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宅子

    上一卷寫了宅子的法律地位和安全關注，這一卷繼續寫宅子的建造和情感。沒有把兩卷合二為一是因為對宅子的心境感悟發生了升華，我有意單獨把三十年前時我們黃河流域農村建房的感悟形成文字，記錄下來，一來長留記憶，二來長駐時代的感悟。

    又是深秋時節，鄉愁所至，回到家鄉。一是掛念老屋，二為重修利用。由於東明黃河浮橋塞了會車，到村口時已是黃昏。伴著黃昏的思緒走向村。

    我的家，我的宅子在村最西頭，老遠就看到我門前的梧桐。站在梧桐樹下，看著我的宅子，它好像在酣睡。我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近，風象佛手，輕輕地柔柔地佛動著娑挲的梧桐樹葉沙沙作響，風過樹靜，時爾有葉子落下，帶著細微的露珠，潤濕了臉寵，倍感有點涼意，但還是沒有吱聲，生怕驚動了熟睡的老宅。沒有蟲叫，更沒有鳥唱。輕輕地拂摸深灰色有點繡點的鐵大門，卻不敢推開，怕驚擾了老宅，驚碎了它的夢。用手機電光照一下門兩側的磁磚，色澤依仍鮮亮，隻是滿臉的灰塵，好久沒有洗了一樣，如果這時突然暴雨衝刷，我感覺她依然光彩照人。大門門媚上的裝飾雕刻，也顯蒼老，在黃昏看上去好像卸了濃妝和口紅的少女，變得不再年少，但我感覺她的風骨尤存，依然落落大方。在門前站了許久，心中和她交談，心中有不完的話，最後我用心告訴她，“我來了，宅子，今好好睡上一，美美地多睡會，明我會來喚醒你，我給你帶來了新衣裳和化妝品，你會像少婦一樣風韻婆婆。”。

    我暫時住在弟弟哪，我弟弟商量計劃著如何進一步裝修它。

    夜很靜，很美，很安祥，接下來眼前展現宅子建造過程的一幕一幕。

    它建於八十年未，兩年前時爺爺就開始張落，計劃，打算蓋什樣，把一些材料籌集，根據財力，人力，物力安排和準備。爺爺提前把本村的於子建，郭軒妞，還有卓占村的姑爺卓紅舉請來，他們算是本村和方圓十有名的蓋房魯班手，當時叫領尺頭。

    領尺頭們被爺爺請來家，看看宅院，看看左鄰後舍，看看大街大路，過道走向，商量蓋什屋好，是東房，西房，還是南房好。他們手有指南針，他們都叫羅盤，認真地測量著，研究著，還拿出老黃曆翻查，對照，最後確定蓋南房最合適。根據院子的尺寸，按規定和風俗習慣，一丈高的房子要留足一尺的滴水，一丈二高要留一尺二的滴水，滴水他們是下雨時房瓦上的滴水瓦落到地麵集中水印到房外牆皮的距離，留不夠滴水尺寸鄰居家人不同意的，另外高度也有要求，後邊有人家時，前邊不能比後邊高，如果後邊鄰居家的房子到房梁下是五十六層磚高，前邊蓋房時鄰居會去數你家的磚牆層數，雙方同意，符合風俗，鄰關係才會和諧，左右也是一樣，要留出距離，距離了左鄰右舍不樂意，距離大了孔太大也不好，這些風俗是幾百年留下的，人們都自覺遵守，這可能是前人魯班大師的經驗和財富。我家的是新建南屋，堂屋原來是一丈二，這次也隻能蓋一丈二少一層磚，這就象是給框好了的，這樣做就吉祥。

    領尺頭會給你提供一個材料大致方案，用多少白灰，多少沙子，多少磚塊，多少木材，多瓦，多少斤竹韋子，包括備多少車黃泥土，他們的經驗是很準的，好像那時代就有定額一樣，都在領尺頭的頭腦中裝著呢，一些數字及口就有，最後材料多也多不了多少，少也少不到哪去，實在少幾塊，鄰居家借來用上，到時還回去就是了。我親身經曆了此事，對領尺頭的水平深信不移，那時候我開始知道經驗實踐多寶貴，體會到魯班的偉大和建築業領尺人的才華。

    爺爺有計劃的準備著材料。磚運來了，白灰拉來了，在提前挖好的白灰池開始淋了，澆上水的白灰塊白氣升騰，就象人氣一樣高入空。兩架房梁最貴重，爺爺跑了多少個集，多少次會的木材市場上都沒有相中。一，郭軒妞風塵仆仆地跑來找我爺爺，在餘家集上發現一對大梁，長短，粗細，材質都很好，爺爺經過拉價砍價費了半勁終於成交了。那時的人多好啊！不管誰家的事都上心，這種人品，這種作風，這種美德到現在我都讚揚！

    經過一年多快兩年的時間準備得差不多了，爺爺又把領尺頭請了來，有時管飯，有時不管吃，碰一下頭，結合交流一些事，材料複檢一遍，技術人員落實情況，主家是出多少力工，也叫力巴，有工資還是幫忙，領尺頭再根據施工情況一一落實。

    春節後的初八是個黃道吉曰，這時部分主要技工入場了，領尺人要來毛筆，找塊木板，寫下了“薑太公在此，……”，幾個大字，立在房子位置的中間，用紅布係著，還放起了鞭炮，爺爺拿起鐵動了第一土，這就代表動土了，當時上沒上香，擺沒擺供，我記不得了。

    領尺頭放上線，立上木樁，掛上線，用水管裝上水不斷找平，從勾股定理，勾三，股四找方正，那時候那有儀器呀。把存的煤碴和一年前淋過的白灰渣混在一起鋪設在磚基下，也就兩層磚磚厚，相當於墊層了。

    這個施工階段暫時不上太多人，56個師傅，他們開始合校木式。

    他們把大梁彈上線，截夠長短，兩端按看好的安放姿勢做好梁平墊，在梁的兩端鑿好“插手”窩，把插手開好構搭配上去放大樣，掛上線領尺人複核，檀條一個一根地找了出來，看看哪根放什置更合適，最主要的是幾根脊檁要最好的，領尺人一看木材的粗細，直溜，兩端大頭，有沒有樹結子或蟲洞什的，質量檢查的很細，然後打上編號待用，接下來是房桁，一根一根選，兩頭用大錛弄平，截了長短，一堆一堆放好，這個數量多，就是平常的粗點的木頭棍子。這時候打葦笆的進場了，在附近找塊平地，端頭用麻繩弄好像織席一樣就開始了，這項工作我村也就一二個人熟練，要在上梁哪一完成。窗，門這時也同時間把框製作好，門框，窗框上下都有門杷頭，用以牢固砌入牆。這時間本家的力巴也把足夠的磚倒運進牆的位置，這些事情做的差不多了，他們轉向砌牆了作業了。

    這時候人員開始增多，大約有二三拾個，領尺頭根據師的手藝安排上牆的位置，肆個房角的師傅是最好手的，他們都跟著師傅幹三年以上了，領尺的老師放心。

    據農村的規距師傅徒弟是有講究的，拜師學藝一開始就很正式，輩份都要改的，而且逢年過節都要拜老師，春節一般按排在初一，初三，初二是姑爺或新客，除初一，初三再晚去老師會不高興的，師徒的關係是很親密的，緊次於兒子的親情，師傅如過世弟子們是要穿白大褂的。頭一，二年徒弟是不敢提工資和報籌的，但吃住隨師傅，到時師傅給不給錢或給多少師傅心中是有數的。當師傅的對徒弟要求很嚴格，是想早生成材，學得一門手藝，他們的規矩和要求比包工頭中的司令可嚴多了，必經司令和工人是雇傭工和被雇傭用的關係。這就是幾千年來的規矩吧，這就是由魯班師祖發展而來的建築人，建築人應該知道或了解這些曆史，建築才能從真正的意義上不斷升華。

    師傅會常檢查徒弟的工程質量，磚的組砌方法，遊丁走縫，灰縫大，平整度時常檢查驗收，達不到要求是要被罵的，最少師傅會你不長記性，不長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