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藥姬為什針對方正，言司典並不清楚。

    可她要做的，那便是自己不想讓她做成的。

    “老太婆你看我不爽，你當爺我喜歡看你這張臭臉啊。”

    如果還是十萬年後，成語家族的少爺，不管對方地位高低，身份幾何，這句話保證立馬甩過去了事。

    至於結果？

    二世祖哪需要在乎，自有高個的頂著，在家族覆滅前，他從未覺得世界上還有比成語老祖還強的背景。

    此時雖然這話不能出口，念頭不能立時通達，可言司典又如何願意讓古月藥姬得意？

    幹嘛非要給我？

    麵對方正的反問，古月藥姬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年紀真的大了，以至於方才聽差了。

    自己可是藥堂之主，手下救活族人不計其數，把控了全族超過八成的醫療蠱師和藥材流通。

    幾十年來多少家族成員受過她的恩惠？多少人為求她方便低三下四？多少人敢在她麵前抬頭挺胸？

    句難聽的，哪怕是如今的古月三大勢力首腦，不論是古月博，古月赤練，亦或者古月莫塵，這三個年輕時見到她也是一樣卑微。

    想她古月藥姬，把持藥堂數十載，到了如今，竟還有輩拒絕她？

    憑什？

    他怎敢？

    我可是古月藥姬。

    這三句此刻與這位老嫗的腦海循環不休，形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時時刻刻都在反複拷問著她的靈魂。

    幾十年根深蒂固，形同習慣的高高在上，古月藥姬早已忘記被族人拒絕是什滋味了。

    而現在，這個剛剛開竅的輩，如同一把無情的錐子，一絲餘地也沒有給她留下，毫不顧忌的撕開了她多年身處高位養成的超然心態。

    更重要的是，這一切，不比撕開一塊爛抹布更難。

    是啊。

    別人為什非要讓著你古月藥姬？

    在族中，論年紀不是你最大，論實力不是你最強，論做人更是霸道已久，為人不喜。

    無它，不過藥堂而已。

    隻不過之前的古月藥姬被別人的順從蒙蔽了雙眼，這一刻的刺痛卻如醍醐灌頂，竟然令她看破了以往不曾了解，也不會了解的本質。

    要是她不是出生在藥脈根正苗紅，要是她不是修成了三轉成了家老，要是她不是運氣好同輩無人競爭。

    光靠她自己，根本得不到眼下的地位。

    ‘原來我，終究不過是靠在家族這顆大樹上的一隻青蟲罷了。’

    煩惱令人憂愁，帶來的思考卻使人進步。

    原本昏花的老眼帶上了光，古月藥姬此時再看周圍，那些原本眼中對她的畢恭畢敬，分明就是一種嘲弄的妥協。

    數十年來，他們無非是屈服於利益，對她的敷衍。

    表麵的恭順和討好，內心指不定多看不慣她，對她非議。

    可笑，十足可笑。

    笑自己的真，笑自己的膚淺，更笑自己就那蹉跎了人生，沒有更早一些看穿背後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月藥姬被自己逗笑了，笑得旁若無人，盡情肆意。

    不顧旁人的眼神，活了半輩子，隻有這一刻的放肆，古月藥姬才覺得她真的活成了自己。

    而不是那個象征藥堂之主的符號。

    “藥姬大人這是怎了？”

    “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