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磨滅不去的溫暖的愛

    1

    包子店內的人們已經忙碌起來，穿著整齊的白色工作服，在蒸籠前忙來忙去。有縷縷包香自那褐色鏤空籠子飄出，鑽進在店麵前候著的人的鼻。像白霧一般的炊煙冉冉升上天際。整條街都氤氳著淡薄的水蒸氣。

    淩沫若的臉被熏到霧氣，顯得有些迷蒙，她回頭望著落離夜，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落離夜失笑，“想吃什？”

    “不知道唉……”

    “……”

    “那你吃什？喜歡吃什？”淩沫若眨巴著眼睛，因為被煙霧噴著，眼睛自然而然地眯成一條縫。

    落離夜笑，此刻的她真的像一隻迷糊可愛的小貓！

    “我啊……”落離夜有意無意地朝店張望，“你喜歡吃什我就愛吃什。”

    一個春風般的笑臉立即在淩沫若麵前擴大開來。

    心髒一陣亂跳，他他他……他他這說話，怎也不想想我的感受？我會想歪啊……

    淩沫若向後退了一步，卻撞上了熱乎乎的蒸籠，瞬間把籠子麵的包點打翻，手臂也被竹纏的籠蓋擦破，白皙的手臂內側立即變紅。

    落離夜心一緊，立馬跨上台階，細細查看淩沫若的手，他的睫毛安靜地垂下，細膩如白瓷一般的肌膚有著一片弧形的淡影。褐色的眼眸見人望不清情緒，“怎樣？疼？”

    他抓住淩沫若的手，猩紅的血開始沁出皮膚表層來，細小的血色猶如碎石，星星點點的存在著。

    淩沫若在一大片被霧氣彌漫的空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手，表情被炊煙吞噬。語氣有一絲不自然，“嗯，沒什，就是有點燙。”

    落離夜的手頓在半空，手原本熱乎帶著點濕潤的溫度霎時間退卻，一陣子都沒適應過來。

    “沒事啦，你表情那嚇人幹什？”淩沫若笑笑，表情還是望不清。

    這時，店的人員出了聲：“喂，你們把我們的東西打翻了還怎做生意啊！”

    那男人說著還厭惡的瞅了眼淩沫若。

    落離夜緩緩抬頭，煙霧繚繞的上空出現了一隻修長的手，“我們都包起來。這下沒意見了吧？”他指著籠子的東西，聲音淡定自若，似乎還攜著一抹鄙夷。

    那男人聽著，馬上眉開眼笑起來，露出了滿口的煙熏牙，“沒問題！好好，我立刻包起來！”

    付過錢，挽著一大袋包子的落離夜一聲不吭地走在前麵，後麵跟著心情鬱悶的淩沫若。有好多次，她都想要衝上去幫忙提一點，但一看到落離夜那挺得孤傲的身影，她的胸口就悶悶的，什話也說不出來。

    一路無聲地跟著落離夜走到一個通往山頂的售票口，淩沫若才怔了怔。旋即快步追上正在買票的落離夜，“你……想幹嘛？”

    轉過身來的落離夜，臉上早已一掃陰霾，連笑意也都是溫暖的，足以把清晨的涼意驅走，“沒看到？我們去爬山！！”落離夜接過從售票窗口遞來的票，便拖走了淩沫若。

    “唉——？！喂喂，這樣的動作很不得體啊喂！放開我啊——放開我——”

    與此同時，似日國。

    旭輝照進房間，滿地的橙紅色。房內窗幔被風吹落，地上是一團不安的影子。

    “什時候動手？”一個影子立在窗口麵前，高挑的身材透出一股深深的執怨。

    “差不多了吧。”另一個身影坐在沙發上，有幾圈煙霧在那頭頂上暈染開朦朧的橙色。

    “好，你應該為他報仇！”

    “那個自然，不過，你為什那恨她——”

    又有一團煙霧徐徐上升。

    “她是個罪人，不應該活在世界上。”受著落日洗禮的身影緩慢轉過來，精煉的麵容上是陰冷如撒旦的邪氣。

    “明白。我也要奪回我所失去的——”

    刷的一下，窗簾被誰拉過，滿房的黑暗，仿佛要把那沉浸在黑暗世界中的倆人再用黑色洗滌一遍。

    是煙的味道。

    那濃。

    “喂喂……慢點啊，沒看到我腿短？你也不用在我麵前炫耀得那厲害吧？！知不知道這很令人討厭？”

    淩沫若的鬢角滑下一顆閃著微微黃光的汗珠，順著鵝蛋臉型流至下巴。最後“啪”的一下，落在了幹冷的地麵上。

    走在前頭的落離夜回過頭，嘴角含笑，修長的食指往某個角落一指，“那我們就先休息一會吧。”

    淩沫若順著他的指尖望去，是一座涼亭，她原本暗淡了無生氣的眼睛像是忽而有了鮮活的生命一般，明亮了起來，“哦也哦也~好啊！！萬歲~~”

    她張開雙臂，朝那座亭子奔去，風從她的懷抱中溜走，無聲無息。銅鈴般的笑聲在上山的人的麵前洋灑著，麵藏著很厚的一層解放味道。

    “，吃包子。”落離夜坐在她身旁，把一整袋的包子都遞了過去。

    淩沫若望著眼前的獨具大自然氣息的景象，臉頰透出一股淡淡的紅暈。上麵瀲灩著舒心的光波。少頃，她才回過頭，“不想吃啊……”

    落離夜無奈，笑意漸漸地露了出來，“吃吧，不然就沒力氣再上山了。”

    “唔……那你吃？”

    “你吃我就吃啊……”笑意更濃了，他伸手揉了揉她溫順的頭發，雙眸恍若被點亮，射出亮晶晶的光芒，“傻丫頭，快點吃吧！，想吃什就拿什吧！”把袋子打開，包香全都洶湧出來。

    似乎是對落離夜的溺愛已經習慣，淩沫若並沒有太過多的動作，安安靜靜地接過落離夜手上的袋子，仔細地挑了起來，“唔……唔……啊，我要這個！這個好吃，我以前就經常吃呢！”

    在她手上的是一塊糯米餅，泛著油膩的光。

    落離夜有些吃驚，“經常吃？”

    “嗯！在少管……”忽然收住了嘴，她都說什了？少管所的事情，不能讓他知道！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垂下了手，糯米餅似乎也失去了外表那層輕薄的油水，“噢，沒什啊！沒什……”

    落離夜望著她這般吱吱唔唔，有點小不爽，在他麵前她仍然有秘密，是？

    兩眸瞬間收緊，極力讓自己的臉色緩下去，“嗯，沒什就沒什了吧，快吃啊。”聲音聽上去有點苦澀，令淩沫若很不是滋味。

    “嗯！”燦然的一笑，被隱藏住千絲萬縷的複雜情感。

    她重重地點頭。

    落離夜也笑著拿出粟米餅吃了起來。

    但是氣氛，卻不一樣了。

    吃完東西，兩人便又重新上路，沿路風景一直都很美，也有許多小店。

    淩沫若不停地拽著落離夜這看看那逛逛的，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什，太過親熱了。

    而落離夜也一直寵著她，臉上始終帶有恬淡的笑容。讓淩沫若一轉身便能望見隻屬於她，隻為她而綻放的笑容。

    怎說呢……應該是，兩顆心又靠近了一點。

    在午後的陽光刺穿山頂的最後一抹炎涼之時，淩沫若早已累得不像話。她挽住落離夜的手，小臉是“哎呀媽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的意思。

    落離夜在草地上坐下，淩沫若便倚在他身後，“啊……好漂亮啊。”

    似乎是整個世界都被他們征服，那安靜地立在山下。疲累的兩人望著下方一覽無遺的景致，都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層巒疊嶂的山峰綿綿伏伏的歇在山腳，一眼望去，是大片的翠綠。偶爾有風吹來，帶著絲淡淡的清涼。

    空氣，很幹淨。

    “累？”落離夜安靜溫柔的聲音響起。

    淩沫若輕輕合上雙眼，聞著野草野花的獨特香味，“嗯……不累啊，我很開心。”

    落離夜眼眸的深情和柔情漸漸淹沒了底下那如此大片的綠色，“傻瓜，明明都那累了，閉目養神一會兒吧。這個機會很難得哦！”

    淩沫若的意識已經開始一點一點的消散，但還是從她的唇吐出了一句話，“不要……我不要……我要跟你，跟你在一起度過每一秒……”

    風靜靜的吹。

    落離夜微怔，隨後像是蟄伏在皮膚下麵的情感都上浮了出來，那那幸福。

    “好……我們要一起度過每一秒。”

    他也閉上了眼睛。紅彤彤的陽光靜靜地包裹住整坡草地，輕輕地親吻著那對相靠在一起的男女。

    空氣中，塵埃中。

    有一種溫暖的分子靜靜地漂浮著。最後“啪”的一聲，散落成一地的碎片，被陽光折射出絢爛旖旎的光芒，滿地都是幸福甜蜜。

    燈火輝煌的屋子是寬敞的空間，裝修得也是異常的豪華。各種家具都價值不菲。

    一抹身影從某個房間跑出，沿路灑下的是珍珠般大小的淚。一顆接著一顆，無比沉重的打落在地板上，濺開了花，也像是濺開了仇恨。有多少淚水就有多少仇恨！

    隻見她光著腳，進了廚房，轉眼，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有許多未幹的淚痕。猶如膠水一般，那粘那粘。粘得她都忘記了，心的恨是從什時候滋生，什時候發芽。

    ——卻從未擺脫過。

    “蹭蹭蹭——”那綿長的腳步聲發泄出心底的悲憤。握在手的是一把尖尖的，用作切西瓜的刀。銀亮色的刀刃倒映出她決絕的麵容，“啪”的一下，麵容模糊了，被滾燙的淚水，滾燙的仇恨模糊了。

    模糊到失去了理性，正如淚模糊了她的容顏，失去了清晰的輪廓。

    很快就衝下了樓，麵對著她的是一位麵容昳麗神情張皇的女人。女人被那刀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那間，驚慌攀滿整張都是粉底的臉。

    舉起刀，眼淚縱橫，肆意在臉龐上流落，“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這個狐狸精！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家！！”少女喃喃自語，目光除了有晶亮的淚花，還有失去焦距的目光——宛若失去靈魂的軀殼。

    而在那目光中的，是怎也隱匿不住的怨恨和對方花容失色的臉。

    女人的臉在少女的眼中被放大許多倍，麵對鋒利的刀尖，她卻忘記了躲避，隻是一麵尖叫“你這個瘋子！救命啊救命——”一麵呆愣住，瞳孔放大。

    巨大的驚嚇仿若巨大的潮汐，瞬間淹沒了她。連眼淚也都忘記了該怎樣流動。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帶著點慌張的身影躍入兩名女子的眼目，刀直直地刺了進去。鮮血四濺，像是血漿一樣，在一瞬之間便落到了地上，臉上，刀上。

    少女驚駭，愣愣的望著父親背部那把隻剩刀柄裸露在空氣之中的刀。

    悔恨，悲涼，無措。

    霎時形成旋風，毫不留情地向她席卷而去。

    像是忽然清醒，眼眶一滴淚也沒有，麵如白紙，連張嘴說話都忘記般，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發不出任何聲音。

    “銘震！！！”受驚的女人立馬撲到那抹身影上，眼淚沒有停歇過。

    “清婉，你還好吧……沒……沒有受傷就好了啊……我我我好像隻能……隻能陪你走到這……這了呢。要……要笑……”斷斷續續的話從淩銘震的口中吐出，腰間的血像是無數朵極其妖豔的花，怒放著。

    “父……父親。”少女才回過神，啜泣著撲向淩銘震。

    把淩銘震護在懷的女人卻一把把她推開，“你不要碰她！殺人凶手！你是殺人凶手！！嗚嗚……銘震，我沒事啊我沒事……你不要睡過去呀！千萬不能睡——”

    喊得聲嘶力竭。

    “沫若，我……不恨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但是……不要傷害清婉，好嗎？”一口氣說完，心跳霎時停止。

    哭天搶地的聲音從房子傳出。

    有血腥的味道……蔓延進淩沫若的心底，然後紮下了根。

    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

    “父……父親！嗚……父親！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您會衝出來的……父親……父親！”一聲大叫，驀地睜大眼睛。

    是夢。

    冗長的夢。

    原來，隻是夢啊……

    閉上眼重重的舒了口氣，再睜眼。抬手摸摸自己的臉頰，一片冰涼。

    怎……怎回事？

    出來以後明明都沒有再想起了……怎現在……會突然想起？

    那場景像夢魔，一生一世都纏繞著她！！

    落離夜被背麵突如其來的手舞足蹈驚住，什？什父親，對不起？

    “沫若？”背後傳來一聲低低的柔軟的呼喚，聽到聲音，淩沫若淩亂不堪的思緒和複雜的心情總算是漸漸平複下來，有千絲萬縷的陽光盈盈地罩住心房。

    “唔……我沒什啊，沒什，隻是不小心做惡夢了……”抹平臉上不自禁溢出的淚水，她站了起身，背後的萬丈光芒被她瘦小的身影擋住，連那抹朝落離夜漾出的笑也都成為黑暗中的一個陰影。

    狐疑地看著淩沫若，輕輕開口，“你……哭了？”

    麵對落離夜深究的目光，淩沫若始終未能做出回應。

    “好吧，明白了……今天就不去坐摩天輪了，明天再說吧……你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再讓我擔心了。”他也站起身，陽光照住他的表情，是滿滿的一層擔憂。

    “你……真好……”

    聲音如此之輕。

    “嗯……隻對你好。”

    聲音那輕柔，比之前的那一句話都還要輕，仿佛傾注了說話者的所有溫柔。

    滿目的油綠都笑了，靜靜地笑著，閃著金燦燦的溫暖光芒。

    2

    “驚爆！繁花國首富——落家已然破產？！！”

    “繁落集團不再輝煌！！”

    這天，繁落集團破產之事猶如海嘯，瘋狂的在繁花國泛濫。

    而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首富破產”事件，卻沒有誰可以解釋清楚！仿佛隻是一場夢！

    淩沫若捏緊手中的報紙，骨節微微泛著青白色。

    良久，她的腦袋才又正常運作起來。

    落離夜！落離夜！！對，落離夜怎了！！

    電話！對對，打電話！打電話給落離夜！！

    手忙腳亂的撥著號，卻發現，按在按鍵上的手指居然顫抖個沒完！

    就在她準備按下綠色的按鍵時，門鈴響了起來。把手機緊攥在手，臉色青白地走去開門。

    ——是落離夜，很憔悴的落離夜。

    “你……你沒事吧！啊！這是怎回事？！”像是溺水的時候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緊張的拉扯住落離夜的衣袖。

    落離夜疲憊的笑著，笑容很無力，把淩沫若的心狠狠揪痛了！！

    “你不要笑啊！到底怎回事？！”淩沫若著急，臉上不禁落下了淚。

    “嗯……我沒事啊……不用擔心。”

    落離夜還是一如既往的摸著淩沫若的頭發，卻被她一掌打開！

    “我不要你隱瞞我！告訴我啊！告訴我！！”情不自禁地紮進落離夜懷，緊緊地摟著他。仿佛要把她的力量傳遞給他一般。

    他愕然，然後有千萬絲柔情在褐色的瞳仁中蔓延開來，他輕輕地擁著她，“傻瓜……不用擔心我啊……我沒事。”

    這般輕柔的語氣卻把淩沫若的眼淚嚇得更凶了！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落離夜把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極力汲取著她身上的體香，好……累啊……他的世界，無聲地倒坍了，他的精神支柱，隻有她——也隻剩下她了！

    輕輕的放開了她，“瞧你，比我還緊張，我不是說了沒事了嗎？好了，我們走吧……我們去坐摩天輪。”

    淩沫若的眼中恍若再也看不見什東西，隻剩下落離夜淒涼而絕美的笑，在她的眼中盡情地綻放開來。而她的心，卻因為這樣一個美麗到極致的笑顏而陣陣抽痛著。

    “我不要！我不要坐什摩天輪！我隻要你啊！我隻要你溫暖的笑著！麵對笑得這樣苦澀的你……我，我都支持不下去了……”說到最後，是一個蚊子般大小的聲音。她在他麵前緩緩落下，跌落在地上，一種再也不可壓抑的悲傷重重的把她包圍住。

    以前少年給予她的溫暖，就像是不見了，隻剩滿地的殘破碎片。

    他出事了，她卻什也不知道！甚至在前一天還玩得那開心，笑得那歡快！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他是如何的掩住悲傷，望著她微笑！

    瞬時，淩沫若覺得自己沒用極了！完全沒有資格再看到他的笑容！也沒有資格說喜歡他！！

    落離夜輕輕地蹲了下去，擦拭著她的淚，“嗯……不要再哭了，好嗎？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再見到哭泣的你，我的心會很痛……所以，笑給我看吧！”他把頭埋在她的頸間，無力得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孩！可事實上，他的確是無家可歸了——

    “是不是我笑了，你就不會再悲傷了？”淩沫若止住了啜泣，語氣很認真。黑眸中閃爍的光芒是那的強烈！

    “嗯……是啊……隻要你笑著，我什也沒關係……”

    “好！走！我們坐摩天輪去！我不會再讓你傷心！我要看著你笑！”說罷，淩沫若一把抓住了落離夜的手，朝遊樂場走去。

    落離夜跟在她身後，盡管腳步有些蹣跚，卻還是撐起了一抹溫暖動人的笑意，“好……”

    自己，被她保護了啊……也好，他的心的確是累了……他也絕對不能，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害自己家破產的究竟是誰！

    “！今天你要聽我的！知道沒有？！”置身於遊樂場的淩沫若完全褪掉了在自家門口的悲戚，她要堅強！！隻有這樣，落離夜才會有精神！才會有溫暖純淨的微笑！

    落離夜也微微打起了精神，“好啊，今天全都聽你的！”

    “嗯！”她重重點頭，“好吧，現在就去坐摩天輪！！”

    “遵命！”很難得的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他的心仿若存在萬縷陽光。那溫暖的存在著。

    正在落離夜準備買票之際，淩沫若說：“你等等啊，我先去買點別的東西。”

    褐眸疑惑，卻還是點下了頭，“好啊，我等你。”

    是的，我等你。等我們真正成為男女朋友，就來坐這摩天輪。寓意為“幸福”的摩天輪！

    不一會兒，淩沫若就回來了，手上多了兩個甜筒。她把兩個脆皮甜筒湊到落離夜麵前，笑了笑，“，你要哪個？草莓味和香草味的！”

    她眼中的笑意令落離夜有瞬間失神，好半天都沒有出聲。

    “喂！”

    “落離夜？”

    “喂喂！”

    沒有反應？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無數個“喂”從淩沫若的口中傳進落離夜的耳，霎時，有很多遊人都忍不住停足觀望。

    “啊！什？”微微攏了攏眉，他的耳朵都要廢掉了！她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已經練成了“河東獅吼”吧？！開玩笑，他的耳神經很脆弱啊……

    “問你呢！發什呆呀！”她湊前了身子，惹得落離夜的心一陣瘋狂的跳動！

    側開了身子，“什？”

    “你要什味道啊！是草莓的還是香草？”她用眼神示意著，望了望那粉色的和青色的雪糕。

    “唔……”

    兩樣他都喜歡，不知道該怎取舍。淩沫若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嘿嘿，你是不是不知道該選什味道呀？”

    “嚇？！你怎知道？”

    “嘿嘿……我當然知道啊，”聲音小了下去，“就是知道你喜歡什味道才買什。”

    “……”心中有溫熱的熱流淌過，“那我都要！”

    “什？！肥死你！不行不行，隻能要一種！”淩沫若的眼睛張得超大，冰淇淋可是她的最愛！他居然說都要了？！開玩笑啊！真是的！

    “喂喂，開玩笑而已啊，用得著忿忿不平地盯著我看？那就這個好了！”他指著青色的甜筒，瞬間奪了過去。

    “乖孩子，玩笑是你隨便開的？好了好了，去買票去買票~~”

    愉悅的挽住落離夜的手臂，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甜蜜。

    買好票，正在排隊，淩沫若的手卻還是沒鬆開來。

    落離夜忍不住地打趣道，“喂，你覺不覺得我們兩個總是很曖昧？”

    驀地，手臂的溫度退卻，再是淩沫若的臉紅，“什……什曖昧？有嗎有嗎？”說著，她還裝傻似的朝兩旁張望著，落離夜掩不住笑意，“唉，你不用裝傻也已經很傻了好不好？你現在這一裝，完全就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病人啊！”

    淩沫若轉身，使勁跺了落離夜一腳，臉上卻還是淑女般的笑容：“我是傻子你就是白癡！”

    落離夜卻不以為然，對淩沫若的孩子氣視若無睹，但從腳下傳來的微微撕痛還是不免讓他皺了皺眉。

    見落離夜沒有哼聲，排在前頭的淩沫若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去，“很……疼？”

    望見對方如此小心愧疚的模樣，落離夜誇張的皺眉，“對啊對啊，都痛死我了。”

    麵對他過於誇張的表現，淩沫若還是微笑，微笑著補上了一腳，再次朝著那隻腳狠狠地一踩！

    “痛……”

    “唉？對不起啊對不起啊，玩得太過分了，誰叫你演技那差嘛！”舔了舔雪糕，嘴邊卻都是濕淋淋的膩味。

    “要是演技好的話，就看不到你那沒有形象的舉動了。”

    一愣，被算計了嗎？可惡！！

    “你這殺千刀的！”望著落離夜吃雪糕的模樣，淩沫若也恨恨的朝著自己手的雪糕咬上一口，完全把雪糕當做落離夜了。

    “好了好了，我就是殺千刀的，到我們了！快點快點……”被落離夜一路推攘上摩天輪的格子。

    對於落離夜突如其來的雀躍，淩沫若有些詫異。

    怎了？忽然那興奮……

    “真好……”落離夜唇角漾出一抹恬淡的微笑，聲音聽上去像是卷上了百種情感，有夠複雜的。

    坐在對麵的淩沫若望見這般解脫似的笑容，腦海一片都是混沌。

    五顏六色的格子緩慢轉動，地麵離它們越發的遠。而它們，也離天越發的近。

    橙色格子的落離夜見淩沫若一言不發，逗笑道，“怎了？是不是雪糕中毒？哈！早跟你說了吧，叫你把兩個甜筒都給我的！這下自食其果了吧？先說明哦，我是絕對絕對不會送你進醫院的哦！”依舊笑得很燦爛，隨著摩天輪升得越來越高，暖煦的陽光也照了下去，勾勒出落離夜一身的毛邊。

    “去你的！你才雪糕中毒！哪有人吃雪糕會中毒？！切！就算我真的雪糕中毒了也不用你送我去醫……”

    “醫院”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全，淩沫若的臉色忽如一青！這下可把坐在她對麵的落離夜嚇壞了！他連忙坐到她隔壁，緊張的問道，“怎了！怎臉色忽然白了那多……該……該不會真的是雪糕中毒吧！”

    淩沫若幽怨地瞟他一眼，“你才雪糕中毒！哪有白癡會這樣中毒法！”蒼白的笑從嘴角溢出。但也掩不住眼的笑意，落離夜……？總是用一些奇怪的語句去關心人啊……真是像你呢。

    “那你是怎了？”

    “我……我我畏高……”聲音很小，無關陽光，淩沫若臉上那抹暈染開的紅色的的確確的存在著。

    聽到答話，落離夜忽而一愣，旋即臉都被漲紅了。他……他忍不住啊，那強悍有活力的人居然是因為畏高而弄得臉青口唇白的。

    “喂！不準笑！”再次咬上一口雪糕。

    “嗯……不笑，看你，都弄髒了。”他伸過手去，忽略淩沫若複雜的目光，修長又白皙的手緩緩落在淩沫若的唇角，然後一抹。手沾上了看上去是粉白色的雪糕，眼神異常的溫柔，像是在做著一件護珍寶般的事情。

    半晌，褐色的眸子跳躍著不安分的火苗，“好了……”

    淩沫若愣愣的回過神來，條件反射性的撫上自己的嘴角。卻被落離夜一手打斷，“等等，嘴巴還有……”

    一大簇的陽光在格子升到最高點的時候洶湧進去，燦爛住格子麵的少年少女，雲朵像棉絮般輕柔，風吹過去的時候，像是在和碧藍的天賽跑。一前一後，撕扯著。

    落離夜俊美的臉在淩沫若麵前驀然放大，他纖長的睫毛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閃著一點點金色的光，雙眼閉著，宛如披上金砂的臉龐泛著淡淡的恬靜溫柔光芒。

    無措地望著他，良久，唇被覆上。

    有草莓的味道，也有香草的味道。落離夜身上的味道令她沉醉，或是著迷？

    不知道呢，隻知道，可以嗅見的是，那種深深淺淺的陽光味道，我們通常稱之為——幸福。

    摩天輪就是這樣，在經過最高點的時候總會受到陽光的洗禮。純淨無暇的光線會化作一束束暖人的悸動，靜靜地鋪在那兩個人的身上。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長，淩沫若輕輕推開了落離夜，她都不能呼吸了！

    “，現在嘴巴就幹淨了吧。”

    落離夜笑彎了眼，似乎嘴還彌留著淡淡的草莓香味。

    “你你……你你怎……怎……那個我啊！”淩沫若不敢對住他玩味的視線，結結巴巴，語氣細聽之下，還會有一種嬌嗔的味道。

    落離夜望著淩沫若臉紅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有一種“愛死她”的衝動，他痞痞的學著她的語氣，笑道，“我我……我我怎……怎……那個你啊？”

    “混蛋！”一咬牙，抬腳又跺了下去。

    好像是知道她會有這個舉動似的，在她跺下去的時候早已閃開了，“嗯，我是混蛋。誰叫你吃冰淇淋都吃得滿嘴都是呢，不能怪我吧？我還幫你了唉！”

    “無賴！你是不是對哪個女孩子都是這樣啊！”

    語氣忽而有些認真。

    落離夜怔住，這是在試探心意？

    見他沒哼聲，淩沫若的心像是被誰打翻了各式的佐料，什滋味都有。

    “我隻對你這樣——”話落，還未反應過來的淩沫若跌到他懷。隨即，是一陣毫無節奏可言的心跳。

    “知道為什想要跟你一起坐摩天輪？”

    麵對落離夜此刻有點悲涼的聲音，她不禁怔了怔，隻是下意識的去抱緊他，“嗯……為什呢？”

    “以前……媽媽就是這樣，在摩天輪上丟下我，我答應過她，要開心快樂幸福的活下去，所以我想要跟你一起坐這‘幸福摩天輪’。我隻想跟你坐。”一顆微涼的淚珠滑向了淩沫若的衣襟，她呆了呆，把落離夜抱得更緊，“嗯……我知道，在這個‘幸福摩天輪’上，我們都會幸福的不是？落媽媽看見你這個樣子會高興的……”

    在她柔聲的安慰中，摩天輪已經轉完一圈。但屬於他們的幸福並不會止步。

    你說為什？

    因為這是幸福摩天輪呀，每一個格子都裝滿幸福的摩天輪。

    3

    下了摩天輪，淩沫若翻出一包濕紙巾，“，把手擦幹淨吧！”

    “嗯……”默默地接過紙巾，默默地擦著粘稠的手指，純白色的濕紙巾映下粉色的髒髒的一小塊地方。

    “今天還是很高興啊……”淩沫若好心情地張開了雙臂，笑對藍天。

    “嗯，今天，謝謝你。”落離夜忽然認真的說話把淩沫若嚇了一下，旋即彎了彎嘴角，“嗯……沒什。”

    之後，是一片沉默。在熱鬧的遊樂場失去了片刻的歡聲笑語。

    “沫若。”

    落離夜輕輕出聲，他歪過頭，神情地凝視住被她叫轉過頭的淩沫若。

    “什？”

    “我們……是什關係呢？”

    呆愣呆滯！腦袋死機！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是啊，他們是什關係呢？

    是同學？但是剛才的親吻卻已經逾越國界。

    是朋友？可是他們真的可以做得上朋友？

    她對他的，可不是朋友之間的感情，而是跨越過這條界線的感情啊。

    那……是戀人？

    不。怎可能呢。

    心緒被這個問題搗得亂糟糟的一團。

    “是啊……我們是什關係呢？”她也笑望著他，眸中卻有千絲萬縷的柔情潺潺傾瀉而出。

    “那你想我們的關係怎樣呢？”

    “嗯……不知道呢，”淩沫若心想，如果自己不表白的話，定會覺得後悔的吧？於是，她的神情嚴肅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落離夜，唇角卻還是勾出一抹不真實的美麗的笑，“可是，我喜歡你。”

    落離夜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那我們就做男女朋友吧！”

    “唉？你……”

    此刻，聽見這一番話，淩沫若自己不知道還可以做出什樣的反應！全身流動的血液似乎也都被灌注了甜到發膩的糖水！

    “嗯，我喜歡你。”

    風靜靜的吹，化作無形的彩色絲帶繚繞在他們周圍。

    世界再次靜悄悄的。

    但那句“喜歡你”卻永遠回蕩在這個隻有他們的世界。

    遊樂場賣氣球的人不小心脫手，象征著夢幻般的愛情童話的氣球徐徐飄上天際，它們闖進少年少女含情脈脈的對視中的場麵。正如她闖入他的心，他闖入她的心。也正如——他們都闖進了童話世界的城堡。

    就連陽光，都變得攜著點夢幻色調來。

    “好啊，我們就做男女朋友！”淩沫若湊到落離夜麵前，在他額角印上了一個印記，“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

    “好啊，我是你的。我隻能是你的。”他也在她額角輕輕的吻上了。

    空氣仿若是甜的，世界仿若是粉色的。無數的蟄伏在心底的幸福掙破出來，化成那沒有束縛的彩色氣球與心中無限幽深的愛戀一同冉冉升上天穹，氣球所到之處，都被抹出一大塊的幸福甜蜜來。

    他們的眼中，隻有對方的影子。

    以及，那伸手就能觸到，仰首就能望見的甜蜜愛戀。

    在遠處，有一位少年怔怔的站著。

    眼眸平靜得宛如藍色海洋中沒有一絲起伏的海麵，心中那正在翻騰著的痛苦卻用力的撞擊著胸膛，以至於脆弱的心髒都被刻落下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傷痕。

    窒息得，像是要死掉了——

    藍瞳忽而閃過一絲希望，接著，像是把所有的力氣都耗在撥通的這個號碼上，指尖忍不住顫抖。

    對麵的少女接過手機，按下了綠色的按鍵，滿臉幸福的把手機湊到耳際旁邊，“喂，你好。”

    藍眸忍不住再次收緊，“你在哪？”

    “唉？我……我在外麵啊。”

    瞳眸瞬間緊張起來，“落離夜有在你身邊？”

    “呃……沒沒有啊，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