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前塵往事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橘花散 本章:第二十五章 前塵往事

    錢有了,糧也該有了。

    葉昭不敢把采購的事情交給夏玉瑾這揮金如土的家夥,又不能將秘密泄露出去,便把新婚燕爾的胡青抓來,將他趕去幹活。胡青初嚐洞房滋味,秋水又收斂了往日暴躁脾氣,正是你儂我儂的好時光,縱使知道顧全大局,但看看嚴肅訓斥他不準沉迷溫柔鄉的葉大將軍,再看看她旁邊剛剛還在給葉大將軍揉肩膀的夏玉瑾,想起他算計自己,心有些堵。

    娶了秋水的結果雖不錯,但堵就是堵。狐狸豈能吃虧?他被添堵,所有人都要跟著添堵。

    於是,胡青趁等待出發之際,招手把小白貂叫來,神秘兮兮地在他耳邊道:“你可知滿城皇親,將軍為何一定要嫁給你?”

    夏玉瑾沉思,猶豫,不安:“她好色?”

    “非也,非也,”胡青一手搭著他肩膀,一手搖搖食指,用最體貼的語氣道,“當年我們提出要解兵權的時候,她可是毫不猶豫就選了你。你想想,將軍至少十幾年沒回過上京,為什她會知道你好看?莫非你還以為自己美名遠飄到漠北來了?”

    夏玉瑾想起葉昭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總是閃閃縮縮,含糊帶過,不由道:“說得是啊,這凶婆娘為啥非挑我呢?奇怪,真奇怪,我得問問她去。”

    胡青笑眯眯:“你就這樣問她,她必然不說的。”

    夏玉瑾想起他過往劣行,狐疑地掃了一眼:“莫非你又在給我添堵?”

    “非也,非也,”胡青摟著他肩膀的手緊了緊,“雖然將軍讓我隱瞞此事,但有些事,我覺得你還是知道比較好,過來,等我細細與你道來……”

    葉昭在軍營,拿著文書,與眾將商議下次進攻的章程,待會議結束後,忽見她男人旋風似地衝了進來,然後死死地盯著她,眼角泛著淚花,看得她坐立不安時,夏玉瑾撲上來,緊緊握著她的手,深情道:“阿昭,那大的事你為何要瞞著我?”

    “瞞了什?”葉昭頭皮陣陣發麻,處處都是說不出的詭異,她盯著夏玉瑾那雙白嫩的爪子,沒抽回手,遲遲疑疑問,“我不太明白。”

    夏玉瑾忍住發酸的鼻子:“胡青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

    葉昭的頭皮更麻了:“什……什事?”

    夏玉瑾感動道:“原來你在邊關多年,一直都記掛著我的身體,打仗途中,還天南地北的到處幫我尋醫問藥,去上京治好我的那個遊方道士的口音聽著是漠北人,胡青說他是你請來的。”

    “有……有這事?”葉昭打著哈哈,正色道,“我和你又不熟,怎可能做這種麻煩事?”

    夏玉瑾搖頭:“胡青與那個道士相熟,是你讓胡青請他來的,胡青已把所有事都說了。”

    葉昭嫻熟推卸道:“他又撒謊了。”

    夏玉瑾頓了片刻,搖搖頭:“那個道士來去無蹤,看完病就離開上京了,我們也沒到處宣揚他長著老鼠胡子小眼睛。所以胡青不可能把他容貌舉止都描述得那詳盡,就連他耳朵旁邊有顆大痣都知道。”

    葉昭心咯一下,嘴卻硬撐:“編的,狐狸說話你也信?!”

    夏玉瑾歎息道:“阿昭,別撐了,你做的那些混賬事,我都知道了,也原諒你了。”

    事到如今,能把一直懸著的事情解決,很讓人心動。葉昭眼珠子又開始微微閃爍了。

    夏玉瑾觀顏察色,繼續道:“雖然以前很是介意,但如今想來,也沒什大不了的。雖然我討厭胡青那小子,但他有句話說的對,倆夫妻哪能把秘密憋在心?你雖有錯,但也努力改過了。所以我不怪你。”

    葉昭遲疑:“那混小子真把我的事都全說了?”

    夏玉瑾點頭:“說了。”

    葉昭不敢置信地確認:“你一點都不怪?”

    夏玉瑾繼續點頭:“一點也不怪”

    葉昭見他表情很認真,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解脫道:“那多年,每次想起往事,心就發虛,怕你知道真相後,再也不理我了。沒想到你是心胸如此寬廣的男人,是我小瞧了你。”

    夏玉瑾拍著胸脯道:“老子是什人?心胸比大海還寬廣!誰無年少輕狂時?想當年我年幼無知,為和尚書公子鬥氣,還包了全秦河的紅姑娘叫板呢!換現在,我私下整死他就好了,何必那張揚?惹得皇伯父動怒,打我板子。”

    高高掛著的心,輕輕放下。葉昭放鬆了許多,感慨:“是啊,我小時候也盡犯錯誤,為了在哥們麵前證明自己是男人,還溜去青樓喝花酒,現在想想真是丟臉。”更悲慘的是,那群美人兒吃豆腐吃得她坐立不安,還要硬撐麵子,貼錢請花魁娘子保守過夜的秘密。

    夏玉瑾感慨:“是啊,滿盤都是錯誤,為了證明自己是紈中的紈,偷偷摸進般若庵調戲人家太仆家的俏寡婦,被她砸了一茶杯,又被她丫鬟一腳踹到屁股上,不小心摔下山崖,扭了腳,回來還被太後罵了一頓,差點把那頭母老虎塞給我了。”更悲慘的是,後來得知那頭母老虎眼睛不太好使,晚上沒看清,還罵了幾聲“賤蹄子”,真不知她看成什了。

    葉昭感慨:“是啊,想當年,為了證明自己是男人中的男人,隱姓埋名,跑去黑風寨挑人家寨主,贏了後稱兄道弟,寨主兒子還蠻俊的,武功不錯,性格也不錯,對我百般討好,我還道桃花動了,反正嫁不出,抓個男人來入贅總比出家好,沒想到那家夥竟是斷袖,呸呸……”她不敢揭穿女兒身,直接拒絕了對方。那家夥天天死纏,還纏到大門上來了,後來惹她動怒,痛揍了一頓,給父親知曉,雷霆大怒,要不是丫鬟通風報信,她跑得快,非得給關上門直接砍死不可。

    夏玉瑾感慨:“是啊,小時候在皇宮花園亂逛,結果三皇子眼花,追上來問是哪家女眷,要去求親。我氣得找太後告惡狀,太後讓他閉門讀半年書,學習什是色即是空,呸呸,處罰得那輕……”那時候才十一歲,身量不足,沒有及冠,男人的棱角也沒長出來,容貌比現在更如花似玉,但也不至於被看成女人吧?更可恨的是太後處置三皇子的時候,三皇子看著他的表情如喪考妣,全屋子人都一直在狂笑,永安公主還吵著讓奶娘給揉肚子。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兩夫妻以茶代酒,把手言歡,互訴衷情,越說越投緣。

    葉昭心情大好,終於說溜了嘴:“想當年,我在千香園初見你時,剛剛學會點輕功皮毛,膽大包天,自以為了不起。看見那好看乖巧的孩子,想拐去玩,哪想到……”

    夏玉瑾愣住了。胡青說具體經過他也不清楚,隻含含糊糊地說是葉昭小時候以為她是美女,跑上來調戲,讓他倒了點小黴?地點怎會是千香園了?那是達官貴人們聚會賞花的地方吧?大家肚子再多齷齪事,再風流好色,在這種地方也要裝裝正人君子吧?

    不安的思緒電閃雷鳴而過,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同。夏玉瑾神情未動,握著葉昭的手套話:“是啊,都是緣分,我記得那天花園的花開得很燦爛,我站在花旁邊……是什花?我一時想不起了。”

    葉昭順口道:“是紅梅花,你穿著一身白衣,正和夥伴捉迷藏,走到假山迷了路,縷縷陽光透透過積雪的假山縫隙,照射在你身上,比梅花好看多了。”

    夏玉瑾也想起了:“你從梅樹上跳下來了。”

    葉昭開心地點頭。

    夏玉瑾燦爛笑道:“繼續說。”

    那一年,她六歲,被最寵愛她的祖父帶去上京述職交接。正逢北齊郡王為母親賀六十大壽,包下千香園設宴賞梅,請來四五個戲班子,歌姬舞伶無數,賓客雲集,處處都是富貴熱鬧景色。

    祖父與官員們應酬,她皮猴般的性子,又是新學了輕功,半點也坐不住,見屋爬屋,見樹爬樹,哪都想鑽,剛進門趁祖母忙著和官員太太們閑磕牙,丫鬟們少看兩眼,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千香園春賞牡丹,夏賞荷塘,秋賞金菊,冬賞紅梅,占地麵積大,布局巧妙,處處影壁假山,一步一景,轉得人頭暈眼花。她溜了兩圈,發現假山砌成的七十二洞天是個好去處,五畝地的假山依五行八卦陣,布成高低錯落的迷宮,通往不同方向,她在迷宮興致勃勃地玩了一個多時辰,來到西邊,躥上棵積雪的古梅,吃著從宴中摸來的糕點,半眯著眼曬太陽。

    忽而,七十二洞天深處雪地,悉悉索索,露出團白色毛茸茸的東西,在積雪挪來挪去,就好像最笨拙的動物。

    葉昭吃糕點的手停在半空,她揉揉眼睛,又定睛看了會,總算發現那團毛茸茸露出張漂亮的小臉,他穿著通身無一根雜色的白狐裘,摔倒在地,狐裘上沾著許多泥土。臉蛋被積雪凍得發紅,用小珍珠冠束起的頭發也被樹枝和假山岩壁勾得亂七八糟,似乎想哭,又在忍哭,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泛著點點水光,長睫毛像蝴蝶般撲來撲去,柔弱可愛得就好像她前些日子第一次捕獵到的小白貂。

    葉昭發誓,她家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全加起來,都沒眼前這個小娃娃一半可愛。前陣子她家大哥偷偷調戲的那個漂亮小女孩和他比起來,簡直是泥巴和雲朵,好看得讓人好想拖過來欺負……

    小娃娃在用袖口擦眼淚,抽著鼻子,正想開口叫人。葉昭愣愣地咬了最後一口糕點,然後擦擦嘴角的渣渣,從古梅樹上躍下,一手搭上他的肩,另一手捂住他的嘴,拖去旁邊的洞窟內,仗著身量比他高大半個頭,學著自家大哥的流氓模樣,按住岩壁,挑起對方下巴,壞笑問:“喂,你是哪家的娃娃?”

    小娃娃大約是嬌生慣養,還不太懂事,受驚過度,嘴嗚嗚地叫著。

    葉昭在家霸王慣了,不懂憐香惜玉,衝他揮起拳頭,惡聲惡氣道:“老實點搭話!敢叫人,就揍死你!”

    小娃娃給嚇壞了,他瞧瞧眼前的惡人,再琢磨片刻,也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待葉昭放開手後,奶聲奶氣地乖乖答道:“我是安王家的。”

    葉昭握著拳頭問:“叫什名字?”

    小娃娃看看她拳頭,繼續老實:“夏……夏玉瑾。”

    葉昭常年住在漠北,又不讀書,不學規矩,總覺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來赴宴前祖母千叮萬囑,也防不住她惹事,哪會把不知道是什東西的安王放在眼,繼續捏著小美人的白嫩臉蛋,在他耳邊吹著氣,不停胡說八道:“夏玉瑾啊,名字聽著真不錯,怪不得那好摸。”

    夏玉瑾才四歲,剛剛能說清楚話的年紀,他咬著唇,又怕又急又不敢惹壞人,連哭都沒眼淚。

    幸好葉昭也年幼,手段還嫩,她摸夠了豆腐,歪著腦袋想了許久,沒想起大哥調戲美人的下個步驟該做什。於是祖父母的教訓總算回到腦中,收回手,裝出個正人君子模樣問:“你怎一個人在這?這假山有一百零八個洞,處處都是岔道,進來就出不去了。”見他害怕,心生一計,故意嚇唬,繪聲繪色道,“以前有個小孩就是跑了進來,結果大家都找不著,活活餓死在麵,發現的時候都變骨頭了。”

    夏玉瑾嚇得臉色發白,弱弱道:“我鑽進七十二洞天玩,跑得快了些,鑽了幾個洞,扭頭就看不見奶娘了,然後摔了一跤,遇到惡……你。”他眼角淚花越泛越多,越哭越大聲,“我不要出不去!我不要死在這!救命!娘親!奶娘,秀兒!你們在哪!嗚嗚……”

    葉昭見好就收,挺直腰板,拍拍胸脯裝英雄:“算你好運,有我在呢!不哭,我帶你出去就是。”

    “騙子!你剛剛說走不出去!”夏玉瑾似乎被欺負得太委屈,哭得更傷心了。

    葉昭炫耀:“我沒鑽洞,是飛進來的!這些假山那矮,我抱著你翻牆,一下子就飛出去了!”

    夏玉瑾搖頭:“不信,神仙才會飛!”

    葉昭很得意地施展輕功,有點東倒西歪,掉下來幾次,動作不太靠譜,還是飛上了最高的岩壁,像猴子般倒掛著,朝他伸手:“飛得可好?!”

    夏玉瑾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哭。

    葉昭跳回來,揉揉鼻子,得意地問:“信了吧?”

    夏玉瑾墨色的眸子放出光彩,過了好一會,他紅著臉,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極輕地拉著她衣袖,細若蚊鳴的聲音問:“哥哥,你帶我出去好不好?”

    葉昭越看越喜歡,直想抱回漠北玩,趁機勒索:“你給我做媳婦,我就帶你出去。”

    夏玉瑾愣了愣,低聲道:“我娘說,我是要娶媳婦的。”

    葉昭不解:“娶媳婦和做媳婦有區別嗎?”

    夏玉瑾點點頭,然後搖搖頭:“不知道。”

    一個四歲,一個六歲,兩個小鬼在假山很嚴肅地思考終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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