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這個人是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眼前,眠玥越想越委屈,手臂更是越收越緊:“你回來……竟然都不來找我!”
明明是無法形容的喜悅,她卻淚流不止,大有將人淹死的架勢。
“丫頭,莫哭莫哭。”季原見她如此,頗有些手忙腳亂地安慰道。
記得初見她時,遭遇那樣悲慘的事,也不見她掉半滴眼淚。如今不過別後重複,她都能哭到這種程度——他哪知眠玥失而複得的心境。
好不容易等她放手,季原很自然地抬手幫她擦拭眼淚。
看到眠玥因為奔走太疾而發釵鬆落的模樣,他扳過少女身子,打散發髻,為她重新梳理。
明白男子的意圖,眠玥紅著臉自懷摸出把黃楊木梳,赫然正是當年蜀山峰頂的舊物,季原微微一愣,輕輕接來握在手,有些恍神地為蹲下的少女綰發。
自己怎會懷疑呢?丫頭和他,本來就有著比血更濃的聯係啊!
雙手靈活地左牽右繞,不多時,一個簡潔嬌俏的發髻就已在他掌心成型。
這是他第三次為她綰發,從並州初遇到現在,他的丫頭,也終於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不同與以往的是,他再也沒有生離死別般撕扯的心緒,當此風輕陽暖的梅林旁,突然生出長地久、靜好纏綿之意。
卻原來,活著,是這樣美好的一件事情。
“好啦,轉過來叫我瞧瞧,好看不好看。”將白玉的發釵簪上,季原故作輕鬆地道。
當美中帶俏、似喜還嗔的臉緩緩轉向他時,便是季原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仙姿佚貌,實乃他生平所僅見。
而在眠玥眼中,她的大人,雖清臒了些,卻還是數年前那副容貌,一雙眸子益發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竟然,絲毫歲月的痕跡也無。
發現女子眼中的疑惑,季原拍拍她的肩,溫言道:“回頭再。”
他話音剛落,一路尋來的太子司連熠也帶著貼身近衛趕到。
兩人親昵的動作落入後者眼中,一時之間,司連熠分不清自己是驚是怒,便想也不想地沉聲喝道:“大膽!”
背對他的“宮女”並沒有轉過身,而身穿禦史官袍的男子也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廣大人’,你好大的膽子!”司連熠心中清楚,真正的廣緒平,絕不敢以這樣的眼神直視他,更何況,那人麵前還站著再熟悉不過的女子。
如果上一次他還能自欺欺人地不去猜測對方身份,那今,他便完全能夠肯定,眼前之人,必是那位“死而複生”的季太傅無疑。
這兩人,竟公然到禦花園私會,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連熠忍著怒氣一步步靠近,鳳眸更是變得幽深難測。近在咫尺之時,眠玥突爾仰起頭,用一種彼此都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們走吧。”
這話立刻便將司連熠點燃,他咬牙切齒地想,大內重地,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地!
隻見他陡然揚掌,竟是要越過眠玥,直接拍向她對麵之人!
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卷起平地狂風,紫袍的男子卻攔腰攬過少女,蜻蜓點水般向後一縱,竟是借他之勢,輕飄飄地退入梅林。
所有人都無不驚訝地發現,沉雄的掌力如滴水入海,被人無聲無息地化解完,而對方動作並不迅疾,卻於瞬時就不見了蹤影!
“搜!”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司連熠率先追了上去。
可是,在這片不大的梅林,任憑他們掘地三尺,都難覓剛才那二人的行跡。
到最後,東宮侍衛長隻得硬著頭皮,對臉色青黑的司連熠道:“末將無能,請殿下恕罪!宮守衛森嚴,他們未必就能跑得出去。末將這就去通知禦林軍統領……”
這樁事情在他看來頗為古怪,那位“廣大人”不過與宮女站著多了幾句,殿下就突然變得如此震怒,甚至搬出“私會”的名頭。
他雖不解,可身為太子近衛,勢必得為主子分憂,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將那二人抓回來再。
侍衛長的話還沒完,就被司連熠冷冷地打斷道:“今日之事,盡都給我爛在肚,若是有誰敢吐露半分,定斬不饒!”
罷,便掉頭朝主殿奔去。
話當時,眠玥二人借枝葉掩身,幾個彎拐過後,季原伸手探向身側一株枝幹灰白的老梅,離腳下不遠的地麵,則赫然現出個數尺見寬的洞口。
季原先是仔細聽了聽麵有無動靜,這才拉著眠玥縱身跳下。
觸到鋪滿幹草的地麵時,頭頂的洞口自然合攏,季原掏出懷火折,輕車熟路地在狹窄的甬道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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