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廆獻玉璽壯鮮卑,皝命和龍擴燕城（上）

    話西晉永嘉初年，慕容廆自爾鮮卑大單於，儼然成了鮮卑人的最高主宰。一日忽聞遼東太守龐本因與東夷校尉李臻二人有隙，乃密使刺客殺死李臻。嗣後，殺後被捉，供出幕後為龐本所驅使。李臻手下副將一麵秉報朝廷，一麵派人捉拿龐本歸案。龐本見事泄，便嚴密布防，以防李臻一黨發兵報仇。屆時，東夷所屬的鮮卑部族素連、木津等頭人，以為李臻報仇為由，率部落人殺奔邑。其以報仇為名為幌，真實的目的是搶劫資財與民女。與之對陣的遼東官軍，頻頻失利，百姓流離失所，紛紛逃往大棘城，投奔慕容氏，弄得慕容廆初時尚可安置，後來不堪重負，叫苦不迭。

    校尉封釋隻好致書以殺龐本為由，請和。素連、木津不從，仍劫掠不休。慕容廆之子——鷹揚將軍慕容翰對父王大單於：“此時求之於諸侯，莫不如勤王。自古以來，成大業者，無不仰望王師。今日，素連、木津為非作歹，王師屢敗，如此跋扈，令蒼生塗炭。素、木二豎子以誅龐本為名實為寇盜無疑，弄得人心不安，遺害太深。今遼東危殆，中原兵亂不休——吾勤王仗義，出兵平戰，此其時也。”慕容翰的話還沒有完，慕容廆便接著話頭：“勤王就得出兵，如此可得利乎？”慕容翰接著：“父王，鮮卑單於宜明九伐之威，救倒懸於水火，曆數素連、木津之罪於世，誅之乃義兵之舉，名正言順。此上可興複遼邦，下則並吞二部，忠義彰於本朝，和利歸於我國。此乃吾鴻漸之始，立霸王之基，最終必彰顯於大業也！”慕容廆信其言，乃發兵於大棘城，過遼水征鮮卑素連、木津部。素連、木津沒有料到有背後來攻，未戰而先失本帳營盤，戰之即敗，有部將遂赫、奇木與素連、木津對戰，先後斬素連、木津與馬下。二部鮮卑人三千餘家悉數投降，慕容廆將之遷到大棘城北。此時封釋已經重病臥床，乃囑其孫封奕，托之於慕容廆。未幾，封釋病逝。慕容廆對封奕十分欣賞，乃補之為都督。封釋之子封悛，原任冀州主簿，封柚任幽州參軍，回遼東奔表。後因中原騷亂，路途不通，二子無法回州應命，便留於遼東。慕容廆留於帳下，以封柚為長史，以封悛為參軍。原安北將軍之王浚，以其妻舅崔毖為東夷校尉。當時，中原騷亂，各種勢力相互攻殺，晉懷帝蒙塵於平陽，一年後被酖死。王浚以承製的身分暫覽大權，中原士庶多去投奔王浚。王浚不會用人，既不安撫，也不明法製，來者多又奔走。北地的段氏鮮卑一味尚武，不禮士大夫，也無人投奔。唯有慕容廆修政賢明，愛覓人物，中原士子多往北地投奔慕容氏，使慕容氏國力大增。平原人劉讚是當世名儒，慕容廆引劉讚為東庠祭酒，並命令自己的兒子慕容皝率國胄至庭下束脩授業，慕容廆對孔子之學亦情有獨鍾，每每於閑暇之際，親臨聆聽。於是，史稱：“路有頌聲，禮讓興矣！”

    玄菟太守裴武病故，其弟裴嶷為昌黎太守，同裴武之子裴開奔行喪事。事畢南返，過大棘城時，慕容廆禮儀有加，而且厚贈遠送。二人行至遼西，路阻難走，遂又回返。裴嶷擬暫去投奔慕容廆，裴開：“段氏強於慕容氏，何必投弱不投強？”裴嶷：“慕容氏禮賢納士，有膽識也。吾觀段氏既無遠慮，也不迎國士。反之慕容氏國禮民安，可去也。上可以立功建業，下可以庇宗族鄉黨，汝何疑焉？”裴開聞言，便隨之去慕容氏國。慕容廆聞之大悅。

    有國士之風的宋該、杜群、劉翔等，先去投依王浚，後又奔至段氏，皆以為不足托，不能成大事，改率諸流來投慕容廆。東夷校尉崔毖擬請皇甫岌為長史，了許多好辭，終未動。後慕容廆招之，皇甫岌與其弟皇甫真一起應招而來。——諸多的招納使東夷校尉頗為失去麵子。崔毖便陰結高句麗、段氏和宇文氏一起發兵攻打慕容國，並許以事後由三家分之。崔毖最信得過的渤海人高瞻力諫之，崔毖不從，恣意行事。

    果然，三國合兵伐慕容廆。眾兵一來，棘城危殆，人心惶鞏，諸將欲以血戰一拚。慕容廆：“彼等受崔毖之鼓，圖一時之利，烏合之眾耳。既無統一，又互不相屬，吾今破之必矣！彼軍初到，氣焰囂張，必欲速戰，我若此時邀擊，必中其計。乃待之以時，彼等不耐，互相猜忌，那時我分兵擊之，彼必一擊而潰！汝等稍安勿躁，一切俱在吾彀中矣！”如是，慕容廆閉門不戰。遣使送牛酒以犒宇文氏軍，而且放言：“昨夜崔毖有使臣來我處……”於是，二軍果然疑宇文氏國同慕容氏國有幕後之盟，乃引兵而歸。宇文氏國軍師宇文悉獨官：“二國兵歸，吾獨自兼並其國，何用他人助哉！”隨後，率軍直逼城側，安寨連營近三十。長史裴嶷：“悉獨官雖兵眾，軍無號令，眾無布陣，戰如蜂擁。若以精兵乘其不備，必潰其軍！”慕容廆依計籌劃，從本國軍中挑選精壯兵士，簡裝輕裘，由兒子慕容皝指揮，成為先鋒，次則由皝之庶兄慕容翰領精騎兵，從旁側殺出，直衝其大營，而慕容皝居中路，以方陣的陣列正攻之。悉獨官不知慕容軍的厲害，自恃其勇，防設不周。見廆軍已來，匆忙披掛上陣，調兵應戰。兩軍剛一交戰，慕容翰軍已殺入宇文軍大營，放起火來，眾人莫不震撼，不明就，遂四下逃命去了。宇文軍大敗，悉獨官僅以身免，餘眾盡成為俘虜。有意思的是，勝軍竟在其帥營帳中繳獲了一套皇帝玉璽三紐——原來，宇文氏國尚無宮殿，一切財物均隨身帶之，所以遭敗丟了玉璽。慕容廆得了玉璽，帳下謀士，議商稱帝。廆不從，乃派長史裴嶷由兵護送玉璽至建鄴。彼時，晉帝南遷已進入東晉朝，此為東晉元帝司馬睿大興二年，亦即公元19年事也。裴嶷自建鄴歸來，東晉帝遣使拜慕容廆為平州諸軍事、安北將軍、平州刺史，尋加使持節都督幽州東夷諸軍事、車騎將軍、平州牧，進封遼東郡公，邑一萬戶等，舊封號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