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蘇昀辰前日生辰宴雖僅邀了三五貼身好友，可北遲淵還遣人送了賀禮？”曾世安徑直鬆手直下，聽餘一聲瓷碗碰擊的清脆聲響。黃思宗微向下埋了埋頭，“回稟大人，屬下可以確認，此乃萬事堂下手親言，那日也是他親到的蘇府。我們挾人在手，他定然不敢謊蒙騙大人的。”

    “嗯，”曾世安恪定原地的步子向前挪了幾步，回身坐了下去。其後又像是想到什一樣，揚眉輕笑了一下。“有點意思。那些親貴大臣擠破了腦袋要賣他的好，他倒是謀劃著給一個無官無功的毛頭子送禮。這個北遲淵行蹤如此詭秘難解，還真沒常人預料得那簡單啊。”

    “對了，他還有一事，要屬下轉述給大人，是關於那賀禮的內容。大人若是聽了，或許能有其他線索可尋。”

    “賀禮的內容？北遲淵真要送了什稀奇玩意兒，難道他還能知曉不成？”曾世安顯然沒想到他能探到什有用的信息，可如今話已至此，倒也不妨一聽。

    “回大人，聽聞這賀禮是由北掌櫃親自裝起來的，取的還是鋪子寥寥無幾的檀木金盒。這種盒子質地硬實，堅厚難損，除非必要的貴重之物，平日聞訊前來購置兵器的客人，是不會輕易動用這種盒子的。因而屬下心想，這禮肯定甚是重要值錢，否則他何至於費那多心思仔細地保護起來，還派自己的隨從一路護送而去？隻是後經追問明曉實情，卻與屬下之想大相庭徑。那盒中擱置的，僅僅是一把長弓而已。”

    “一把長弓？”曾世安登時竟是來了興趣，轉眼盯著他問道。“什長弓？”

    “起這個恐怕是要讓大人失望了。”黃思宗頓了一下，一向波瀾不起的臉上，倒難得地現了一絲為難之色。“昨日聽他的手下所述，那弓不僅不是什製作精良的新貨，而是把年歲已久，外表還烙了許多磕撞裂紋的舊弓，想來必定是被人用了好些回了。隻是這北掌櫃尤為喜愛此弓，這幾年來一直都吩咐手下，要好生將此弓置於鋪內保管。可到底，他也不是為了何故，隻道是位舊友的信物，托其保存。”

    “而且屬下覺得，這送弓一事，該也不是一時興起，幾月前蘇昀辰到訪萬事堂的時候，就曾揚言要將此弓買下。不過當時北堂主碰巧不在店，便被一口回絕。誰也沒想到待北堂主回京之後，竟然真的能狠心割愛，就這拱手讓出去了。”

    “要是聽你這一，那這位北堂主倒實在是個糊塗人呢。”曾世安口中輕劃過這一句話，心中卻默不作聲地細細思索著。“畢竟蘇昀辰身為晚輩，不送厚禮也就罷了。可不管如何蘇家的身份就擺在那兒，至少也應該做做樣子，聊表心意才對。他倒是好，連麵上的功夫都省了，送把舊弓過去，還真不怕不知情的人誤解。”

    黃思宗即刻便聽出他此言話有話，隨即追問而道：“大人的意思？”

    “蘇昀辰的真實身份，你當也是知曉的吧？”曾世安知道他心有疑解，也就沒作停留，先行出言反問道。“他掩人耳目地當了這多年的蘇家長子，我都替他辛苦。北遲淵如此順著蘇昀辰的心意，賀禮送的又是如此一反常態地毫不起眼；若是為名為利，打算間接向蘇家示好，博其青眼，那也至少該在蘇源望麵前投其所好才是。他此舉雖被視為好心，可未免讓人覺得太沒誠意了些。唯一的可能，左不過是過去他與蘇家有過那一段淵源；或者換句話，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正與蘇昀辰相關。”

    “大人是北遲淵，難不成他他也與昱王有什關係？”黃思宗聽他提起往事，不免戰戰兢兢了起來。曾世安脾性無常，自己躊躇半，才敢替他道出心中猜想。

    “你方才什？”與方才的鬆懈不同，曾世安的麵色霎時一緊，唯有語氣還是那般自如無綻。可若是此刻在場的還有第三人，必定能感知到這屋中已幾近僵凝的緊迫氛圍正彌散開來。

    “屬下知錯。”黃思宗的反應也倒是快，瞬時就蹲下身來行禮道。“屬下方才一時失言，還請大人責罰。”

    “好歹你也做了這多年國相府的領兵了，竟還不知道隔牆有耳四個字怎寫？”曾世安的語中總算是多了份該有的冷厲，盡管聽著更甚壓抑，可也算寬心了許多。“你若日後仍是遲遲記不得，是不是還需不需要我再教你練習一下？”

    “大人恕罪，屬下記住了。往後必定謹言慎行，不讓大人費心。”黃思宗在心暗罵了自己一通之後，身後的冷汗都沁出了一層，唯有聲音還能勉強壓製著片刻鎮靜。

    “聽著，我方才所言隻是無據揣測，沒有半分憶及舊人之意，日後再要言及此人，你隻要自己心清楚便是。而剛剛你也什都未曾聽見，可明白了嗎？”

    “屬下謹遵大人教誨！”黃思宗壓低腦袋，緊盯著墨黑的地板。

    “那北遲淵那邊，大人可有什安排嗎？大人隻要一聲令下，屬下馬上便吩咐下去。”麵前蹲地的人仍然恪守職責地追問起後續事宜來。曾世安卻是搖了搖頭，順手揚起一個甘梨握在手中。“你叫底下的人盯好北遲淵的去向便是，若有動靜便前來向我匯報。至於他平日的言談舉止，照舊便是，不必刻意阻攔試探。”

    “是。”黃思宗遵照他的要求站起身來。

    “九皇子和蘇昀辰的傷病如何了？”他冷不丁地冒出這一句關切的話來，竟讓黃思宗以為自己的耳力出了什問題。盡管自知他此句並沒有真正打算關心二人，但停在門前的黃思宗還是不禁恍了恍神。

    見他不語，曾世安用眼神示意他關好房門。待他如實照做之後，才開口道：“既然不知，得空的時候就替我打聽一下。這兩日陛下休朝不上，我也就未曾主動進宮。不過刺殺之事撲了個空，又無端連累到九皇子受苦臥病，想來陛下該是雷霆盛怒的。我就不必去蹚這趟渾水了。”

    “大人您您如何知曉，蘇昀辰遇刺是是”黃思宗此刻拱手端著正禮，饒是一貫膽大心細的他聽罷曾世安這般直敘，也不由得磕絆地膽戰發問道。當日關於蘇府行刺一事，他帶回來的訊息本就少之又少，因而也不過隻是順帶著提了幾句皮毛。誰料想曾世安能直接猜出幕後主使，口中之意更是直指當今聖上，不免一時令人頗生猶疑。

    “可是，不應該啊九皇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