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昌的時候咄必曾過，定慧寺的慧覺師傅與三清道長相熟。他慧覺是出了名的百無禁忌，倒是很像我當年在定慧寺碰見的那一位。

    我站在門口，有點激動地看著那個和尚。

    倆人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兒，倒是老頭先開口道：“慧覺……高僧？”罷狂笑了兩聲。老和尚扭頭斥道：“怎了！不行嗎！”手上一用勁把那籽料搶了過去。

    “你這樣的都混成高僧，真是末世到了。”他不屑地晃晃腦袋，指著那老和尚對我：“你找他？”

    “真的是？”我挑高了聲調，有點不可思議。竟讓我這輕輕鬆鬆的就遇見了？

    “女施主找老衲何事？”慧覺豎掌點頭道，右手還捏著塊籽料。我看著他有點猶豫，十分懷疑這是個法號相同的山寨版而已。

    “您……可認識三清道長？”

    他點了點頭，“阿彌陀佛……”旁邊的老頭嗤笑一聲，“行了，老色鬼你別裝了，這丫頭是我友，有什什。”我感激地對他笑了笑，心卻納悶一個和尚怎會被叫出這樣的一個外號來，慧覺當真百無禁忌到這種地步？

    “哦，早啊。”慧覺放下手掌，對我道：“他死了。”

    我看他倆這樣子，便也放下了麵對方外之人時的拘謹，直白地問道：“我知道他死了，死在樓煩。不過，您知道他是怎死的嗎？”

    “被殺。”

    “賊寇？”

    “你是什人？為什要問三清道長的事？”慧覺負手淡淡地笑了一下，這笑容並非清淡，也不是出家之人慣有的那種和善，而是一種不經心的自然流露，很像咄必時常露出的那種淺笑，有種上位者的放鬆與不在乎。我怔了一下，這細微的不協調感，讓我有點凜然。

    “時候三清道長給我算過命，所以……想再問問。”我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可你不是知道他已經死了嗎？”一邊眯著眼睛喝茶的老頭忽然抬眼問了一句。慧覺點了點頭看著我，那意思是：同問。

    我正躊躇著是不是應該告訴他來龍去脈，他忽然問我：“你多大了？”

    “十三。”

    慧覺想了想便轉過身去：“進屋。”我回頭看了看站在院門口的茶，她似乎有些擔心，怯怯地叫了一聲姐。老頭嘿嘿一笑：“去吧，沒事，那老東西都七老八十的了……”我暗暗地白了他一眼，對著老不正經感到十分無語，隻好給了茶一個放心的笑容，跟著慧覺進了屋。

    “我聽張沐與我提起過一件事……”慧覺漫不經心地擺弄著多寶閣上的錦盒，“算起來，時間上倒是差不多。”

    “張沐？三清道長的名字？”

    他手的動作頓了頓，笑道：“對。姑娘，我在定慧寺見過你是不是？”我笑著點了點頭，“師傅好記性，您告訴我那佛像是塊木頭。”

    “難怪上次見你時覺得不同，早知道上次多留意一下了。”他走過來拉起我的兩隻胳膊，“在哪隻手上？”我愣了一下，旋即攤開右手的手掌，有點迫不及待地問他：“道長與您是怎的？”

    他沉默了一下，緩緩地：“這世上有一些人，本不屬於這卻偏偏出現在這，從輪回的另一端被牽引而來，有的為緣，有的為債。而張沐一直在尋找這種人，你便是吧？”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慧覺，他也看著我。他雖年老，眼睛卻依舊黑白分明的不見渾濁，眼神有幾分攝人。慧覺這樣地看著我，感覺並不是想我回答他一個是或者不是，而是想讓我告訴他更多。我雖然有點膽怯卻仍緊緊地閉著嘴，不想在對方什都沒有的情況下把自己交待個幹淨。

    靜靜地對峙了一會兒，慧覺突然笑了，“大業六年初張沐到寺找我，我們在禪院酌，他起關於你的事。”他目光深遠地看著我，：“他大約十年前算到過一個人，手中有枚紅痣，是個知曉下走勢的人。換句話，這下也正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改變了它的走勢。”

    “我？改變了下的走勢？不可能，我沒做過什，我也沒打算要做什。”我有點駭然。改變曆史是我最擔心的事情，目前看來一切都與我所知道的一樣，這改變從何而來？

    慧覺笑著搖了搖頭，拿過多寶閣上的一個錦盒，“這錦盒的東西原本是淮南一個絲綢商人定的，想送給東都織造，謀個皇商的通路。”完，他五指一鬆，那錦盒直直地掉落在地，我清楚的聽見錦盒有碎裂的聲音，不管之前麵是什，如今肯定是碎玉一堆了。我皺了皺眉，不明白他什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