屍,似是在察看它們的傷口,而那隻雪狼竟跟那人身旁。習伯約心知要糟,此人莫非是這群狼的主?那人似是聽到了習伯約的腳步聲,忽然轉過身來,二人望見彼此的麵容,皆是一愣。

    習伯約不禁驚呼道:“怎的是你?”那人見了習伯約,卻是神色緊張,四下張望起來。習伯約見其舉止奇怪,奇道:“你在看什?”那人仰一笑,道:“臭子,我已答應了不將幽冥宮的秘密講出,你們竟然還不放過我,以為我當真怕了你們不成?”他的笑聲頗為刺耳,如同烏鴉鳴叫,正是鴉怪人。

    習伯約聽得一頭霧水,鴉怪人又道:“那好,我便先料理了你這子!”罷,竟撲了上來。習伯約雖不知鴉怪人為何動手,但他曾眼見鴉怪人將盧寄雲的侍女護衛打死,早已想取鴉怪人性命,便也使出全力應戰。

    習伯約的武功不及鴉怪人。二人曾有過兩次交手,第一次時,習伯約忽然使出“幽冥神掌”,鴉怪人大吃一驚,一時竟忘了抵禦,中了習伯約一掌,受了內傷。第二次時,鴉怪人雖然傷勢未愈,但習伯約也非他敵手,幸好有吳執相助,二人雙戰鴉怪人,方才將其逼走。

    此番交手,習伯約隻覺鴉怪人不僅掌上力道比從前弱了許多,就連動作也略顯遲緩,不禁有些奇怪。他想試試自己如今與人動手時,體內的真氣是否能夠運轉自如,便運起十成功力,招招搶先,不離鴉怪人周身要害。鴉怪人拚盡全力抵禦,可鬥了五十招卻已露敗象。

    到了此刻,習伯約怎能不知鴉怪人這是受了傷,功力才會大不如前?他自覺此時即便將鴉怪人打敗,也是勝之不武,出招不禁慢了下來。

    遠處忽然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待習伯約轉頭去看,便聽有人喊道:“住手!”卻是冥山靜的聲音。冥山靜今日恰巧前來,望見山洞前的雪地之上滿是血跡,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狼屍,而習伯約一身血汙,正在與人動手。冥山靜嚇了一跳,急忙奔了過來。

    習伯約趁機罷手,向後躍了一步,轉頭望去,見來人果然是冥山靜。習伯約擔心鴉怪人傷了冥山靜,便縱出兩步,擋在了冥山靜身前。冥山靜卻繞過習伯約,走向鴉怪人,道:“師父,你怎在這?”習伯約聽她喊出“師父”二字,不禁呆住。

    冥山靜走至鴉怪人身前,又回首望向習伯約,問道:“你們怎動起手來了?”她見習伯約身上滿是血汙,不禁頗為擔心,唯恐師父將他傷了。鴉怪人咳了兩聲,指向習伯約道:“你與他認識?”冥山靜麵色一紅,點頭道:“他乃是我與哥哥在中原結識的朋友!”鴉怪人想了想,忽然問習伯約道:“如此來,你不是隨楊青龍那子來與我為難的?”

    習伯約聞言,大驚失色,問道:“楊青龍也在?”鴉怪人見了,不禁笑道:“怎,瞧你這副樣子,你也在躲避他嗎?”習伯約也無意隱瞞,便點了點頭。鴉怪人不禁大感詫異,道:“這卻是為何?你不也是幽冥宮的弟子嗎?”不待習伯約答話,冥山靜已忍不住打斷道:“伯約哥哥,你怎滿身是血?”習伯約指著地上的狼屍,道:“莫擔心,我昨夜殺了不少匹狼,這些都是它們的血!”冥山靜方才放心。

    鴉怪人聽了,卻忍不住斥道:“你這賊當真可惡!這群狼皆是我養的!”他剛剛完,那隻雪狼便齜出獠牙,對著習伯約嚎叫起來。習伯約心想:“有人喜愛養狗,有人喜愛養鸚鵡,卻從未聽有人養狼!”隻得道:“昨日我救了那匹雪狼,沒想到夜間它竟帶著一群狼來襲擊我,我隻得自衛,才將它們殺了的!”罷,卻發覺鴉怪人麵色通紅,竟與自己傷勢發作時的樣子極為相似。

    冥山靜也發覺師父麵色有異,急忙問道:“師父,你怎了?”鴉怪人身子微微晃動,竟已有些站不穩。習伯約道:“他恐怕是傷勢發作了!”冥山靜聞言,登時慌了,急忙扶住鴉怪人,向習伯約道:“你快救救我師父!”

    習伯約還未話,鴉怪人已苦笑道:“靜丫頭,不必了!為師這傷恐怕是好不了了。”冥山靜急道:“那怎辦?”鴉怪人道:“且容我坐下歇息片刻。”冥山靜便將鴉怪人扶向習伯約所居的山洞。

    習伯約沉吟半晌,忽然問道:“你可是被‘烈陽掌’所傷?”鴉怪人點點頭,習伯約道:“那你千萬不可打坐運功,不然隻會教傷勢發作!”鴉怪人聞言,苦笑道:“想不到我橫行一世,如今卻淪落到要一個黃口兒提點,哎!”他低歎一聲,在冥山靜的攙扶之下,來到山洞之中坐下歇息,卻也未打坐運功。

    冥山靜本想陪在鴉怪人身旁,鴉怪人卻道:“靜丫頭,你不必擔心,為師在此歇息片刻便可,你先出去吧!”那隻雪狼竟也跟入了洞中,此刻竟趴在了鴉怪人身旁。冥山靜望望那雪狼,心中一歎,道:“那我便在洞外候著,師父有事喊我便是!”而後走出了山洞。

    習伯約見冥山靜走出,急忙問道:“他是你師父?”他早已好奇此事了。冥山靜點點頭,道:“是啊!怎,不可以嗎?”習伯約道:“這自無不可,隻不過……他乃是個惡人,你為何會拜他為師?”冥山靜聞言,氣道:“我師父怎會是惡人!”習伯約隻得苦笑,又問道:“你哥哥與磨延啜的武功都是他教的嗎?”冥山靜點點頭,幹脆便將與鴉怪人學藝的經過盡數講出。

    原來,當年鴉怪人被袁罡逼得遠走西域,在西域苦練數十載後,便回到中原向袁罡尋仇。沒想到袁罡早已去世,而鴉怪人也已不再留戀中原,便遠遁到了漠北草原,在草原上遊蕩了十餘載,倒也逍遙自在。

    有一日他信馬由韁,經過阿史那部時,見到二個男孩各執一柄木刀,正在玩耍。這二個男孩根骨奇佳,鴉怪人登時動了收徒之心。那二個男孩便是冥山空與磨延啜,鴉怪人露了一手武功,二人見了,驚奇萬分。鴉怪人笑問他們想不想學時,二人自然忙不迭地點頭。

    自此,冥山空與磨延啜便拜了鴉怪人為師。冥山空大過磨延啜,便做了師兄,二人每日前去鴉怪人潛居的部落學藝,待黃昏時再返回,倒也無人知曉。不過,冥山空還是將學武之事告訴了妹妹,冥山靜便吵著要與他們一同去練武。冥山空拗不過妹妹,便帶她一同去見鴉怪人。鴉怪人見冥山靜聰慧可愛,極是喜歡,欣然將其收為弟子。

    冥山靜便成了冥山空與磨延啜的師妹。鴉怪人雖然冷酷無情,但對三個弟子卻極為疼愛,將一身武藝傾囊相授。冥山空與磨延啜才智過人,修煉又極為刻苦,是以不過數載,二人便練得了一身上乘武藝,而冥山靜卻對練武不感興趣,隻學會了一些皮毛。

    直至幽冥宮重出江湖,楊青龍親自前來漠北請鴉怪人出山相助,鴉怪人感念公主當年恩德,便也答應了。其時冥山兄妹與磨延啜不在草原,是以鴉怪人也未能與三人道別,便隨楊青龍離開了草原。

    二人回到中原,楊青龍回了嵩山總壇,卻將鴉怪人派去了青龍壇,命其協助楊再興與囚牛等人。果然,鴉怪人到了青龍壇後,楊再興可謂是如虎添翼,一連滅了數個門派。他與楊再興都是好色之徒,那幾個門派中的漂亮女子,自然也難逃二人的侮辱。

    而後楊青龍籌劃刺殺狄仁傑,雖然將習伯約派去協助吳執,但依然覺得不穩妥,便飛鴿傳訊,命鴉怪人也去相助。這才有了鴉怪人調戲盧寄雲,習伯約出手相救之事。其後鴉怪人負傷逃走,在範陽城外與吳執相會後便躲入了玄武壇中養傷,沒想到在玄武壇中竟又見到了習伯約。

    二人再次大打出手,吳執出手與習伯約雙戰鴉怪人,鴉怪人身負內傷,也不敢大意,隻得逃走。他知幽冥宮勢大,也不敢在中原停留,徑直逃回了草原,卻當真咽不下這口惡氣,打算養好傷勢再回中原找習伯約報仇,不過還未等他去尋習伯約的晦氣,楊青龍卻到了。

    楊青龍擔心鴉怪人泄露幽冥宮的秘密,便再次趕到草原,費了一番力氣,終究還是尋到了鴉怪人。他本以為習伯約與鴉怪人無甚深仇大恨,自己隻需善加勸慰,必能化解鴉怪人心中怨氣,將其重新請回,若是鴉怪人執意不肯回去相助,也務要迫其嚴守秘密。

    可未待楊青龍道明來意,鴉怪人便即破口大罵。他隻覺自己好意出山相助,幽冥宮上下該是感恩戴德才對,沒想到習伯約與吳執竟然膽敢對自己如此不敬,自然是滿腹怨怒,見楊青龍竟然還敢來找自己,忍不住便發作了。

    楊青龍被鴉怪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也不禁勃然大怒,心想當年若非是師父出麵,袁罡早已將你斃了,又豈容得你在此放肆?二人便即動起手來,鴉怪人武功雖高,卻終究不是楊青龍的敵手,鬥到千餘招,楊青龍以“烈陽掌”破了鴉怪人的“羅之掌”,將鴉怪人打成了重傷。

    瞧在昔年的情分上,楊青龍還是饒了鴉怪人的性命,隻是命其不得將幽冥宮的私密講出,便即離去。同樣是受了“烈陽掌”之傷,鴉怪人卻無盧照鄰這等神醫為其診治。不過他雖未找到醫治之法,但被寒風吹在身上,卻發覺體內燥熱稍解,便知愈是寒冷的地方對自己的傷勢愈是有益。

    這草原之上,最冷之處莫過於冥山之上。冥山雖是禁地,但鴉怪人自然不會將突厥人的規矩放在心上,便也來到了冥山之上,隻不過他一直爬到了山頂,山頂寒冷無比,果然教他舒服了許多。這段時日中鴉怪人便一直呆在冥山絕頂,而習伯約居於半山腰,二人才沒有相遇。

    而那幾十匹狼,本是縱橫於冥山腳下的一群惡狼,十餘年前鴉怪人遊曆草原時,一個夜晚經過冥山腳下,偶然與這群惡狼相遇,自然也被圍攻。他與習伯約一樣,從未被狼群襲擊過,一時興起,竟與這群惡狼搏鬥起來。

    鴉怪人武藝高強,閃轉騰挪間避過撲來的惡狼,而後舉掌相擊,卻隻用二成功力,也不將它們打死。如此纏鬥至半夜,那群惡狼被鴉怪人的武功所懾,終於不敢再撲上去。那匹雪狼乃是群狼的頭領,它趴在鴉怪人身前嚎叫了一聲,其他狼便也一齊趴了下來。

    鴉怪人見這群狼竟對自己俯首帖耳,不禁哈哈大笑,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沒想到數月前他登上冥山,卻又遇見了這群狼,雖已過了十餘年,那匹雪狼竟還認得他。此時鴉怪人受了重傷,功力早已大不如前,那群惡狼若敢撲上,鴉怪人必死無疑。好在那群惡狼似乎依然記得鴉怪人的威風,未敢輕舉妄動。

    鴉怪人也尋了個山洞,這一晚便睡在了洞中,第二日醒來時,卻發覺群狼聚集於洞前。那匹雪狼叼著一隻獾,見鴉怪人出來,便將那具獾的屍首放在了地上。鴉怪人微微一愣,群狼已轉身離去。

    鴉怪人便將那隻獾烤來吃了。而後每日那群狼皆為鴉怪人送來獵物,儼然將其當做了主人,是以鴉怪人雖住在山頂卻也不愁沒有食物,對群狼已生感情。不過群狼之所以討好鴉怪人,隻因懼怕鴉怪人的武功。狼性狡猾凶狠,可不知感恩圖報,是以習伯約雖救了那雪狼,那匹雪狼卻將習伯約當做了獵物,回去後便帶著群狼一齊來圍攻習伯約,卻被習伯約殺了個幹淨。

    那匹雪狼見同伴盡數喪命,隻得逃回山頂,咬住鴉怪人的褲腳,將其拉到了半山腰。鴉怪人見到滿地的狼屍,立時大怒,又見到習伯約,隻以為楊青龍終究不願放過自己,是以才命習伯約追到此處。他心想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搏,便與習伯約動起手來,自然引發了體內傷勢。

    習伯約聽罷,心中一動:“磨延啜竟是鴉老怪的徒弟,怪不得那日我與他動手時會覺得他所用的掌法有些熟悉,想來是鴉老怪與我動手時曾用過。”冥山靜又道:“師父乃是奇人,可非是惡人!你初來草原時我便想將你引見給師父,可是師父卻不知所蹤,沒想到竟也跑到了這冥山之上!”習伯約心想他在你麵前自然正派,在中原可是無惡不作的,不過也未破。

    忽然想起習伯約一口道出師父是為何所傷,冥山靜便問道:“伯約哥哥,你可知如何醫治我師父的傷勢?”習伯約想了想,道:“你師父受的傷與我一樣,想來我們該是被同一人所傷的,所以他隻需與我一樣,在雪地之上運功,時日久了,傷勢自然會好!”冥山靜聽了,稍稍安心,卻是越想越氣,道:“伯約哥哥,到底是何人如此可惡,傷了師父,又傷了你?你告訴我,我去為你們報仇!”習伯約莞爾一笑,道:“連你師父都不是對手,你又怎打得過?”冥山靜撅起嘴,猶自憤憤不平。

    便在此時,忽聽鴉怪人喊道:“靜丫頭!”冥山靜便趕忙走入洞中,卻發覺師父麵色通紅,神情萎頓,心中不禁一驚,急忙走過去問道:“師父,你怎了?”鴉怪人道:“為師老了,這一次的傷勢又太過嚴重,恐怕挨不過這一關了!”冥山靜聞言,立時呆了。鴉怪人又道:“為師了無牽掛,死了也就死了,當年我教你們三人武功,也隻是一時興起,不過今日竟然能在此遇見你,看來咱們師徒還真是有緣啊!”

    冥山靜此時已是泣不成聲,哭了一會才哽咽著道:“師父,伯約哥哥知道醫治你的法子,咱們隻需細心調養,定能養好的!”鴉怪人苦笑道:“若是十年前,二十年前,或許可以醫好,現今我已是行將就木,又被這傷勢煎熬得油盡燈枯,命不久矣了!”冥山靜更是痛哭流涕,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自從師父不見,我們便極是惦念,卻又不知師父去了何處,若是師父當真……當真……無論如何,我也要讓哥哥與二師兄來與師父相見!”

    鴉怪人想了想,歎道:“也難為你們如此敬重我這個師父,罷了,那兩個娃娃承我衣缽,我也算於他們有恩,你便去將他們帶來吧,隻是卻要快些,來得慢了我恐怕就已死了!”冥山靜趕忙點頭,道:“師父稍待,我這便去請二位師兄!”罷便抹去淚水,轉身出了山洞。

    她走至洞外,便囑咐習伯約道:“伯約哥哥,我要回去將哥哥與二師兄請來,請你先代我照看一下師父!”不待習伯約答應,她便快步下山去了。

    習伯約愣了半晌,暗歎一聲,還是走入了洞中。此時鴉怪人麵上的通紅竟已褪去,隻剩一片煞白,毫無血色。習伯約知他已是垂死之人,心中卻是百感交集。鴉怪人濫殺無辜,本是該死之人,可他也是被楊青龍以“烈陽掌”打傷,習伯約心想若是沒有盧照鄰及盧寄雲仗義施救,自己恐怕也難逃一死吧?再想到即便養好了傷勢,將“十二正經”修煉完畢,回到中原也未必能勝過楊青龍,習伯約不禁有些垂頭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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