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如酒若夢
慢酌清酒,誰咽相思淚?癡癡等,誰再喚君名?
————如酒若夢
君遷子趕往水家,卻發現沈蓮心的簪子靜靜躺在地上,他暗道不妙,立即轉身衝出去。
門猛地被推開,秦艽道:“你總是冒冒失失的。”
君遷子皺眉道:“秦叔,沈姑娘不見了!”
秦艽立即起身道:“是在水家?”
君遷子自袖中掏出簪子,道:“這是在地上發現的簪子。”
秦艽揮揮手,暗處幾道人影閃動,他沉聲道:“打探沈姑娘的下落,另外找到琴心。”
幾道人影迅速閃過,君遷子道:“我也去找琴心!”然後便再次轉身衝出去。
……
丹山色明,霧散還輕,轉而繚繞不歇,景晦色方深。
湖心亭上,白衣淩飛,琴聲緩緩。
泛水清渺,坐看雲起,鍾磬輕叩,仙樂縹緲。出似鴻雁來賓,際飛鳴,雲程萬,極雲霄之縹緲;序雁行以和鳴,倏隱倏顯,若往水來。其欲落也,回環顧盼,空際盤旋;其將落也,息聲斜掠,繞亭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應,飛鳴宿食,得所適情。
音和韻雅,委婉流暢,雋永清新。
單是聞琴曲,就似有逸士之心胸,鴻鵠之遠誌。
突地劍光一閃,琴聲戛然而止,他輕輕落在琴心身後,笑道:“對一個如此有雅興的琴師揮劍,會不會太粗魯了?”
琴心收劍,淡淡道:“一個劍客多少是有些殺氣的,更何況是你,阿雪。”
他轉身看著對麵和他一模一樣的阿雪,道:“楚暮雪,二十年未見了。”
楚暮雪笑道:“原來是你。”
琴心道:“你居然以琴師的身份隱居在此,望月樓的一切事宜你都不管?”
楚暮雪道:“望月樓自有竹茹打理,琴師是最好的掩飾身份,淡雅寧致。”
他笑笑,道:“畢竟才做什都可以的!”
琴心笑笑,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自信。”
他收琴,轉進亭子,道:“二十年未見,你突然來找我是因為什事?”
琴心道:“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雲實一事。”
楚暮雪道:“那又如何?”
琴心放下劍,道:“他意欲顛覆朝綱,而我不能確保此一戰……”
楚暮雪道:“莫非你是要我教你劍法?你可是名聞下的‘劍’。”
琴心道:“不,我隻是想拜托你代我照顧杭州城的一位姑娘。”
楚暮雪道:“莫非你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
他淡淡道:“二十年前,我墜落山崖,所幸不死,為了生存,什都做過,現在的你是否還記得當年阿姐為保護我們而死?”
琴心微怔,道:“自然是記得的。”
楚暮雪道:“生者便是死者在世上的延續,你這般心態也難怪劍法無法到達巔峰,更別提什拯救時代了!”
琴心道:“可是雲實意欲毀滅時代,我不能袖手不管!”
楚暮雪冷笑一聲,道:“自己想達到更高的境界,又想拯救時代,還真是魚與熊掌兼得的真!”
他緩緩伸手,琴心立即抓住他的手,楚暮雪撫著琴心臉上的傷疤,道:“單純的正義與一把劍,徘徊在殺與不殺之間的優柔寡斷,這些造成了你臉上與心上無法磨滅的傷疤。”
他收回手,冷冷道:“也就是,現在的雲實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琴心一怔,他低頭看著手中劍,不禁微微出神。
亭外不遠的路上,君遷子匆匆趕往亭子,隻聽得一聲冷喝道:“愚蠢!這樣的你永遠無法達到劍法的巔峰!”
君遷子不禁氣結,暗道:“哪個子敢這樣琴心?”他一個縱身掠上亭子,隻見琴心低頭正看著手中劍,楚暮雪神色漠然。
君遷子看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怔怔道:“你們……”
楚暮雪道:“遷,你來做什?”
君遷子道:“琴心,你沒有去水家?”
琴心恍然回神,道:“什事?”
君遷子一怔,立即從袖中掏出簪子,道:“沈姑娘不見了!”
琴心接過簪子,皺眉道:“心姑娘……她怎會出現在江寧?”
君遷子道:“她一個姑娘隻身遠赴江寧,隻是為了見你一麵!”
琴心微怔,道:“你在水家發現了這枚簪子?”
君遷子點頭道:“我去的時候在地上發現的。”
琴心收起簪子,道:“知道了。”他立即飛掠到岸邊離去。
君遷子正欲跟上,卻被楚暮雪拉住,隻聽楚暮雪笑道:“你去做什?”
君遷子幹笑兩聲,轉身道:“幫……琴心。”
楚暮雪笑道:“他能應付得來。”
他坐下,道:“你私自離開望月樓一事,我們稍後再。現在先阿寒這十年如何?”
君遷子喃喃道:“你們不是兄弟?問我做什?”
楚暮雪道:“我想了解的是別人眼中的他,而不是我記憶中的他。”
君遷子道:“那個女子死後,他便不再殺人,十年來他四處輾轉,秉持著劍的正義。”
楚暮雪道:“這來,他倒是做了不少好事。”
君遷子低聲喃喃道:“那你還他愚蠢!”
楚暮雪起身道:“方才你有個姑娘千迢迢來隻是為了見他一麵,看來我的木頭弟弟真是很有人緣呢!”
君遷子立即點點頭。
楚暮雪皺眉道:“但眼下他的劍術已經無法再突破。”
君遷子不禁道:“為何?”
楚暮雪道:“劍由心生,心存浩然,劍必無敵;心若戚戚,劍必無成。他的阻礙在於他的信念。”
……
街道兩旁的門窗,有的關著,有的開著,卻都已經殘破敗壞,屋內屋外都積著厚厚的灰塵,屋簷下已經結起蜘蛛網。一條黑貓被腳步聲驚起,喘息著、蹣跚著跑進巷子,幾乎已經不能看出那是一條貓。
饑餓豈非本來就可以改變一切?
琴心緩緩走進鎮上,他目色寒冷,手中劍更寒冷。
黃沙卷過,不遠處的木板咯吱咯吱作響,依稀可辨八個字“陳年老店,陳年老酒。”
琴心緩緩走進去,在一處角落坐下來。
他為何會來此?他在等什人?
街道上,打更聲想起,他的目中不禁閃過一絲光彩,但那絕不是愉悅的眼神。
他靜靜坐在那,低頭看著手中劍,蒼白的手,漆黑的劍鞘。
忽的,萬葉飛舞,隻聽得一陣慢吟唱道:
“望月樓台望明月,
清風輕拂和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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