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藤井徹 本章:第114章

    卻沒想轉變來得如此突然,前一刻還在雲水莊的正堂劍拔弩張,下一刻,一行四人卻已經登上了熟悉的畫舫,安穩地行在出莊的路上。

    沈席君靜坐在一扇雕花窗下,看昏沉的月色下水路從開闊又變迂回。轉過頭,寧朝君正笑著與翠兒打點行裝,而蕭靖垣則站在船艙之外遠望,不知在想些什。

    氣氛安穩得異乎尋常,沈席君收回目光,對著寧朝君道:“你們許了那個門主什?竟然一句話就讓他放行。”

    寧朝君不屑地一笑道:“那個門主就是一初生牛犢,前兩年剛接管幫派就惹上了蘇北徐家,那可是長江以北的水域霸主。徐老爺子放話出來說他東海門過了長江就不讓行船,所以聞家如今的日子苦得很呢。”

    沈席君了然地點頭,回過頭看向另一側窗外。湖水盡頭主屋的方向,黑夜中仍透著跳躍的火光:“經營百年的武林豪門,防禦哪可能疏鬆得一路上連一個家仆都不剩?那門主求勝心切,但也實在愚笨得可以。”

    寧朝君眼睛一亮道:“姐你也發現了?其實想想也是,當年在江湖橫著走的浪子軒轅,哪至於連自個兒家都鎮不住,那傻門主得意得太早了。”話音落處,他卻神色一緊,突然起身到艙門前張望。

    沈席君不知他何以突然變色,然而頃刻間便覺船身微微一沉,一股詭異的內息出現在船艙之內。沈席君驚起回頭,但見艙尾帷幔輕動,轉出一夜行打扮的清瘦女子,對著她慢慢拉下臉前的遮布。

    翠兒大驚之下,立即站到了沈席君身前,這時蕭靖垣和寧朝君已然進了屋,關上艙門後道:“別慌,她是冷忻。”

    如果說沈席君的氣質隻是清冷,那眼前這女子明明是身段曼妙、明豔不可方物,卻偏生眼底生寒,一睥之下已然凜冽得讓人心驚。單是那一份逼人的氣魄,便擔得起當世魔女之名。

    蕭靖垣上前幾步將沈席君擋在身後,笑著抬手向著上座一邀道:“原來冷姑娘真在這?浩劫暗示我行船從你舊居前經過,我還道是會錯了意呢。”

    冷忻斂目一哂,跟著他的邀約落座,輕輕開口,音色低沉卻如水般清洌:“我隻跟著你的船去岸邊,其餘的事不會打擾到你。”

    蕭靖垣微微皺眉,抱了手臂皺眉打量她片刻:“你……沒事吧?”西域魔教萬千教眾頂禮膜拜的聖女,獨身出現在這,看起來還有些許狼狽,實在有些不尋常。

    “一些江南水幫的小角色,能動得了我?”音調上揚,冷忻斜眼笑著仰視於他,姣好的麵容即刻沾染了些許道不明的媚意,“倒是五爺您……我怎聽說當今聖上巡幸江南,這會兒正在揚州樂不思蜀呢?”言罷又笑著看一眼身後的沈席君,繼續道,“怎?卻在西子湖畔金屋藏嬌了?”

    蕭靖垣回頭看沈席君一眼,一笑道:“她是寧惜君。”

    冷忻神色一怔,即便收斂了道:“還真讓你尋著了?那倒是要恭喜。”

    “拜浩劫所賜,省了我不少工夫。”

    蕭靖垣截住話題,待她自己說今日之況。卻見她轉開眼,回望水莊正堂方向,明眸之中漸露惆悵之色:“這次又來不及告別了,袁五,你日後見他,代我說一聲抱歉。”

    明明已是萬夫所指,明明身背血海深仇,可依然冒死曆險而來。終究實在是相思刻骨,還是前債未了,她定然有非見不可的理由。

    許是心底的情愫遣散了方才的冷冽,此刻她絕麗的麵容變得柔和,添些暖意:“袁五,你是有福之人,如今終於夫妻團圓,別因身份不同就辜負了她。我與浩劫此生無緣,希望你們能惜福。圓滿,長久。”

    武林世人皆知的寧惜君,是他袁五郎公開的妻子。他年年春時遊蕩於江南,隻為尋找失散的發妻,這甚至成了江湖一段癡情佳話。可最初用來作擋箭牌的人,本以為可以擦肩而過的人,如今真正出現在眼前,似乎再沒了最初料想的泰然。

    蕭靖垣苦笑回頭,看沈席君低斂了眉目,默不作聲。

    冷忻微微挑眉,盯著二人的異動玩味半晌,複又將目光轉向水莊深處。

    狹小的船廂歸於寂靜,過不多時,畫舫已接近了岸邊,沈席君緊隨蕭靖垣身後出艙,發現岸頭接應的卻是侯伯,滿麵胸有成竹之相,身後跟著一隊家仆牽著馬匹,似是等候已久。

    蕭靖垣率先登岸,迎上老者:“既然看到您在此處,浩劫那應該沒有大礙了。”

    侯伯撫須一笑:“本就小事,何足掛齒。”

    沈席君牽著翠兒出了艙,寧朝君最後,然而再回頭時,艙內已然空無一人。竟是連冷忻何時離去都沒察覺。

    寧朝君一驚之下,不由得道:“到底是習了拜月教的功夫,如今的她與當年那個被逼得殉情的秦家小姐,還是同一人?”

    侯伯眼神微動,似有感慨,終究壓下了話語,對蕭靖垣拱拳道:“五爺,我家少爺說今日之事大恩不言謝,無暇脫身送別,他日定自罰三大白相謝!”

    “後會有期。”蕭靖垣笑著抬手回禮,目送侯伯帶著一行人登船回莊。

    月至中天,卻已是深夜時分,水溪之旁難免寒涼。蕭靖垣看了眼周遭,對沈席君道:“這晚了,還能回沈家嗎?”

    沈席君點點頭:“我回沈家,朝君也跟我回去,他要跟我拜謝沈家二老。”她回頭看一眼寧朝君在身後安然一笑點頭,又對蕭靖垣道:“你呢?”

    蕭靖垣道:“我尚有些瑣事要辦,就此告別吧。”言罷便要上馬離去。

    “等下。”蕭靖垣勒了馬韁,回頭看見沈席君遲疑了片刻,緩緩道,“既然此間事了,你……打算何時回宮?”

    蕭靖垣一怔下,幾乎失笑出聲:“此間事了?就是說,蘇家小姐已然他嫁,太後是要朕馬上回宮立後了?”

    此刻蕭靖垣於馬上俯看,仰首望去,眼神帶些揶揄和不屑,沈席君脫口而出:“立後之事要自然看閣老們意見……”

    蕭靖垣抬手打斷道:“罷了,你們先回去吧。”於是即刻策馬獨身離去。

    寧朝君望著他離去方向,良久,才歎一口氣道:“姐,你還真有些無情。”

    “我並無催他回宮之意。”沈席君忍下心頭的鬱結,輕道:“我們都需要時間,去想想如何理清眼下的混亂。”

    三人一行,從城西回至城南,深夜城中無人,倒也飛快,過不多時已至沈府門前。難為虞伯不放心一直守夜未睡,連夜為寧朝君準備了客房,在沈席君的極力勸阻之下,才沒喚醒沈家二老出來認親。這一日變故太多,姐弟二人徹夜長談,未幾便迎來了旭日東升。

    為沈懷佳歸寧之事忙了幾日,這日終於得了閑暇,二老多睡了些時光。待得起身到了正堂,就見沈席君帶了寧朝君,已然等候已久。

    起身後已聽虞伯道明來人身份,是以沈夫人一見寧朝君,就忙不迭地上前一把拉住,上下打量,不住道:“像,真像,朝君這摸樣活脫脫就是你們娘親當年的摸樣。”

    寧朝君笑著退後幾步,待二老坐定,恭恭敬敬道:“姨父姨娘在上,受朝君一拜。”跪下規規矩矩地一叩首,而後起身,風流俊雅的摸樣,看得二老不由得心生歡喜。

    沈穆之笑著捋須道:“聽老虞說,朝君那年是跟著啟仁舊友出逃,這才失了音信?”

    寧朝君躬身道:“那時朝君還小隻會跟著父親外逃,而後又被托付給旁人看養,等年紀長了再回家,就怎也沒了姐姐的音信。如今才知是多虧了姨父姨娘安排,姐姐才能有今日境遇。”

    “那都是惜君自己的福緣。”沈夫人歎息道,“可惜你那時年幼,你娘沒帶你來過姨娘家,否則哪還需要這許多波折。”

    正感慨間,卻聞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原來是沈懷佳帶著孩子來了。沈席君歡喜地上前抱過男嬰,看著懷中猶自哭鬧的奶娃娃扭動不停,渾身散發著幽幽奶香:“這是我外甥了吧?剛滿月?可起名了沒?”

    “爹前幾日剛起了乳名叫阿壽,寓意多福多壽。”沈懷佳說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言談間仍帶些當年的羞怯。

    沈席君逗弄著懷中嬰孩,在沈夫人的攙扶下落座:“昨日匆匆一別都沒細看,懷佳,咱們都四年沒見了。我記得你那時進宮見先帝,還嚇得臉色青白的,現在可好了,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

    “可不是。”沈夫人笑著接道,“回來後在家待了半年,都以為要嫁不出去了。結果聽說你在宮受了寵,又封了嬪,咱懷佳可成了皇上的小姨了,這一下上門求親的人把家門檻都踏破好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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