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步入正軌

    （一）大廚七班總共四十人，其中隻有一個是山西省的，其餘都是貴州本地人，在語言的選擇上本來是準備少數服從多數的，一口四川話大家完全聽得懂，不過莽哥說了，要保證每一個學生都能學懂，能學好，隻好用還算過得去的普通話，小時候連續劇看多了，普通話的底子自然有保障。

    班主任的工作看起來很簡單，隻需要早上響起廣播的時候去後山的寢室叫學生們起床，然後廣播完畢清點人數簽到，結束了再組織大家繞著操場喊著口號跑幾圈，做出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學校領導的理想很美好，但是學生就不一定能很好的執行，經常遲到睡懶覺，一點也不理解老師的良苦用心，我們當年也還不是一樣，“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啊，同學們。

    菜譜課真的像莽哥說得那樣，時間充足，兩道菜譜花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全部搞定，除去休息時間，剩下的二個小時幹什？我發覺事情有點重大，這不是時間充足問題，這簡直就是在玩弄你得智商，領導的智慧果然是常人無法企及的，在台上踱來踱去了十分鍾，然後繞著課堂溜達一圈，剛開始學生還對我實行了注目禮，估計後來這樣的表演太傷眼睛，搞不好還有扭傷脖子的危險，不少同學已經開始有了小動作。

    “老師，胡琨睡著了。”媽的，肯定是晚上溜出去上網了，兩顆腫脹的熊貓眼出賣了你。“噢，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他蓋上，免得感冒了，祖國溫室培育的花朵還是別讓他這早就夭折了。”

    “老師，餘潤在看報紙。”看報紙這屁大個事也拿出來說，我懷疑這小子是故意的，“沒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嘛，給他搬張椅子上盤點心泡杯茶。”     “老師，梅幫權在玩兒手機”嘿嘿嘿嘿，我說同學，要不要這積極啊？玩手機那是與時俱進，與世界接軌，緊跟信息時代的步伐。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鈴，才說了聲下課，不出半分鍾，教室就剩我一個人在那目瞪口呆，速度太快了吧？劉翔看了都會哭的。

    下午實操課，就是做上午菜譜上講過的菜，先是實操老師演示，然後去實驗大廳自己操作，給我們這個班配的實操老師就是謝民義，快五十的年紀依然精神矍鑠，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果然是酒樓出來的廚師長，不苟言笑，特霸氣，一言不發地站在講台前都有震懾作用，我站在實驗階梯教室外麵，先在窗外看看有沒有人認真聽課，然後又踱到教室門口看老謝操作，值日的同學幫忙打荷（做助手）。

    “今天的紅油雞絲和鹹魚茄子煲大家在上午已經學過菜譜了，下麵就有老師來演示一遍，後麵看不到操作的同學可以站起來。”雞脯肉放在鍋煮著，旁邊的碗放著一條鹹魚用清水泡著。“既然名叫紅油雞絲，那肯定得用紅油，咦？上次練的紅油這快就用完了？”老謝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油缸，我知道有時這幫調皮鬼又把紅油打回去做涼拌菜泡方便麵了，沒辦法，我說過，班主任就是學生的仆人，開著單子去領粑辣椒了。

    紅油又分涼菜用紅油和熱菜用紅油，所起的作用都是祛腥除異，讓顏色亮麗，增加食欲的作用，涼菜用的紅油隻要是四川的家庭主婦都會做，主要的原料就是辣椒粉和菜籽油，至於大豆油花生油什的都不予考慮，因為這些有沒有味道，激發不出辣椒粉的香味，辣椒也得選成都產的二荊條，不過朝天椒也可以，菜籽油放倒入鍋燒熟，涼一會直接倒入辣椒粉即可，這是家庭主婦版。講究一點的用幹辣椒炒香，加上油炸花生米，然後用粉碎機打碎，打碎的時候，香味就已四處彌漫了，然後再用燒熟的菜籽油攪拌生成，撒上炒熟的芝麻，隔幾天等味道滲出來再用。

    熱菜用紅油四川和貴州的就不太一樣了，四川的基本上都是用郫縣豆瓣加紫草香料一起熬製的，而貴州則是用粑辣椒，所謂的粑辣椒就是把幹辣椒泡在溫水，泡軟之後，有粉碎機粉碎，然後倒入油鍋慢慢熬製，總的來說，貴州的紅油辣味重一點，四川的紅油香味多一些。

    拿回粑辣椒之後，感覺呆在那像傻逼一樣，退出教室去了小賣部買兩瓶水，卻被告知已經告罄，搖搖頭看時間還來得及，決定出校門買兩瓶紅茶回來，遠遠看到幾個小混混站在離學校最近的小賣部倚著冰櫃在那抽著煙，為首的黃毛身高大約有一米八，這是在貴州整個省份不多見的，身材魁梧，穿著緊身體恤故作瀟灑的吐著煙圈和老板娘說笑，旁邊的幾個殺馬特少年不懷好意的眼光時不時的往我身上瞅，操，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眼睛正視前方大踏步向另一家小賣部走去，眼皮不帶一點眨的。

    模擬大廳又是紅帶的一大麵子工程，不過相比模擬廚房好歹還發揮了一點實用性的作用，模擬廚房是純粹模仿酒店，隻提供參觀和畢業生評估用，偶爾聚餐也在那舉行，模擬大廳則是麵對大專的學生，畢竟他們比短期班和一年製班多交了將近一萬塊的學費，也是他們唯一能找到優越感的保證。有40個單獨的灶台，能保證每人一台操作，做好之後，把菜品給班主任評估之後打掃完衛生就可以結束一天的課程了。趁著學生去實操的空當，拉著老謝在教室外的樹蔭下請教管理方法，不知道現在學校的管理條例變了，他是用什辦法鎮住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的。

    老謝沒有工夫憶往昔歲月，喝了一口我遞過去的紅茶，摘下帽子放在打分台上，用很嚴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管理理論，我說了你照搬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過要記住這一點，先融入他們這個集體，在了解他們整天在想什，畢竟來我們這學校的基本都是十五六七歲的初高中畢業生，正是叛逆的年齡，好好回憶一下你自己十五六歲的時候在幹些什，你那時候的老師又對你做了什，覺得那時候用什樣的方法能讓你聽話，換位思考說不定能找到答案，如果參悟透了，基本上你也就成功了一半，你是大學生，聰明人，學得比我們多，知道的也比我們多，什樣的事情總會有什樣的解決方法，對症下藥，相信你能做得比我們好！”我他媽十五六歲在高中天天大操場踢球，沒事喝著可樂對著路過的女生吹口哨玩得不亦樂乎斯基，基本不犯事，成績不好也不壞，狀態不死也不活，你能覺得我這腦細胞能管得下一個已經在這學校混成人精的班級？我是空降兵啊，而且還是降到敵占區的那種，能不被發現就不錯了，千萬就別指望我能發動起義成為英雄。我也不知道領導是怎想的，慢慢沉淪，得過且過吧，我突然發現和尚還真是一個先知，我現在才發現我看不到未來。不過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給多少錢幹多少活吧，不然還讓這幫老狐狸瞧不起，說我白吃飯無所謂，換成說我們學校盡出水貨那就太對不起黨組織了，很多大學生也是，在學校總是罵學校的種種不是，數落學校的條條框框，一旦走出學校就念起學校的好了，一旦別人說自己的母校如何如何，立馬奮起反擊。這難道就是紹興師爺說得國民劣根性？

    （二）辦公室是戀情高發地，但是在這個學校卻沒有太多的新聞，原因還是女性太少了，而且進來的女性基本都是已婚的，未婚的差不多都是被雄性動物淘汰的偽劣產品，所以之前一下課辦公室基本都是各自在埋頭備課，偶爾也會有班主任叫來自己班上調皮的學生訓話。不過這種沉悶的空氣在文婷她們到來之後有了質的改變，我腆著嚐了一下午學生們做的千奇百怪改裝盜版的菜後，打著飽嗝回到辦公室，和尚不知道什時候從招生點回來了再跟文婷愉快的聊著什，不時的發出愉快的笑聲，聲音不大，但讓我有了些許羨慕和嫉妒，還有些許失落，捋起頭發攤開菜譜準備明天的課程，卻感覺自己有些莫名的疲憊，看著封麵上“菜譜”兩個大字發呆。

    “嗨，在想什呢？是不是上課很好玩啊？”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抬起頭看了看，原來是丸子不知道什時候站在我的身旁，我卻沒有察覺。

    “沒想什，就是感覺有點累，理想與現實還是有點差距的，講課不難，就是管理學生沒想到這棘手”我實話實說。

    “噢，本來還想向你請教問題的，看你這累，那就算啦。”丸子撅了撅嘴，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沒事，我這人就是活雷鋒，有什問題盡管說出來，我就是砸鍋賣鐵，割腎賣血也盡量辦到。”我當然不能放棄和一個女性單獨相處的實機，何況還是一個美女。

    “貧嘴，其實也沒什，就是下周我們就要去試講了，還沒想好講什課題，你給出出主意吧！我實在想不出來。”我的天，你是西餐理論教師啊，我一個中餐的半吊子怎知道你要玩什心跳？不過我可不能就這打消別人的積極性，讓別人懷揣希望而來，抱憾而歸終歸不是我的作風，但這難不倒我這個什都能扯上兩句的所謂的高材生。

    “西餐這個專業也是今年才準備開設的，以前整個學校的老師都沒這方麵的經驗，你也大可不必從以前的課本上找那些專業課程，我們現實生活中接觸西餐的機會很少，目前我吃的最多的就是肯德基的奧爾良烤雞翅，在酒店實習的時候我也看著西餐的師傅做了幾回，我覺得最好還是找一些各個西餐店咖啡廳比較大眾普通點擊率比較高的菜品，比如漢堡蛋卷意麵刺身什的，你說得太專業，估計校長他們都會掛的，還不如講一些生活中比較常見的，他們肯定也吃過，但是絕對隻是圖個新鮮，滿足一下虛榮心好奇心而已，如果你能講出其中的奧妙，你也能收獲不少的掌聲的，努力吧，小姑娘！”我為自己出的主意得意不已，居然學會了莽哥的口頭禪。丸子如同武林人士得到傳說中的葵花寶典，嘻嘻一笑，露出兩顆虎牙道聲謝謝就去備戰了，真可愛。

    “真厲害啊你，西餐都知道這多。”文婷站在我辦公桌麵前笑盈盈的看著我，是不是我剛才的演講太過投入了？怎感覺女人出現在我麵前都是悄無聲息的，我這顆小心髒很脆弱的。

    “這是你每天看到我用的頻率最高的一句話，之前我還有點得意，現在有點懷疑，這是在誇獎我還是在諷刺我啊？”我笑嘻嘻的說道。

    “誰敢諷刺我們學校未來的教學骨幹，那不是懷疑王主任的眼光，跟校長不過去嘛！”文婷知道這是一句玩笑話，打趣道，“看你的樣子很疲憊啊，要不要去泡個溫泉作個SPA什的？”

    “行啊，你約我啊，先去保利溫泉泡一下午，然後一起吃個燭光晚餐，說，蠟燭要塔西緹奶油味的還是千詩碧可的？我好打電話預定個房間。”我有點得寸進尺。

    “算了吧，咱們現在都是無產階級月光族，弄不好你工資也就夠吃一頓的，別一個月就當一天的皇帝，二十九天的乞丐。你們班主任晚上是不是還要值班查寢？”文婷打住越跑越遠的話題，正經的問道。

    班主任是每天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幹得比牛多，吃得比豬差，不但白天緊緊跟隨在學生的屁股後麵做他們的講師，順帶還要做他們的保姆、心理詢師，處於管理層與被管理層之間，不但自己做錯了得被領導批評，學生做錯了也得被領導批評，是最受氣的一個過渡職位，因為壓力太大，所以沒有一個女性願意擔任，在這個女人像男人，男人像畜生的學校，誰沒事吃飽撐的來找添堵？每天晚自習放學後到熄燈之間有長達兩個小時，反正也是沒事幹，去了寢室，除了幾個好學的學生在那玩雕刻，還有幾個在和女友煲電話粥，其他的不知道去哪了，問了才知道都去網吧了，我不禁一陣搖頭，我自然知道他們就在一開外的學校門口那家“語過添情”，但是我沒必要學那些敬業的老師半夜跑出去抓人回來，那樣既傷害自己，也破壞了和諧的師生情，更影響了網吧的既得利益，影響整個南明區的GDP。轉身吩咐了他們別學習得太晚，以免影響其他同學，身體上的損害是小事，不利於和諧社會建設那就是政治上的重大錯誤，你我都負擔不起的，隨後不管他們如何的打鬧，徑直回到了辦公樓二樓的宿舍。

    （三）和尚最近基本上都是回來就睡著了，而且是鼾聲如雷，我給他說他的鼾聲讓樓下的小汽車一夜燈光都沒熄滅，警惕性太高了吧？他憨厚的笑了笑，解釋說自己最近確實太忙了，貴陽這幾天都是晴天，雖然沒有成都那悶熱，不過這高原的毒辣太陽也讓他脫了一層皮，從招生點到接待處來來回回走了差不多一個長征的路程後，終於熬到值班結束，本來以為可以鬆一口氣了，沒想到莽哥說來的今年報名的學生有點多，學校的老師都不夠用，和校長合計了一下，決定讓實習生也上去鍛煉鍛煉，讓他每天接待報名交費了的學生的家長，一直要接到四十個學生為止，因為四十個學生為一個班，這幾天報名的人確實多，時間不是很長，但是一天連續重複的做著相同的動作，痛苦麻木都變成了煎熬，我不由地一陣暗自慶幸，敢情這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我和和尚本就是兩年的大學同學，早已過了你防我我防你的那個過渡期，已經是無話不談了，想想是周末，有沒什事幹，怕他沒事又會陷入看不到未來的迷茫之中，兩人一合計，來到學校對麵的菊花洞路（這個名字今天聽起來很奇怪，不過你去查貴陽地圖，南明區確實有這個一個街道）鹵肉攤來了兩斤豬頭肉，回去路上搬了一件啤酒，關上寢室門就像做賊一樣對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