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據也亂成一團，陳夫人和洛嬪日日到後殿門外守候哭泣，西趙王後每日都得費心安排讓人勸回府。公子貴和公子薑活動日益頻繁，甚至連我都聽聞兩位公子每日都會找不同的朝官到自己府內商議，雖名曰為大王醒來尋各種辦法，但實際關起門來商議何事從不向外告知。我家父親也有被輪流宣進兩位公子的府中商議，出了公子府後回到家後絕口不提所為何事，隻每日沉著一張臉，在院內看著園中的大樹下來回踱步不語，似乎在想什事情，又不見和母親商議。

    情形很是奇怪，以往宮中無論大事情，父親回府後一定會和母親上兩句，如今這樣的大事，父親卻不曾提過一句。我和眉綠也曾設法到母親房中探問，將房門關閉，低語詢問母親，母親也搖頭表示不知。

    這幾日也不見趙重出現。前幾日趙重都會在街市上巡邏，曰為巡視，其實不過是看我是不是在外溜達，碰上麵就能一道走走。我們的見麵方式和眉綠與郭未止的見麵方式實在相差甚遠，不過卻比他們兩人的方式要光明正大許多，不用見麵的時候前看後看是否有相熟的人會看得見。這段時日應該是趙重也會緊跟大王的病情，未必有時間來探我。再，大王這樣的情形，就算是城內的各種喜事，也不見得會有人有膽子放炮慶賀。

    張少府倒是隔三岔五到我家附上拜訪，每次拜訪時間都極短，不過半盞茶功夫就會告辭。每次我尾隨在父親送他出門後伸頭張望，總見他匆匆忙忙離開，似乎要趕去下一個什地方。

    這樣緊張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更覺得氣氛壓抑，終於到了那日，家家戶戶將門緊閉，我剛溜出後門，便被忽然出現的福伯拉了回去，低聲：“姐還是在家的好。今日不同往日，老相爺交代，誰都不準踏出這個門檻。”

    福伯從未阻攔過我溜出後門，這樣第一次親自拉住我沒讓我踏出門檻，我自然得給幾分麵子，也自然得聽話，何況他是打著我父親的招牌來阻止我。

    此時聽得前廳一陣吵雜，似乎有許多人衝進了府中大門。我連忙朝前廳跑去，果然見有兵卒列陣排在前廳院內，一名朝官對著父親彎腰鞠躬拱拱手，直起腰來，右手一揮，立刻走上兩名卒子，將站在院中間的父親帶出了門去。

    隨後，院子的所有兵卒全數又退出了府邸大門。

    這一下看得我目瞪口呆。

    母親倒很是鎮定，站在廊簷下，靜靜看著所有人如潮湧進了院內，帶走父親後，又潮水一般湧出院子。這那間這些人走得幹幹淨淨，仿佛沒有人來過，隻不過是帶走了我父親一人而已。

    母親搖手讓家的仆人都回到房去，讓福伯將大門關好，帶著我和眉綠進了正房，關起了門。

    我倒是真的佩服母親的定力，若是換成別家的夫人，指不定已經哭哭啼啼昏倒在地，別指揮家人，自己都還需要人攙扶回房。

    待得房門緊閉，母親才和我們了前後原委。

    原來在西趙大王尚未昏迷之前，公子薑便已經上書大王，言我家父親所管稅負賬目不清。我家父親隨即交上了曆年所有賬目，西趙王安排人逐一核查，足足查了十日，並未發現問題。公子薑又再次上書，報我父親幾年前因未按例世襲慣例，私自提拔廬彥郡守。這事情還沒來得及等朝內安排核查屬實與否，大王昏迷不省人事。今日，據是公子薑在朝上提及，雖然大王未有定論，但違規私自提拔官員屬實，理當按例削職關入囹圄。

    這番事情的前後聽得我足有半日不出一句話。公子薑的計謀可是一環扣一環緊密得很，就算旁觀之人也能聽出這前後安排完全就是預謀在先。若是這第二計也被西趙大王安排核查不屬實，或是屬實但另有緣由，我父親仍然在位，估計第三計立刻會浮水而出。

    母親歎口氣：“你父親早有預料會是如此，所以今日之事遲早會發生……”她看了看眉綠，“眉綠，你去收拾一下，越簡單越好，我們準備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