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的時間過得飛快，一晃眼就到了1月5日。洛襄一直有些擔心，體育館那邊的事件會不會給他的生活造成什影響。但兩周下來，既沒有警察來造訪過他的家，也沒有其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找麻煩。

    一切好像都在漸漸歸於平靜。

    他沒有再在學校門口看見過柳永勝，想來在那晚上過後，他再不會有勇氣出現在洛襄麵前了。沒有人接送，俞海瑤每放學都要背著書包一個人離開，可她看上去反而很開心。當然，這和洛襄並沒有任何關係。

    那位貨車司機按照洛襄的要求，把陸芸芸姑娘送到了醫院去做了一番檢查。雖然洛襄在危機一瞬把她護在了懷，但還是不能確定她是否毫發無損。所幸，檢查結果表明陸芸芸一切安好，隻是洛襄杞人憂了。

    陸薇薇也不過是個高中女孩，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被嚇得六神無主，隻顧著確保自己妹妹的安危，而完全忘記了跟“恩人”道謝。直到拿到陸芸芸的檢查結果之後，她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才總算想起洛襄的存在。

    仔細想想，當時那危險的情況下，洛襄挺身而出，那已經不能僅用“救命之恩”一詞簡單地概括了。要知道洛襄為了護住陸芸芸，他自己可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撞，飛出去好幾米遠呢。

    洛襄本人當然對此毫不在乎，但陸薇薇不知道啊。無法言表的感激之心讓洛襄在她心的形象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閃閃發光的英雄。兩個星期中她每都要糾纏洛襄一會兒，要求他一定要到她家去吃頓飯，接受陸家全家人的感謝。洛襄不斷推拒，但陸薇薇這女孩偏偏在這件事上固執得很，揚言“一定要把洛襄帶回家去讓爸媽看看”，驚人之語轟動全班，搞得洛襄不厭其煩。

    怎辦……我吃了東西會變成糞袋的啊……

    不過她還算做了一件好事，幫洛襄撿走了他當時丟在公交車站的幾個大袋子。除了已經被那兩個女孩穿在身上的新衣服之外，餘下四五百元的東西可都在那些塑料袋裝著呢。按著洛襄的意思，我護了你家妹一下，你也幫我找回了丟掉的東西，咱們就兩不相欠了吧。可陸薇薇死活就是不同意。

    轉眼間便到了聖誕節。洛襄並沒有過洋節的習慣，但方靈這個丫頭卻吵吵鬧鬧的非要洛襄送她禮物。洛襄嘴上著不行，毫不鬆口，但真到了這一，還是給兩個女孩一人買了一雙厚厚的棉拖鞋。

    一黑一白，都是可愛的兔子造型。方靈撇著嘴它們實在難看得要死，卻一轉眼就把它套在腳上，蹦蹦跳跳的顯得開心極了。

    那晚上，洛襄一個人坐在自家屋頂。冷風毫不留情地吹打在他的身上，但他並不在意。已經近一個月了，他的身體一直都是這般僵冷。不論在室內室外都是一樣，隻有和人身體接觸的時候，才能夠感受到一點溫暖。

    身後的樓梯上傳來動靜，這種規律而綿軟的腳步聲，是白。

    “這上麵很冷。”洛襄。

    白站到了他的身後，她的發絲在空中飛揚。

    “我不介意。人界的衣物保暖很不錯……這雙鞋子也是。”她微微一笑，“我們都快要沒錢可用了，你居然還有閑心置辦這些？”

    洛襄沒有回答。他有點後悔那為什非要硬氣一番把那兩百塊還給柳永勝了，別不給，就是再從他身上搜出幾百來，那混蛋也不敢吱聲啊。現在倒好，手上的資金就隻剩下不到一百，撐不撐得完下星期都是個問題。

    “……你賣了一些書本？”白輕聲問道。

    “一些廢品而已。”洛襄用無所謂的語氣道，“一些教材和舊書，留著也沒什用，不如賣了，還能省點兒地方。放心好了，下周起我會想辦法弄點錢來。雖我還沒到年齡，但有這把子力氣，應該還是會有人要的。再我又不用休息，幹一通宵都沒問題。”

    “你……”

    “白，這真奇怪。”洛襄道，“明明月初的時候，我還每都在琢磨要怎樣才能快點死掉再入輪回。可到現在，我卻好像把這些事給忘了個幹幹淨淨。一到晚為了些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事情瞎擔心，根本沒工夫再想‘去死’這件事。明明當屍體的生活比以前做人還要不方便，我卻覺得已經習慣下來了……這是不是有點兒不對勁？”

    白望著他的背影，等待著寒風平息下去。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忽然輕笑一聲——

    “沒什不對的。過去的你雖然擁有著正常人的身體，卻活得很孤獨，所以才會有尋死的念頭吧？”

    “孤獨？”洛襄想了一下，搖頭道，“不，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孤獨過，甚至都不知道‘孤獨’到底意味著什。我看到同學在空間發的那些話，他們所的那些孤獨時刻，對我而言，隻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那不一樣，洛襄。孤獨與否並非取決於身邊是否有人，其根源在於，有沒有與他人接觸交流的願望。沒有願望的人不會感到孤獨，得到滿足的人也不會，隻有在內心渴盼他人的情感無法達成的時候，人才會產生這種孤身一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