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楊一看這狀況, 嚇得愣了愣。全身出了層冷汗, 腦袋又清醒了些。

    “九、九爺？”顧柏楊一點一點地往後退，“您這是要做什。”

    閔清則抬眸, 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 聲音清冷地道：“既是入了我的院子, 她便是我的人。你要娶我的人，總得讓我看到你的本事如何。”

    顧柏楊眨眨眼, 下意識朝旁邊看了過去。卻不是在看君蘭，而是透過她, 回想起了那個絕情的少女。

    回想到閔六姑娘, 顧柏楊心驟然升起了無盡的膽量, 晃晃被冷風吹透吹涼地身子, 梗著脖子道：“我想要娶她，與九爺何幹？九爺再本事，也不過是她叔叔而已。我要是服了她父母親還有祖母, 九爺即便不同意, 又如何！”

    閔清則手指微頓，鳳眸半眯，眸色凜然。

    旁邊廝和車夫懼怕不已, 趕忙跪下求饒, 不住叩頭。

    “閔九爺！”廝哆哆嗦嗦喊道：“少爺他並非有意冒犯，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了他這一回吧！”

    閔清則不話。

    長燈把劍往地上豎著一扣。地聲響，嚇得廝全身抖了抖, 再不敢多言。

    顧柏楊卻是不悅地朝長燈看了過去，叫道：“亂拍什！我們在話，哪有你插進來的份兒？懂不懂禮數！”

    “好一個禮數。”

    閔清則慢條斯理地著，唇角緊繃，語氣平靜地道：“既然顧公子這重視禮數，那也該為自己的失禮之處付出代價才是。”

    雖語氣不算太重，但因話之人氣勢太盛，給人以莫名的壓力。

    顧柏楊一怔。

    閔清則垂眸拂了拂衣袖，“動手罷。”

    低沉的話音剛落，便從四周飛身而出兩名黑衣人。著勁裝短衫，速度飛快。

    閃身至顧柏楊身側，兩人並未有大動作，不過隻抬手又放下的短短一瞬後，就重新掠身後退，閃至陰暗處尋找不到。

    顧家廝和車夫麵麵相覷，不知他們出來這一下是做什。

    但，在他們還沒想通之時，身邊的顧柏楊忽地一聲嚎叫，晃蕩著兩條胳膊跪到了地上。

    “我的手！”顧柏楊雙眼圓睜，驚恐地吼道：“我的胳膊，我的手！”

    廝被他這淒厲的喊聲嚇得腿哆嗦不停站不起來。

    車夫年紀稍長，還能冷靜下來一些去查看。這才發現顧柏楊雙臂並未出血，也未斷裂。可是雙臂關節齊齊被卸了下來，不聽使喚。

    顧柏楊嚎啕大哭。

    長燈哼了聲，撇撇嘴，“真沒用。”緊走幾步行至君蘭跟前，躬身道：“姑娘，您沒事吧？”

    君蘭被顧柏楊的嚎叫聲嚇了一跳，此刻已經心情平複了些，點點頭，“沒事。”

    長燈應了一聲，朝著自家車夫一招手。

    車夫上了車。

    長燈回頭看向顧家車夫。

    不等長燈有所表示，顧家車夫趕忙上前，把顧柏楊的車子往旁邊趕了過去，進到旁邊的道，把路讓了出來。

    在顧柏楊的哭喊聲中，閔清則緩步上前，低聲與君蘭了幾句話，而後扶了君蘭上車。待到她坐穩，車子駛動，他翻身上馬行在一旁。

    *

    出了那條街到了下一個無人的街道時，閔清則下馬上了車子，與君蘭同坐。

    君蘭猶在氣憤，握了他的手道：“顧柏楊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這樣的壞主意都想得出來！”

    閔清則笑道：“你無需與他計較。顧家老夫人素來溺愛孩子，他就因為這脾氣，不知被顧林打了多少回。往後希望能夠長點教訓吧。”

    也是顧林現下不在京中。

    不然的話，顧柏楊即便想喝那多的酒卻也沒有機會。

    不過……

    想到剛才那一幕幕，閔清則眉心輕蹙。

    顧家子雖然做事魯莽不經大腦，但他所作所為倒也提醒了一個事實——丫頭到了親的年齡。依著她的品貌，想要求娶的人家當真不少。

    總該尋個妥當的法子解決掉才行。

    閔清則正暗自思量著這事兒，就聽君蘭輕聲喚他。

    “九叔叔，”君蘭抬頭看著，“您知道張大人的那些話了？”

    之前張筠特意來尋她，和她，家找房，請九爺留心下。

    她遣了人去尋九叔叔，可九叔叔當時出京了。

    “聽過了。”閔清則把她攬到懷著，斟酌了下，問她：“你可聽明白張筠的意思？”

    實話，張大人那話來得莫名其妙，讓人捉摸不透。君蘭這兩在紙上練字時把他那些話翻來覆去地寫了許多遍，心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

    如今聽九叔叔問起，她遲疑著答道：“有點想法，隻不過非常不肯定。”

    “你且看。”

    君蘭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踟躕著壓低了聲音道：“張大人許是想讓九叔叔……防著趙家？”

    家找房。

    防趙家。

    出那句話後，君蘭甚是忐忑。好半晌沒有聽到九叔叔的聲音，她想著應當是自己猜錯了，很是氣餒。

    誰知她剛歎了口氣，身邊人就低低地笑了聲。

    “倒是聰明得緊。”閔清則把她剛才在外麵凍得發涼的手裹在自己掌心暖著，“既是知道了，以後你也注意一些。”

    *

    過了一個新年未曾上課，女孩兒們可是在家中憋壞了。再到課堂後，就沒了之前那懨懨不喜的情緒，多了些新奇與期盼。

    洛青渝和君蘭湊到一處笑，偶爾有旁的少女過來見她們倆談得投契，就也會湊過來幾句話。

    洛明薇來到後，就見君蘭旁邊圍了四五個人。大家都在談論著過年時候的好玩的好吃的，開心又喜悅。

    洛明薇笑著喊道：“八妹妹，我有事兒與你。你過來一下。”

    聽聞是世子爺的妹妹在話，女孩兒們笑著散開來，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準備上課用具。

    洛明薇和君蘭邊往外走著邊問：“什呢？那高興。”

    君蘭道：“在青渝家包湯圓的事情。”

    這些女孩兒們出身不錯，家中都有仆從丫鬟，包湯圓這樣的事情不用自己動手。見君蘭和青渝都親自去做，很是新奇，嘰嘰喳喳問個沒完。

    洛明薇也是大奇，拉著君蘭的手道：“改我讓娘準備些食材，咱們也包一包。”

    君蘭笑著道好。

    眼看著先生從遠處往這邊走，剩下的話時間沒多少了，洛明薇與君蘭聲快速道：“過幾是趙太保的壽辰。我們定然要去赴宴。我想著八妹妹不如和我一同過去玩玩吧？”

    洛明薇的好意，君蘭明白。

    京中權貴之家關係錯綜複雜，很多關係就是在這樣的宴席中慢慢培養起來的。平日若是有重要宴請，夫人們姑娘們受邀後一般都會前往。為的就是多結識些人。

    不過，君蘭和趙丹荷素來不和睦。如果是以前，她定然直接拒絕。

    可是現在知道趙家許是想為難九叔叔，她便想往趙家去一趟。與趙家女眷稍微接觸下，或者是聽聽與趙家相熟之人的談話，不定能曉得點什。

    君蘭躊躇了下，並未立刻答應，而是道：“我考慮下，晚些再和洛姐姐，如何？”

    她隻所以沒有立刻答應，一來是因為她想問問九叔叔的意見。她不想瞞著九叔叔做冒險的事情。二來，便是因為她和洛明薇同行的話，少不得要遇到洛明淵。

    這就有些不太好了。

    洛明薇知道君蘭的難處。侯府和閔家沒能結親的事情，洛明薇依稀知道點，就道：“你考慮考慮吧。我倒是希望妹妹能去一趟。”

    京城許多人家還在傳著閔家八姑娘脾氣不好的事情。

    洛明薇暗自替君蘭著急，想著若八妹妹多認識些人，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就能乖乖閉嘴了。故而特意和母親商議了下，決定邀了君蘭同去。

    兩人將此事好，先生就也過來了。二人再不敢耽擱，趕忙回了屋子等著上課。

    *

    君蘭下學回家的時候，還沒進府，就有門房的人迎上來有客再等。再問，門房就隻是一位姑娘，具體是哪家的對方沒有明講。

    君蘭覺得疑惑。

    按理她相熟的就是洛明薇和洛青渝了。可兩人先前才在學堂與她道別，沒道理這個時候還來找。

    帶著疑問往廳行去，君蘭挑開簾子往看，才發現來者居然是丁淑眉。

    丁淑眉正等得焦急，看到君蘭來了，喜出望外，緊走幾步拉了君蘭的手往走。到了桌案前方才停下，指了桌上的一個包袱，頭一句話就道：“今日我可是為了它偷偷來的。你可別讓九爺告訴我爹。”

    君蘭總算知道了門房為何不曉得來人是誰。

    不過，能讓丁淑眉背著父親專程來一趟的是什東西？

    “是幾件衣裳還有一些點心，另外幾兩碎銀子。”丁淑眉歎道：“春芳那邊，多謝你們收留。我想要幫她，不知道能幫什，就略盡綿薄之力了。”

    其實錦繡閣什都不缺，九叔叔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但君蘭遲疑了下，終是把東西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