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龍兄弟，你這書的本事遠超於我，都趕上陳長青了！”胡嘯大笑起來，道：“不過，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行走江湖，比臨敵作戰的情況還要複雜多變，哪能都定得那清楚明白！”

    王三泰一直認真聽著他們的對話，略加思索後插道：“不一定那邪乎，但規矩肯定不少，這一點看外麵那些人就知道了。”

    “就是！”常茂龍接茬下去，道：“我剛才注意到了，那些‘盛合’的鏢師雖然都披著一樣的黑氅，但麵的號坎上都繡著不同的標誌，還有腰牌------”

    胡嘯冷冷哼了一聲，道：“我也看到了，這能算啥！”

    “我也看到了。還真算個啥！”

    於盛英渾厚的聲音突然傳來。他不知何時進屋，此刻正站在房門口笑吟吟地望著大夥。

    眾人紛紛起身施禮。方才在院內，因李大人那催促，雙方隻見了個禮便分開。再度相見，胡嘯將張半山等一一做了介紹。

    於盛英表現得十分熱情，首先拉著張半山噓寒問暖。二人早在魯西老家時便相識，分別十多年，彼此還記得舊日模樣。趙慶那時還是個半大孩子，於盛英想不起了，但經過提醒，也能出他的父兄姓名。這讓張、趙二人十分高興。

    林素梅這時已脫了肥厚的外衣，露出女兒本色。聽胡嘯她是丁弼昆的外甥女，於盛英顯得又驚又喜，笑道：“我三弟還有這樣一位漂亮的外甥女兒？”

    張半山怕他輕視，便道：“素梅武藝不俗，飛刀飛石打得可準呢！”

    見林素梅滿麵緋紅，於盛英道：“還是位巾幗英雄！算起來，你也該叫我舅！”的是魯西老家話，把林素梅逗得展顏歡笑，不再拘謹，脆生地叫了聲：“舅！”引得眾人都笑。

    輪到王三泰和吳景春兩位新人，胡嘯先引見了後者，讓他自己介紹來曆。吳景春報出父親名號，口稱“大伯”，跪倒行晚輩大禮。

    於盛英更是歡喜，對吳景春道：“你爹早接到我的信了吧？他能把自己的寶貝兒子派來找我，看來是還像從前那樣信得過我。孩子，你爹當年可是我們那兒方圓百內有名的把式，論拳腳，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連匪首楊大梢子也不敢瞧他。我想他能放心讓你出來，一定是因為你功夫比他還厲害！”

    “老張，你看這後生們都長得這高大英武了，咱們哥們兒能不老？”於盛英轉身對張半山道。張半山連連地點頭。

    胡嘯又把王三泰拉到於盛英麵前。於盛英上下打量著對方，突然一挑大指，高聲道：“好一位少年英雄！”王三泰躬身拱手，連稱不敢。

    胡嘯插空將自己發現王三泰的經過簡述幾句。於盛英聽了，兩眼發亮，一臉讚許，道：“嘯，還記得？你就是我從街頭賣藝場子上找來的！那是因為我有識英雄重英雄的眼光！你啥時候學會了？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於盛英這句看似玩笑的話，既表揚了完成使命的胡嘯，又誇讚了初次相見的王三泰，也使得屋的氣氛更加活躍、熱烈。

    於盛英此時給屋所有人的印象，不像是一位鏢局總鏢頭，而更像是一位慈祥的父兄，使得大夥由衷地感到溫暖。當中隻有一人除外，就是常茂龍。

    不知怎的，於盛英對其他人都講了一番表示親近的話語，卻惟獨對常茂龍隻點了個頭，叫了聲“茂龍”，算是打過招呼。這讓常茂龍當晚連覺都沒睡踏實，在心一個勁地嘀咕：“是不是他聽到我大讚‘盛合’，覺得不滿啊？”可翻過來一想又不對，關於“盛合”，他的、誇的不是更多？

    於盛英和興合鏢局的每個人都見過之後，親切地招呼大夥就座，並吩咐周春兒和兩個隨傭沏茶。在正式進入關於這次行動的話題之前，他先是接著大夥剛才的議論，談了談對“盛合”的觀察與了解。

    “這次與‘盛合’不期而遇，實屬意料之外，卻也因此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從那位廖鏢頭嘴，我多少知道一點他們的情況。你們方才不是談到他們的衣裳服飾？其中確有講究。那廖鏢頭穿深灰色馬褂，青黑皮坎，表明副總鏢頭的身份。總鏢頭外出，一定穿黑色馬褂。外麵的大氅都是同樣顏色，但按級別質地不同，一看便知。鏢局內鏢師分金鵬、銀雕、銅鷂、鐵鷹、健翔、雄飛、勁卒七級，在號坎和腰牌上標記體現，分明、清晰！鏢師按入行先後定級就位，以“公議拳”為宗，上為師下為徒。但無論武藝跟誰學的，都不一定為業師所領，而可以接受任何上一級指揮，跟著他幹任何業務。這樣有個很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用最合算的人數，最大限度地承接多個大單。年終時由上對下逐級評價，公平準確，有利於獎懲升降，留住人才。幹起活來，每一級因職責明確，調度方便，故效率很高。我聽了這些，隻有一個感受——大鏢局就是大鏢局！”

    想到方才胡嘯曾講述王三泰、吳景春大戰“盛合”鏢師一事，於盛英特意強調了一句，道：“與人家相比，咱們在武藝上單打獨鬥或許不輸，但總體上一定不如！”

    胡嘯忍不住道：“咱們的情況和‘盛合’不同。”

    於盛英道：“不錯，你的對。可不同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