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三生凡情安可猜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凜風那個吹 本章:第二十七回 三生凡情安可猜

    此時的江南,深夜之時仍能感到一絲寒意。

    周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自沈秋霜受辱之後,習伯約便常自悔恨,自責不該離開沈秋霜,如今卻又中了賊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他不禁惱怒異常。若是裹兒有何閃失,即便是將賊人千刀萬剮了,他也不能心安,又怎顧得上來人?急忙回去救援。

    可那聲驚呼之後,四下竟重歸靜寂,習伯約心中愈發惴惴,循著來路奮力疾奔,片刻之後便即趕回了客棧。來到李裹兒的臥房中,卻發覺房中空無一人,竟已不見了李裹兒的蹤影,習伯約不禁大驚失色,暗道:“莫非是被賊人擄走了?”急忙出房欲追,但四周寂靜無聲,也無蹤跡可尋,卻教他往何處去追?

    便在習伯約躊躇憂心之時,卻有腳步之聲傳來,一個高壯漢子躍入了院中。習伯約借著房中的燭光望去,發覺來人竟是多年未見的南絕,不禁吃驚不已。南絕也認出了習伯約,驚呼道:“伯約兄弟,怎會是你!”他忽然醒悟,問道:“適才與我動手之人莫非就是你?”習伯約方才恍然,怪不得自己會覺得來人所使的掌法頗為熟悉,原來便是棲霞寺的絕學“達摩掌”了。

    南絕又道:“伯約兄弟,莫非你也是來捉拿采花賊的?”習伯約聽了,忽然想起南絕闖蕩江湖的時日更甚於己,必有法子尋找裹兒,急忙問道:“覺難大哥,我的同伴被賊人抓去了,大哥快助我去救她!”南絕聞言,勸道:“賢弟莫慌!你且將此事仔細道來。”

    習伯約便將客棧掌櫃提醒自己鎮上有強人出沒,以及自己誤將南絕當作賊人之事了。南絕聽罷,想了想道:“擄走你同伴之人恐怕就是我要捉拿的采花賊了!這救人之事,恐怕還要著落在這間客棧的掌櫃身上!”

    此時正巧有個夥計走入院中。他被李裹兒的呼聲驚醒,便過來一看究竟。習伯約閃至那夥計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肩頭,喝道:“你們掌櫃呢?”他心急李裹兒,也顧不得客氣了。

    習伯約威勢衝,那夥計嚇得渾身發抖,顫聲道:“在,在房中睡覺呢!”習伯約喝道:“快帶我們前去!”那夥計急忙應是。習伯約回到房中,取了赤炎刃執在手中,才與南絕隨著那夥計前往後院。

    來到那掌櫃所居的房前,那夥計拍了拍門,顫聲叫道:“掌,掌櫃的!”掌櫃也被李裹兒的呼聲驚醒,早已披衣下榻,點亮了蠟燭。聽那夥計喊得惶急,他心中一震,暗道:“莫非出事了?”急忙過去打開了房門,問道:“出了何……”未待問完,他便望見夥計身後站著個手執兵刃之人,那兵刃通體猩紅,極是可怖。

    掌櫃大驚失色,高呼道:“有賊人!”便欲關門。習伯約急忙搶上,將擋在身前的夥計推開,攔住了將要關上的房門,喝道:“那賊人到底是何來曆?快快從實招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掌櫃已嚇得手腳發軟,險些癱坐在地,自是張口結舌。

    南絕見了,急忙勸阻道:“賢弟,我知你心中焦急,但莫要傷及無辜!這位掌櫃並非賊人!”習伯約聞言,心中忽地醒悟:“是啊!他還曾出言提醒過我,委實不該對他如此無禮!”便急忙鬆手,躬身賠禮。

    掌櫃也認出了眼前之人是白日那位攜著美眷的公子,心神稍定。南絕便代習伯約問道:“老丈,你鎮上有強人出沒,可知他們是何來曆?我這位兄弟的同伴被賊人擄走了!”掌櫃反問道:“被擄走的可是那位似仙女下凡一般的姑娘?”習伯約急忙點頭道:“正是!”南絕望著他,心想:“瞧他如此著急,那位姑娘恐怕是他的情人!”

    掌櫃歎息道:“我早已提醒你們,不可在本鎮久留,卻是不聽!”習伯約聞言,不禁麵露尷尬之色。當時他曾誇下海口,賊人若是來了,要教他們有來無回,沒想到賊人不僅全身而退,更將李裹兒擄走了。

    那掌櫃再次長歎一聲,續道:“那夥強人勢力極大,恐怕不是你們能奈何的!”習伯約聽了,氣道:“他們莫非是有三頭六臂?即便如此,我也要將他們碎屍萬段!”這幫賊人竟敢冒犯李裹兒,習伯約又豈能饒了他們?

    南絕也道:“既然那夥賊人為害如此之大,我們就更要為百姓除害了!”掌櫃聞言,思忖良久才道:“你們白日可曾遇見過幾個和尚?”習伯約心中一動,問道:“怎,作惡之人便是那幾個和尚嗎?”掌櫃猶豫一番,方才點頭。

    終於得知賊人的來曆,習伯約心急如焚,急忙追問:“是哪座廟的和尚?如此無法無!”掌櫃卻又勸道:“那間寺院勢力極大,就連本地的官府也不敢輕易招惹,我隻怕你們貿然前往,不但救不出那位姑娘,反而送了自己的性命!”南絕道:“老丈無需擔憂,我們自有降服他們的法子!”

    掌櫃見二人氣度不凡,又持著奇兵利刃,心知二人乃是武林人士,便道:“他們乃是靈隱寺的和尚!”南絕與習伯約聽了,皆感驚詫。靈隱寺乃是江南名,與洛陽的白馬寺、金陵的棲霞寺並為下三大寺,香火極盛。寺中僧人竟不守清規戒律,作出此等惡事,自然令人驚詫。習伯約不願再耽擱,也顧不得招呼南絕,便徑自越牆而去。

    南絕感激掌櫃數次相勸,又恐靈隱寺的和尚日後為難他,便取出一錠金子道:“老丈拿了這錠金子,帶著夥計離開此鎮,另覓他處謀生吧!”掌櫃猶豫一番,還是接過了金子,問道:“敢問大俠高姓?”南絕應了一聲“在下姓南”,便去追習伯約了。

    掌櫃沉思片刻,忽然激動不已,高呼道:“南大俠!他是南大俠!”南絕在江南行走多年,俠名極盛,是以這掌櫃雖非江湖中人,也對他萬分景仰。捏著那錠金子,掌櫃喃喃自語道:“既然是南大俠來了,那群惡僧有難了!”

    且南絕循著習伯約的腳步聲追了一程,卻終究無法追上。他心知習伯約急於救人,也隻有奮力追趕。習伯約狂奔半晌,忽然想起南絕,急忙放緩腳步。南絕這才漸漸追上,不過卻依然要奮力疾奔,方能不被習伯約落下。他不禁暗暗讚歎,數年未見,習伯約的武功竟精進如斯。

    二人並肩前行,南絕道:“賢弟,靈隱寺離此不遠,就在東方的靈隱山中。”習伯約苦笑道:“覺難大哥,我們此行正是要來這靈隱山中遊玩的。”南絕聞言,也不禁苦笑。

    那鎮與靈隱山相距隻有十,二人發足疾奔,不多時便趕到了靈隱山下。靈隱山景色頗為秀麗,南北各有一個高峰,峰上有佛塔,可俯瞰西湖。靈隱寺便在北高峰之下,二人拾階而上,很快便趕到了寺門前。

    此刻已是拂曉,烏雲散去,陽光微現。靈隱寺中的僧人大多未醒,是以寺門未開。習伯約見了靈隱寺的牌匾,已是怒不可遏,徑直上前,一腳將寺門踢得粉碎,闖入了寺中。寺門內恰巧有兩個典座僧人經過,見狀不禁呆愣當場。

    習伯約見了寺中的和尚,更覺氣惱,一時惡從心起,舉起赤炎刃便將二人殺了。南絕也未料到習伯約會如此狠戾,動輒便取人性命,自然大為驚訝。不過靈隱寺的僧人有過在先,也怪不得習伯約痛下殺手。

    二僧的慘呼之聲自然引來了其他僧人。眾僧望見地上的兩具屍首以及滿麵煞氣、手執赤炎刃的習伯約,驚慌不已,紛紛高呼:“有賊人闖寺!有賊人闖寺!”習伯約聽了,愈發著惱,便欲衝上去繼續砍殺。南絕急忙將他攔住,勸道:“賢弟稍安勿躁,待問清了再動手不遲!”習伯約隻得暫時抑住怒氣。

    南絕上前道:“在下南絕,特來拜會貴寺的度境方丈,還請諸位代為通傳。”眾僧也知南絕“江南大俠”之名,急忙去稟報度境。眾僧瞧習伯約的架勢,心知來者不善,又悄悄去取來了兵刃。

    寺中的僧眾漸漸聚來,習伯約瞪視眾僧,忽然望見一個僧人自大殿中探出頭來鬼鬼祟祟地張望。他目光敏銳,一眼便認出了那個僧人正是昨日在鎮之上遇見的三僧之一。那僧人也望見了習伯約,急忙躲入大殿。

    習伯約豈能容他逃了?大喝一聲便即躍起,欲從眾僧頭頂躍過,進入大殿去捉拿那僧人。南絕卻以為他終是按捺不住怒火,欲暴起傷人,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勸道:“賢弟莫動手!”沒想到習伯約用力極猛,他未能攔住,隻是扯下了習伯約的半截衣袖。

    眾僧也以為習伯約是要動手,急忙以兵刃相擊。習伯約落下之時,赤炎刃一揮便將眾僧的兵刃斬斷,而後踏在一個僧人頭頂,借力向前躍入了大殿中。那僧人未料到習伯約如此輕易便闖入了大殿中,轉身欲逃時已被習伯約一把擒住。

    眾僧急忙趕回大殿中,紛紛喝道:“賊子敢爾!”正欲衝上圍攻習伯約,忽聽一聲暴喝:“何人敢到靈隱寺放肆!”習伯約循聲望去,見一個老僧當先而行,領著幾個僧人疾步趕來。眾僧也紛紛停步,施禮道:“見過方丈!”

    那老僧正是靈隱寺的方丈度境。度境望見闖入寺中作亂之人竟然是習伯約,心中驚怒。在太清宮時,習伯約曾以半塊胡餅折辱度境,度境自然恨他。不過彼時有韋法昭、郭行真助陣,度境方能抵擋,如今寺中高手隻有他一人,怎能奈何習伯約?若是貿然出手,於徒子徒孫麵前為其所敗,豈不丟醜?

    度境便責問道:“子,我們靈隱寺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何故闖入寺中作亂?”習伯約一手掐住那僧人脖頸,另一個手舉起赤炎刃指向度境,罵道:“老賊禿,你若不將人交出,教你靈隱寺雞犬不留!”度境聽了,如墮五霧中,卻被習伯約的狂妄之言激怒,喝道:“無禮狂徒,欺我靈隱寺無人嗎?”便欲上前動手。

    南絕急忙趕到,擋在習伯約身前,道:“大師且莫動手,聽我一言!”度境見了南絕,不禁驚道:“南大俠!你竟也來助紂為虐?”他與法緣乃是至交,常有往來,自然也識得法緣最得意的弟子。南絕雖被逐出師門,但度境也將他視作佛門弟子,如今南絕竟與一個道門弟子為伍,度境心中便生怨懟。

    南絕道:“大師誤會了!我這位兄弟的同伴被寺中的僧人擄走了,我們是前來救人的!”度境聞言,怒道:“休要在此胡言!敝寺僧人嚴守清規戒律,豈會做出此等事?”習伯約氣得罵道:“老賊禿還想抵賴!”又對南絕道:“大哥,昨日我們遇見的僧人中便有此人!”著,他在那僧人膝彎踢了一腳,那僧人抵受不住,隻得跪下。

    南絕道:“敢問大師,貴寺這位弟子昨日可曾到過西邊的鎮?”靈隱寺有數百僧人,度境又豈能盡知每個僧人的所作所為?度境隻得回身喚道:“忌嗔!”忌嗔乃是度境的大弟子,也是跪下那僧人的師父。

    忌嗔也隨著度境趕來大殿,此刻急忙上前道:“弟子在!”度境問道:“昨日普洪可曾出寺?”普洪便是那跪地的僧人。忌嗔答道:“弟子也不知曉,不過該是在寺中誦經,並未離去。”他如此,習伯約隻得將赤炎刃架在普洪頸上,冷聲道:“快,昨夜被你們擄走的女子在哪?”普洪急忙道:“師父救我!”習伯約見他仍然不,大怒之下手起刀落,便割下了普洪的一隻耳朵。

    血濺當場,普洪失聲慘呼,已是駭破了膽。他生恐習伯約當真將自己殺了,急忙高呼道:“那女子在我師父房中!”眾僧見習伯約行凶,本是大怒,但普洪之言一出,眾僧盡皆愕然,紛紛望向忌嗔。

    忌嗔麵色一變,斥道:“胡!”南絕目光灼灼地瞪著他,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女子當真不在你房中?”習伯約急道:“大哥,莫與他多言,去搜過便知!”南絕攔住道:“賢弟莫急,有度境方丈在此,何須你我去搜,我相信方丈會主持公道!”度境道:“若果真有此事,老衲絕不姑息養奸!”便命二個弟子去搜查忌嗔的臥房。

    忌嗔不禁露出驚慌之色,急忙道:“師父,若是任人隨意搜查,靈隱寺顏麵何存?”那二個弟子聞言,也站住腳步,望向了度境。習伯約冷哼一聲,道:“怎,莫非是你心虛不成?”南絕也道:“大師,我等絕非是來無理取鬧的!若果真是冤枉了貴寺,我親自向大師負荊請罪!”

    度境默然點頭,那二個僧人便邁步而去。習伯約自然信不過他們,便欲與他們一同前去。南絕卻恐習伯約盛怒之下與那二個僧人起爭執,便道:“賢弟在此稍待,由我隨他們前去便是,定將弟婦救回!”習伯約擔憂忌嗔趁機溜走,便也答應了。

    覺難隨那二個僧人走後,大殿中隻剩下習伯約獨自麵對眾僧。眾僧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盡皆怒目而視。習伯約心道:“且讓你們再多活片刻,待會救出了裹兒,再教訓你們這群惡僧!”便索性閉上了雙目。

    普洪不停哀嚎,度境便道:“施主,此事尚無定論,可否先將人放了?”習伯約默然不應。普洪倒是機靈,慢慢爬回了人群中。自有僧人將他扶起敷藥。

    過不多時,習伯約聽聞腳步聲傳來,急忙睜開眼來,果然望見南絕與那二僧護著李裹兒緩緩走來。望見習伯約,李裹兒急忙跑過去,撲入他的懷中痛哭起來。習伯約見李裹兒的衣衫完好無損,稍稍安心,不過聽她哭得傷心,心中卻是大痛。

    度境見南絕當真帶回一個女子,自是驚怒交集,忍不住喝道:“忌嗔,這是怎一回事?”其實,此事要從度境離寺前往鶴鳴山起。度境犯了貪戒,前去爭奪師道的法寶,而留在寺中掌管諸事的忌嗔卻是犯了色戒。

    靈隱寺香火極盛,自然有許多女香客前來上香。那日一位女香客獨自前來寺中,忌嗔見其頗有姿色,一時竟動了淫心。想到師父不在寺中,忌嗔再無顧忌,命普洪將那位女香客請至自己房中。那女香客以為是寺中高僧要為自己講讀佛法,自是欣然答允,未料到卻是羊入虎口,便被忌嗔侮辱了。

    那女香客乃是良家婦女,如今被忌嗔玷汙了身子,自然不依,便哭喊著要去報官。此事若是傳出去,不僅忌嗔要吃官司,便是靈隱寺也將聲名掃地,是以忌嗔心中雖有悔意,卻狠心將那女子殺了。及至夜深人靜之時,他便將那女子的屍身埋在了寺後的荒山中。

    那女香客卻是已為人婦,夫君見其久久不歸,便前來靈隱寺詢問。忌嗔命普洪親自接待,矢口否認那女香客曾到過靈隱寺。女香客的夫君自然想不到靈隱寺的高僧會騙人,隻得離去。此後忌嗔更加肆無忌憚,竟命普洪及另外幾個親信弟子在靈隱寺周遭的村鎮中劫擄美貌女子供他淫樂。

    周遭村鎮的百姓奈何不得普洪等人,隻得去稟告官府。靈隱寺勢大,官府也不敢招惹,百姓沒有法子,隻得令家中女眷深居簡出,以免被擄走。不過,杭州城外有采花賊作惡之事卻傳遍了江南。覺難聽聞,便連夜趕來為民除害,未料到陰差陽錯之下反倒助了忌嗔。

    原來,昨日普洪等人於街上見到李裹兒,自是驚訝不已,不過普洪見習伯約背著兵刃,不敢托大,探查到習、李二人的居處後便即返回靈隱寺稟報忌嗔。忌嗔得知來了個絕色美女,自然心癢難耐,夜間便親自前往。

    普洪稟報那絕色女子是與一個男子同行,那男子背負兵刃,英偉不凡,想必是習武之人。忌嗔本以為要費一番力氣,潛入後院中卻發覺隻有李裹兒一人,他便闖入房中點了李裹兒的穴道,將其擄走。好在李裹兒被忌嗔的腳步聲驚醒後立時高聲大叫,不然習伯約與南絕鬥上五百招,她的清白恐怕就不保了。

    忌嗔挾著李裹兒悄悄回到臥房中,將李裹兒放在了榻上。望著李裹兒的絕世姿容,忌嗔心中**大盛,正欲去解李裹兒的衣衫,忽然屋外喧嘩起來,正是習伯約闖入寺中,驚動了寺中僧眾。

    忌嗔做賊心虛,不禁驚慌起來,急忙將李裹兒藏到了衣櫃中。果然,過不多時便有人叩門,忌嗔心中登時一顫,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屋外人卻已道有賊人來犯,請他速速趕往大殿,忌嗔隻得答應。

    而後南絕與那二個僧人推門而入,見房中並無女子,那二個僧人便怒目瞪視南絕,若非南絕俠名頗著,二人便要破口大罵了。南絕也是一愣,不過他為人素來仔細,環目四顧,發覺房中隻有衣櫃可以藏下一個人,便走過去打開櫃門,終於救出了李裹兒。

    此刻見醜事敗露,忌嗔急忙苦思對策。度境見他默然不語,怒意更盛,再次喝道:“這到底是怎回事!”忌嗔心想:“此事除去這女子外無人眼見,我隻要矢口否認,其奈我何?”便鎮定心神,答道:“師父,弟子自幼便在寺中習武念佛,豈會做出此等事來?而且這位女施主弟子也並未見過!”

    度境聞言,忽然發覺自己太過武斷了。忌嗔自幼便出家為僧,數十年來一直嚴守清規戒律,豈會是劫掠婦女的淫徒?況且那子乃是道門弟子,誰知他們是不是故意構陷,以圖亂我佛門?

    李裹兒本自哭泣不止,如今聽得忌嗔之言,大怒之下便指向眾僧道:“將這群和尚都殺了!”習伯約聽了,便即衝向忌嗔。他身法奇快,倏忽便閃至忌嗔胸前,一掌拍向忌嗔前胸。忌嗔急忙舉掌招架。豈知習伯約這一式乃是虛招,忌嗔甫一抬起手臂,他已轉攻忌嗔左肩。忌嗔閃避不及,左肩中掌,肩胛骨登時碎裂,慘呼一聲便向後直飛了出去。

    度境高喝一聲:“豈有此理!”便即撲向習伯約。度境未執兵刃,習伯約便也未用赤炎刃,以單掌迎戰。度境雖是雙掌齊出,卻是奈何不得習伯約。周遭的僧人見了,急忙去將度境所用的禪杖取了來。

    度境後撤兩步,探手接過禪杖,繼續猛攻習伯約。忌嗔乃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日後這方丈之位也要傳與忌嗔,如今卻為習伯約這一掌打得奄奄一息,他又怎能不怒?不過,習伯約於劍法上的造詣遠勝掌法,如今度境用了兵刃,他自也不會客氣,右手一揮,赤炎刃挽出三朵劍花,刺向了度境。

    習伯約那一掌雖是打在了忌嗔的肩胛之上,但掌上的內勁已將忌嗔的內腑震傷,忌嗔已是性命垂危。南絕也瞧出忌嗔命不久矣,既然首惡伏誅,他便有息事寧人之意。見習伯約與度境鬥得激烈,南絕便勸道:“賢弟,度境大師,還請住手!”但二人皆是怒火中燒,此時激鬥正酣,又怎肯罷手?

    忌嗔倒在地上,被旁邊的弟子扶起,已是咳血不止。他將李裹兒擄回寺中,本以為能快活一番,未料到反而因此丟了性命。如今望著梨花帶雨的李裹兒,忌嗔自是惱恨不已,一時惡向膽邊生,便以尚能活動的右臂摸出一顆佛珠,拚盡全身最後力氣向李裹兒打去。

    他這一擲的力道著實不,那顆佛珠挾著勁風射向李裹兒的頭臉,破空之聲異常響亮。此刻習伯約正在與度境酣鬥,與李裹兒相距甚遠,根本不及相救。而南絕也在盯著習伯約與度境,待他反應過來時,那顆佛珠已打至了李裹兒身前三尺處。

    值此千鈞一發之際,李裹兒忽然福至心靈,猛然向一旁閃避。不過,她終究是慢了一步,那顆佛珠從她左臉頰擦過,雖無性命之危,但麵上卻被擦出了一道傷口,鮮血登時流出。李裹兒隻覺麵上劇痛,不禁慘呼一聲。

    習伯約急忙棄了度境,去察看李裹兒的傷勢。見隻是皮外傷,他稍稍安心,便將李裹兒攬入懷中,安慰道:“莫怕!隻是些許皮外傷罷了,我先為你止血!”他身上未帶金瘡藥,隻得取出絲巾按在李裹兒的傷口之上。

    李裹兒也知自己死逃生,驚魂未定之下未及細想,如今聽到習伯約之言,方才發覺自己受的雖隻是皮外傷,但臉上有了傷痕,豈不是容貌盡毀?要知女子最愛惜的便是自己的容貌,美貌的女子更是寧願喪命也不願自己的容貌受損。李裹兒自負美貌下無雙,如今白玉生瑕,教她日後如何見人?想到叔叔家的丫頭一向與自己不合,日後相見定會取笑自己,李裹兒難過之下竟生了尋死之心。

    南絕適才就在李裹兒身邊,卻未能護得其周全,心中愧疚,怒喝道:“爾竟還敢傷人!”便衝向忌嗔。忌嗔身旁的僧人急忙阻攔,卻被南絕輕易閃過,衝到了忌嗔麵前。忌嗔已是奄奄一息,眼見南絕衝來卻是閃避不得,便被南絕一掌結果了性命。

    度境大怒,正欲與南絕拚命,習伯約忽然大喝一聲,揮舞起赤炎刃砍向周遭的僧人。他本就與佛門有怨,如今忌嗔又傷了李裹兒,他已氣得失了理智。習伯約劍法超群,周圍的僧眾武藝又大多平平,此刻他衝入人群中,便如同虎入羊群一般,轉瞬間便結果了十餘人的性命。

    眾僧嚇得屁滾尿流,倉皇四散躲避。度境與南絕見了,竟同時上前阻攔。度境自習伯約背後揮杖攻他肋下,而南絕則以“擒拿手”去抓習伯約的手臂。雖於盛怒之下,習伯約卻也並非毫無防備,耳聽得背後動靜,急忙回身以赤炎刃架住度境的禪杖,但左臂卻被南絕緊緊抓住。

    南絕拉著習伯約後退兩步,道:“賢弟,莫要殺害無辜!”習伯約道:“但他們傷了裹兒!”南絕道:“傷人之人已然伏誅,賢弟何必再造殺孽?”習伯約猛然甩開他,冷聲道:“大哥當真要阻我?”南絕正色道:“賢弟要為這位姑娘報仇為兄自然不會阻攔,但賢弟若是濫殺無辜,我絕不會坐視!”

    習伯約聞言,凝視著南絕,片刻後憤然轉身再次撲向靈隱寺的僧人。南絕見規勸不成,隻得拾起地上的一根長棍,攻向習伯約。度境見狀,大喜過望。適才他尚在憂心以一人之力無法降服習伯約,如今有南絕相助,他便不怕了。

    習伯約轉身與南絕過了兩招,便將南絕手中的長棍砍斷了。南絕隻得暫時罷手,正欲再次相勸,習伯約卻已轉過了身去。此刻度境來到南絕身旁,道:“南大俠,此賊已入魔障,不可規勸,便由老衲助你為江湖除害吧!”南絕又自一個僧人手中接過一柄長劍,便與度境一同攻向習伯約。

    度境心中恨極,自然是揮杖猛攻,招招不離習伯約身上要害,而南絕卻隻想將習伯約製住,下手自然不似度境那般狠辣。習伯約持著赤炎刃以一敵二,雖然不致落敗,但要去殺靈隱寺的僧人卻也是不能了。

    李裹兒本有尋死之心,但此刻見習伯約與人鬥得正緊,又擔心起他的安危來。有幾個僧人見她獨自站在一旁觀戰,便起了歹心,高呼道:“先殺這妖女!”他們不敢招惹習伯約,隻得以李裹兒出氣。

    此言一出,眾僧頗為意動,紛紛望向李裹兒。李裹兒方才想起自己此時仍在險地,登時驚恐萬分。習伯約已如驚弓之鳥,生恐李裹兒再次受傷,猛地揮劍蕩開度境與南絕的兵刃,趕到了李裹兒身旁。

    李裹兒急忙偎入習伯約懷中。習伯約持劍而立,心知自己雖然不懼靈隱寺這許多和尚,但打鬥之時卻不一定能護得裹兒周全,不如先行離去。他便在李裹兒耳畔低聲道:“裹兒,咱們先走,日後我再來為你報仇!”李裹兒點點頭,習伯約便舉起赤炎刃指向殿門處,大喝道:“讓開!”

    擋在殿門處的僧人紛紛望向度境。度境心想:“今日這賊子闖入寺中殺人鬧事、耀武揚威,若是輕易放他離去,日後豈不為人恥笑?”便有心不答允。但想到覺難若不相助,自己也不是那賊的對手了,度境隻得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敝寺也不再為難施主!但須知惡有惡報,還望施主日後多多行善,莫再為惡了!”

    眾僧聞言,紛紛讓開道路。習伯約冷哼一聲,攜著李裹兒邁步而去。南絕本想隨他們一同離去,未料到習伯約已擁著李裹兒快步去遠,根本沒有等他之意。南絕心知習伯約仍在怨恨自己,隻得暗歎一聲,目送著二人離去。

    出得靈隱寺,習伯約急忙察看李裹兒的傷勢。那塊絲巾雖已被鮮血浸透,不過血總算是止住了。習伯約稍稍安心,便攜著李裹兒下山趕回了那座鎮。二人回到那間客棧中,掌櫃見習伯約當真救回了李裹兒,佩服不已,問道:“少俠將那群惡僧打敗了?”

    習伯約點點頭,問道:“客棧中可備有傷藥?”掌櫃道:“我這便去為少俠取來。”習伯約則陪著李裹兒先行回房歇息,過不多時,便有二將傷藥送來。習伯約為李裹兒敷上,正要為其包紮,李裹兒卻去取來銅鏡,對鏡一照,發覺臉上一道赤紅的傷痕,登時流下淚來。

    習伯約急忙將李裹兒摟入懷中安慰,李裹兒泣道:“我……我不想活了!”習伯約唯恐她真的尋死,急忙苦思對策。李裹兒將頭枕在習伯約的臂彎,淚水滴落,便打濕了習伯約的衣袖。習伯約的手臂感到一絲溫熱,忽地靈機一動,道:“裹兒,我知道如何治好你臉上的傷勢了!”李裹兒聞言,卻哭得更是傷心,道:“治好又如何?終究要變成東施、無鹽!”習伯約知她憂心麵上的疤痕,急忙挽起袖子,道:“你看我的手臂!”

    李裹兒見習伯約的手臂並無異狀,自然不知他弄何玄虛。習伯約道:“之前我曾受過極重的外傷,臂上、身上都是傷痕,幸得一位神醫為我醫治,不僅傷愈,而且連傷痕也未留下!”他為“烈陽掌”打傷後痛得神誌模糊,將全身抓得滿是傷痕,而後盧照鄰為其醫治,初時尚有淺淡的疤痕,到得今日竟連疤痕也不見了!

    李裹兒聞言大喜,卻兀自不信,問道:“真有這等神醫?”習伯約道:“那是自然!那位神醫乃是‘藥王’孫思邈的弟子,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能,要醫好一道的傷痕自然是輕而易舉!”孫思邈的名頭太大,李裹兒頓時就信了,不過卻是一歎,問道:“你怎會受那重的傷?”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大唐之月》,方便以後閱讀大唐之月第二十七回 三生凡情安可猜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大唐之月第二十七回 三生凡情安可猜並對大唐之月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