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尋人也得有不能進的地方吧！”她幾乎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難不成連女子閨房他也要進去一一查探？”

    “這點無需戚姐擔心，”華奕抿唇一笑，果然十分欠揍，“華某知道身為男兒之身多有不便，特意帶了一名女子協助。”

    ——這男人，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肯將程子木交出來，打定了在戚府搜人的主意！戚宛竹一掌拍向身側的桌子，將茶盞中的水震出來了些。

    “徒兒，”坐在上麵的竹淵開口，將她滿腹的窩火止住，無甚波瀾的眸子閃著淡淡的精光，“方才我見程姑娘急急匆匆地往回走，是院的粥要糊了。你快去叫了她過來，讓她不要忙院內的吃食，咱們今一起個華公子接風洗塵。”

    戚宛竹當然不肯聽他的話，清麗的眉微微一挑，斜唇冷笑，“我為什——”

    “阿竽，快去。”

    戚宛柏沒有讓她講話完，揮手，將她支了開。

    她真是、真是要被阿筇和竹淵氣死了！

    戚宛竹狠狠咬上下唇，不發一言，轉身就朝外走去。戚宛梅向她投去幸災樂禍的笑容，她也沒心情去理會，滿心滿腹都隻有一個念頭，若讓她逮到機會，定要狠狠教訓那個衣冠禽獸一番！

    她一路回到院子，喚了幾聲“阿意”，沒人應答，心下不由有幾分奇怪，便徑直走向廚房。推開門，她目光一頓。廚房不要有什“灶頭上的粥”，連個生火的跡象都沒有，她皺眉，回想方才程子立略有些奇怪的行徑。隨手招呼了個侍女，得知下午並沒有熬粥，而程子立更沒有回來過。

    阿意在隱瞞什？

    戚宛竹心中懷著疑問，在戚府宅四處尋她的身影。現今華奕來到這尋程子木，越少讓他們兩姐妹和華奕接觸越好。她一路走，一路詢問婢女廝。

    日暮西山，空氣中已有淡淡的冷意。

    北方傍晚的夕照似乎要比南方愈發濃墨重彩些，濃沉靜謐的藍色混雜著耀眼的日光，邊雲霞染成一片紅紫，在戚宛竹麵上投下一層淡淡的光暈。她今日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衣裙，外麵罩了青色大袖衫，袖口處用深青色繡著極好看的蓮紋。她雖然不高，身姿卻立得挺拔，原本嬌俊秀的五官明暗陰影的襯托下顯得立體，本清雅柔弱的氣質也英姿颯爽起來。

    竹淵靜靜坐在花園的假山上，右手托腮，低垂眼睫，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距自己隻有五步之遙的戚宛竹。荷塘內有已經開始生長的嫩綠荷葉，在風中顫顫巍巍，水麵起了一層淡淡的波瀾，在淩亂而不真實的鏡麵映著整個空的媚色。

    如今已是陽春三月，正是北方風大的時候，可偏偏這會兒，似乎連風也頗為識趣兒，斂了大張旗鼓的風聲，如情人輕撫般低喃著。

    竹淵的心跳聲在靜謐的花園一點一點地放大。

    他嘴唇微微動了下，喉結也跟著上下浮動，最終卻沒有喚出她的名字。

    ——倘若她一會兒回頭看見了他坐在這，那他就不輕易放棄他萌生出的可笑感情。

    竹淵腦海中迸出這個念頭，連他自己也被自己的幼稚嚇了一跳，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回到情竇初開的少年時期。可是，他低笑過後，又輕輕蹙了眉。

    隻是，他將自己的氣息盡數隱去了，這個才十七歲的丫頭又怎能發現？還是，他應該放放水，故意弄出動靜？但那樣，“命運”二字的迷人之處豈不就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