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藤井徹 本章:第115章

    因心亂而起的躁動,被另一種說不出的煩惱替代。難耐的酸楚從心頭湧出,卻不知從何而起。或許這一生都回不到寧惜君的人生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回屋打點,明日便啟程。”沈席君轉身欲行,然而這時自圍牆之外傳來一陣喧鬧之聲,是沈穆之夫婦攜著寧朝君一路笑談而來,想來是紀興晏那已經安排妥當。

    沈席君收斂了不安,忙上前迎入了三人。進門就見蕭靖垣在場,沈穆之正待行禮,被蕭靖垣攔下道:“這不是宮中,朕是晚輩,侯爺往後私下見朕,不用多禮。”

    沈穆之與沈夫人依言正身,神容間依舊有些局促。沈穆之對一切來龍去脈並不知曉,眼下來不及解釋,沈席君頷首道:“宮中出了些事,要我們快點回去。”

    沈穆之點點頭不再說話,卻見沈夫人知趣地扯了扯丈夫,二人一同告退離去,留下四人。寧朝君看了眼沈席君麵色不愉,又看向蕭靖垣道:“這就要回去了?”

    蕭靖垣無奈道:“皇甫道元親發的八百加急,郭恕已經在來這接人的路上了,看來這會兒京中是有些亂。”

    寧朝君了然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沈席君轉過身,卻握住身後翠兒的手:“我此去怕又是長久不得歸來,你一人……打算如何?”

    翠兒淺笑著,依稀似有幾分當年宮中蟄伏時的淡然,轉身對這寧朝君微一福身道:“少爺,如您不嫌棄,翠兒想就此留在寧家老宅中,替您管家。”

    寧朝君聞言一愣,看向沈席君。自歸家後,翠兒一直忙於尋人和照料在沈席君身側。如今塵埃落定,沒想到,總是默然不語的她竟給自己安排了這樣的後路。

    沈席君搖頭道:“翠兒你一直留在寧家,不準備嫁人了?”

    卻見她神色麵露無奈,歎了一聲道:“小姐忘了,翠兒已經嫁過人了。”沈席君愣了半晌,終憶起,兩年多前,先帝也曾對她一度隆寵。

    巨大的歉疚和心痛席卷而來,沈席君一時哽住,不知道該說什。卻是蕭靖垣開口道:“如今後宮案卷之中,早已沒了顏棠之名,世間從未有顏棠此人,你們無須擔心。”

    翠兒斂眉一笑,對蕭靖垣頷首致禮,而後又道:“民女謝皇上成全,隻是民女心若沉水,真不欲再嫁。小姐……我是寧家的人,你就讓我在寧家終老吧。”

    未待沈席君回答,寧朝君已經站至翠兒身前,握住她雙臂道:“翠兒姐,從小到大,朝君心你就同親姐一樣,寧家,就拜托你了。”

    昔日宅第、祖產、商鋪重歸寧家,光是契書就裝了幾大箱子,估計得交割月餘的時間。冤案平凡後,一些舊仆和幫工也陸續被找了回來。寧朝君留下打點,商定此間瑣事告一段落後再回京重聚。

    休息了一夜,蕭靖垣一早在沈家門口迎接沈席君,一人一馬,如同來時模樣,心境卻已截然不同。沈氏夫婦相攜將她送出門外,看著兩人在清晨無人的街道上策馬離去。晨光正好,滿城之中無人知道,那個權傾天下的女子曾經歸來。

    城門之外,官道之側已經有一隊官兵候著,為首的正是宗正丞郭恕。見到二人,郭恕即刻下馬跪迎,見禮之後,令人牽過了的一輛雙駕馬車,躬身道:“為怕太過顯眼,臣匆匆準備略顯簡陋,還望太後見諒。”

    沈席君搖了搖手道:“那個太慢,這樣行何時到得了揚州?”

    言罷踢了踢身下青驄,近前道:“到底什情形,邊行邊說。”

    郭恕看蕭靖垣垂目默許,便也跟著上馬。

    這一路娓娓道來,郭恕講訴完畢,已是過了午時。一行人尋了一處驛站落腳,沈席君看完了最新送達的一份驛書,稟報的不過依舊是京中宗室奏章不斷,積壓在安若成和皇甫道元這兒,怕是頂不住了。

    驛書被送還到蕭靖垣手,沈席君皺眉片刻,道:“冀中王平日是軍務繁忙,可冀中王妃最懂分寸,怎會縱容兒女如此失控?靖庭那孩子,聽說也是很懂事的。”

    “怕是真情難卻,情非得已吧。”蕭靖垣口氣淡然,目光不離手中軸卷,“本無血緣,卻徒然擔著兄妹的名分另情人生離,那才叫殘忍。”

    沈席君望著他的側臉微愣了神片刻,轉開眼,抿了嘴道:“不管怎說蕭纓擔著郡主之名,名分坐實,就難杜悠悠眾口。”

    “可悠悠眾口,就這重要?”在聽完郭恕的敘述後,蕭靖垣第一次抬眼看了沈席君,“不相幹的旁人的意見,重要得過那個想要廝守一生的人?”

    兩個人的意見相左,於是又變成了剛離開錢塘時的沉默。一路上揚州那不斷有消息傳來,最後一封,卻是戶部尚書安若成的親筆。冀中王蕭仲晴得兵部尚書王兆儉的首肯離開駐軍,親自押送一對兒女到了京城,要向太後請罪。陳情的奏折,已被轉寄到正在揚州的宗正寺卿手,亟待太後處理。

    然而太後那邊拖延數日遲遲未有答複,更無露麵,這才徹底惹惱了在京中等候消息的一眾宗親。所幸接到此信時已過長江,沈席君和蕭靖垣不敢怠慢,先到了揚州稍作休整便馬不停蹄地回京城。

    這一路回京,二人重新坐進帝後禦輦一路北上,自然比不得先前快馬飛馳。好在太後和皇帝返程的消息傳回京城,總算平息了京城中的些許非議。

    抵京的當天下午,沈席君未換行裝,直接去了宗正寺。蕭纓隨父進京後一直被關押在此。進了大堂,沈席君就看見冀中王王妃莫氏坐在正廳中,神容憔悴,較之新年時相見,已然消瘦得不成樣子。

    沈席君進了廳堂道:“嫂子,你也來了?”

    莫氏在身側侍女的召喚下抬眼,片刻茫然之後,便如見救星地撲到在沈席君腳下,淚如泉湧道:“太後,求你救救他們,救救他們。他們不是親兄妹,他們不是亂倫啊!”

    沈席君身後的宗正寺卿皇甫道元忙上前幾步,躬身致禮道:“王妃莫急,太後連慈寧宮都未歸便來此見您,自然是關心此事。”

    身邊早有人扶起莫氏,但已幾乎虛弱得站立不動,她從隨冀中王入京後已經在此守了兩日未曾合眼,護犢之情教人惻隱。莫氏拭著淚道:“王爺說兒女出此醜事,實難以在朝中立足,定要斬了他們倆以正軍威。可……他到底是不是庭兒的親爹,怎會有這狠的心?”

    冀中王愛子之心拳拳,說這話想來也是堵京中諸人之口。沈席君俯身握了握莫氏的手道:“嫂子寬心,讓我去見見纓兒。”

    宗正寺內監,沈席君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隻是兩年的時光物是人非,心境早已不同。蕭纓被關押在昔年顏棠和頤淑華曾經住過的那一間屋子,進得門就能看見那少女蜷縮在屋子的一角,膚色微深,四肢修長,眉目爽利幹淨。可以想見,當她一身戎裝立於馬上,該是如何的光彩奪目。隻是那英氣的眉眼,如今卻沒了半點神采。

    看來是沒有料到會有年輕女子出現,蕭纓看到沈席君領了一堆人進屋子,愣了半晌,才緩緩道:“你……你們是誰?”音色沙啞,想來已有幾日不語。

    沈席君遣退所有隨扈,關上牢門,這才回身道:“我受你母親之托,想聽聽你的說法,看看有沒有什法子,能救你們倆出去。”

    蕭纓微亮的眸子又暗了下去,靠著石壁涼笑道:“我們犯的是死罪,逆天的死罪,就算你是太後……”言及此,她忽然瞪大了眼驚覺道,“你是太後娘娘?”

    沈席君撫慰似的一笑,點頭道:“我是沈席君。為了你,我在江南好好的瘦西湖不能遊,星夜兼程地趕回來看這場鬧劇。”

    “,我也覺得是。”少女的神色中有了一份不合年紀的蒼涼,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衣擺,默然片刻,猶疑道,“聽說父王鐵了心要定我們倆死罪?”

    沈席君在蕭纓身邊坐下,望住了她一對明眸:“你父王的性子你還能不了解?不過是做做樣子平息一下輿論,說不定回頭就來我慈寧宮跪著了。”

    許是提及了冀中王,蕭纓滿麵愧疚,眸光中有了些許的淚意。不過如此的感傷不過一瞬,她又抬起頭道:“太後娘娘,臣女知道您破例來探視我,就是有了保存之心。那……請您幫我一把,把什罪名往我身上放都行,隻要保下我大哥一命。”

    沈席君微微一怔,雖不意外,卻也未料到她如此決斷,便聽她繼續道:“太後您也知道,他是真正的皇族,一旦獲罪那便是整個宗室蒙羞。可我……出身卑微,承父王恩德空擔著郡主的名頭,丟卒保車……其實也沒什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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