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湘水27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胡玉明 本章:沉醉湘水27

    第三卷文光杜鵑映洞庭 第26章“文革”不堪回首

    關於“文化大革命”的認識,鄧小平作為中央第二代領導核心,一直位居高層,感觸更深,也更理性。

    他說,我們黨在曆史上,包括建國以後的三十年中,犯過一些大錯誤,甚至犯過搞“文化大革命”這樣的大錯誤。

    ……

    2009年12月4日,《今晚報》刊發作者孫興盛《把曆史的真相告訴人民——采訪王光美及其子女的回憶》一文。

    筆者拜讀,深感史海鉤沉,分析比較客觀。

    ——“階級鬥爭”的複雜性

    王光美告訴,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文化大革命”有它的曆史必然性和複雜性。

    和稀泥

    那個時代,毛主席用那些人也是有曆史緣由和認識過程的,發動那樣大規模的群眾運動,不可能不用那些人,即使不用他們,也必然會有和他們類似的一幫人跳出來興風作浪,毛主席根本不可能管得住。

    平心而論,毛主席雖然對少奇同誌很不滿,寫了大字報,但還是當人民內部矛盾,當作是自己同誌犯錯誤,並沒有立案審查,更沒有要把少奇同誌整死。

    在1966年10月中央工作會議上,毛主席還說:“不能完全怪劉少奇同誌、鄧小平同誌。他們兩個同誌犯錯誤也有原因。”

    “對少奇同誌不能一筆抹殺。”他還有針對地說:“對劉、鄧要準許革命,準許改。說我和稀泥,我就是和稀泥。”

    毛主席對少奇同誌也是很關心照顧的。少奇同誌提出要到群眾中去鍛煉,毛主席勸他:“你年紀大了,就不要下去了。”

    建工學院造反派“勒令”少奇同誌去“檢查”,毛主席立即批示周總理:“我看還是不宜去講。請你向學生方麵做些工作”,從而保護了少奇同誌。

    少奇請辭

    1967年1月13日夜,毛主席在人民大會堂單獨召見少奇同誌,詢問王光美和孩子們的近況,很客氣,也沒有批評少奇同誌。

    當少奇同誌當麵向毛主席請求,“辭去全部職務,回老家種地,懇請解放廣大幹部,盡早結束‘文化大革命’,使黨和國家少受損失”的時候,毛主席沒有生氣,也沒有表態。

    當時,毛主席一直沉吟不語,隻是不停地吸煙。

    過了好一會兒,毛主席才建議少奇同誌讀幾本書,卻把書名說錯了。畢竟是幾十年的親密戰友,毛主席最後把少奇同誌一直送到門口,親切地囑咐他:“好好學習,保重身體。”

    毛主席藏在內心深處的苦衷,就連少奇同誌都看出來了。回家以後,他對王光美說:“主席對我是有限度的,但是,群眾發動起來了,主席自己也控製不住。”這次相見,竟成永訣。

    置之死地原因

    王光美和子女們都很清楚,真正要把少奇同誌和家人置於死地的,正是林彪、康生、江青和謝富治他們一夥。他們將中央文革小組淩駕於政治局和常委之上。

    江青有著特殊身份,牢牢地操縱著“群眾運動”,熟練地運用著“階級鬥爭”,又善用“筆杆子”大造輿論,轟轟烈烈地將極“左”推向極端。

    他們極力左右毛主席,迫使毛主席違心地不同意他們也不行;又迅速地大規模地“清君側”,孤立毛主席。

    他們不僅要打倒老帥、老將、老幹部,還要暗地往死整。毛主席越想保誰,他們就越是把誰往死整,少奇同誌就是被他們陰謀殘害而死的。

    忠奸莫辨

    1966年8月12日,在八屆十一中全會閉幕會上,少奇同誌在常委中從第二位降到第八位,林彪升到了第二位。

    選舉後,少奇同誌表態,願承擔所有責任,並請求辭去常委、國家主席等所有職務。

    這時,唯有林彪情不自禁地叫“好”,當即站起來主動要和少奇同誌握手,其野心昭然若揭。

    1967年2月中旬,毛主席在會上講,九大時要選少奇同誌為中央委員。

    林彪、康生、江青、謝富治這夥人得知,非常緊張。

    因為,他們大都是靠打倒少奇同誌起家的,特別害怕少奇同誌“東山再起”。一旦如此,他們不僅難以獵取“國家主席”位置,現在的地位也恐怕不保。

    他們感到少奇同誌活著就是最大威脅,“後患無窮”,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於是,他們便立即在毛主席麵前造謠誣蔑,借所謂“二月逆流”事件,說“劉少奇代理人”還在抵抗運動,“從上至下各級都有這種反革命複辟現象”,極力動搖和改變毛主席的態度。

    奇冤千載

    他們非常懂得,要徹底打倒少奇同誌就必須“立案審查”,單用毛主席清楚的現實問題是不行的,必須用毛主席不清楚的曆史問題。

    少奇同誌從來沒有“曆史舊賬”,和毛主席之間更沒有“曆史積怨”的空子可鑽,於是他們就利用毛主席最賞識的“革命小將”“紅衛兵”搜尋“曆史罪證”,將誣蔑少奇同誌策劃和批準所謂“六十一人叛徒集團”的材料,證明少奇同誌有“叛徒”、“內奸”和“工賊”問題的所謂“曆史材料”,都擺到毛主席麵前,使得毛主席真的覺得自己“不知道劉的曆史情況”,不得不在3月21日同意“調查”少奇同誌的“曆史問題”。

    羅織罪名

    專案摧殘,是“文革”特色。

    自從他們有了這把“尚方寶劍”,暗地就把少奇同誌往死整。

    一是立即成立龐大的“專案組”,由康生、江青、謝富治直接掌握,一手操縱和控製處理少奇同誌的大權,用卑鄙殘暴的逼供手段造假證據。甚至將毛主席明令保護的著名曆史學家翦伯讚夫婦逼得自殺身亡。

    毛主席和周總理得知大發雷霆,責令“嚴肅處理”,而他們隻讓專案組長作個“檢查”了事。

    他們仍舊迅速編造《關於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欺騙毛主席、黨中央和全黨、全國人民。

    二是切斷電話線。斷絕少奇同誌同毛主席、周總理及政治局的一切聯係,嚴密封鎖全部消息,讓少奇同誌沒有任何機會和辦法申訴。

    三是掌握輿論,先羅織罪名,掀起一輪輪大批判高潮,造成“徹底打倒”的既成事實。

    四是緊緊控製和不斷策動紅衛兵和造反派多次舉行大規模批鬥大會,借群眾的手,用慘無人道的暴力手段,把少奇同誌往死整。

    ……

    屈死開封

    他們趁毛主席不在北京,策動幾十萬紅衛兵和造反派成立“揪劉火線”,圍困中南海。

    特別是8月5日中南海“批鬥劉鄧陶大會”,康生老婆曹軼歐以“中央文革特派員”身份,親臨現場指揮。

    她覺得“火藥味不濃”,命令打手們“要殺氣騰騰”,將70歲高齡的少奇同誌打得鼻青臉腫腿瘸,再也站不起來。

    他們按照林彪“一號命令”,把病危的少奇同誌秘密押往開封“特別監獄”,最後少奇同誌死在那。

    ……

    1998年,筆者參加人民銀行“全國金融係統紀檢監察幹部培訓班”學習,期間,組織到開封,拜謁了少奇同誌逝世的地方——農行“金庫”,祭奠英靈忠魂,留下難以忘懷的印象。

    ……

    險遭死刑

    他們還製造王光美“特務”案。林彪親自判決死刑“立即執行”。

    毛主席看到“判決書”,立即寫下“刀下留人,要留活證據”幾個大字,王光美才保住性命。

    在這場浩劫中,少奇同誌一家有4位親人被迫害致死,6位骨肉關進監獄,就連隻有六七歲的瀟瀟也挨過圍攻和批鬥。

    ……

    王光美和孫興盛的這次交談,看得出,氛圍相當平和、實事求是。

    如果說,少奇同誌的悲劇,他們一點不怨恨也不是的。

    他們先是有怨有恨,但後來有怨無恨,早已跳出個人及家庭悲劇的拘囿,而是更為客觀、公正、理智、豁達。

    ……

    深切緬懷

    2011年11月30日,《人民網》發表《大愛無疆,德馨長存,紀念王光美同誌誕辰90周年》一文。

    作者劉延東緬懷王光美,如果說“人生是一部書,那,王光美的人生之書,就是一部波瀾壯闊的書,一部色彩瑰麗的書,一部奮鬥不止的書”。

    新中國成立後,王光美作為少奇同誌的秘書,在工作上是好幫手,在生活上是賢內助。她常隨少奇同誌一起深入基層搞調研,走村到戶體察民情,為新中國的建設事業和人民的新生活日夜操勞。

    ……

    百折不撓

    在“文革”中,王光美受到了“四人幫”的殘酷迫害,在監獄度過了12年時光,身心受到極大摧殘。

    她牢記劉少奇:“好在曆史是人民寫的”囑托,用堅毅頑強,百折不撓,非凡的毅力與信心,詮釋了什是堅強的革命戰士和意誌堅定的共產黨人。

    ……

    德馨長存

    王光美豁達的胸襟和寬容的精神,常為人們所稱頌。

    2006年10月13日,85歲高齡的王光美仙逝。

    隻有經曆過寒冬,才知太陽的溫暖;隻有經曆過苦難,才知芝蘭的芬芳。

    王光美是有著人間大愛的偉大母親,中國女性的光輝典範。

    ……

    ——燃箕煮豆為何煎

    本是老鄉同革命,燃箕煮豆為何煎?

    2011年12月12日,《鳳凰網曆史》作者彭德懷傳記組發表《彭德懷被打骨折前致信周恩來:紅衛兵有三個好得很》。采擷部分,以了解這段相關曆史。

    偉大的囚徒

    1979年12月號《北京文藝》刊載時紅軍的作品——《偉大的囚徒》。

    “從將軍到囚徒,從戰場到牢房,隻有這天翻地覆的年代,才有這空前絕後的荒唐。”

    “你是將軍啊,戰場上功勳卓著;你是囚徒啊,牢房的戰果輝煌。”

    “因為你獻給昨天的是鮮血,獻給未來的是生命;因為你倒下去的是軀體,站起來的是榜樣!”

    彭德懷在囚窗翹首盼望毛澤東的答複,就此一等8年,直到他的生命結束。

    ……

    給姚文元寫信

    1966年元旦剛過,《人民日報》發表了姚文元又一篇氣勢洶洶的文章《評反革命兩麵派周揚》。

    晚上,彭德懷剛要休息,紅衛兵進屋叫他寫對姚文元大作的看法。

    “我不寫!姚文元發表文章是他的自由,我不發表(看法)也是我的自由。”

    “你到底寫不寫?”彭德懷歎了一口氣。

    他想起來,此時,姚文元有誹謗他人的“自由”,而許多人已喪失了為自己申辯的權利。但經過數十年戰火考驗的彭大將軍,還是“自由”地還了姚文元一“槍”。

    彭德懷提筆給素不相識的姚文元寫了一封信:

    姚文元同誌:

    讀了3日《人民日報》《評反革命兩麵派周揚》的大作後,紅衛兵同誌要我對其中一段表示態度,即“自命為海瑞的右傾機會主義反黨集團,在廬山會議上提出一個徹頭徹尾的修正主義綱領,夢想推翻以毛澤東同誌為首的黨中央領導,把我國拉回資本主義的黑暗道路上去。”如果這樣宣傳有益,就這樣宣傳吧。如果需要實事求是一些,我就可以供給一些材料。

    彭德懷在信中敘述了在廬山會議上給毛澤東寫那封信的經過和信的主要內容。

    1月6日,彭德懷的這封信被送到彭德懷專案組,成為彭德懷的新“罪行”。

    彭德懷又按紅衛兵的要求寫了4份材料:《挖思想根》、《建軍問題的錯誤》、《評軍銜過程》、《為什在廬山寫信給毛主席》。

    材料送到中央文革,康生批:“彭德懷寫的材料是又一次的向黨進攻,材料應送毛主席、林總、總理閱。”

    毛澤東閱後批:“林周閱後,退康生同誌存案。”

    “引蛇出洞”

    中央文革在“放線釣魚”、“引蛇出洞”,彭德懷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他在小屋不斷自言自語:“把我弄到這來20多天了,還不知犯了什錯誤,光說我上北京住哩,可是叫我來到這,也不知道幹什。”

    紅衛兵又提出高崗、饒漱石、“軍事俱樂部”等問題,說彭德懷:“你就是高饒反黨集團的幹將!”

    勒令彭德懷:“把你們那個軍事俱樂部寫出來。”……這自然是借紅衛兵之口道出的某些人的要求。

    “沒有什俱樂部。”彭德懷瞪眼答複。

    “殺掉頭也沒有!”

    疾病折磨

    這時,彭德懷正受著疾病的折磨。由於心情焦灼,房屋陰暗潮濕,加上沒有衣服可換,在朝鮮戰場礦洞患過的神經性皮膚炎複發了,雙腿長滿濕潤和糜爛的斑塊,並向上身擴散。

    1月30日,彭德懷在一篇學習毛澤東著作的筆記中寫道:“一個共產黨員應當如實反映情況,事實卻不如此。凡屬這樣忠實盡職的同誌,時常受到打擊報複,一些奉迎作偽者,反而受到獎勵。”

    2月中,彭德懷的腿、臀、背長滿紅瘡,奇痛奇癢,不能彎腰,不能躺臥,這時他才向監護點的人提出能否治療一下。

    他身上仍然是從成都穿來的一套內衣褲,已沾滿了膿血。襪子早破了,棉褲露著棉花。

    五棵鬆營房離市中心很遠,出入受限,夥食不好,紅衛兵陳××在日記中寫道:“真是度日如年”,借過春節之機,“溜之乎也”。

    ……

    1980年,筆者第一次赴北京,參觀軍事博物館。當瞻仰彭德懷元帥遺物展覽室,目睹他自己補了又補的內褲、破爛不堪的汗衫時,禁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浪漫希望

    彭德懷從報紙上看到“文化大革命”轟轟烈烈地開展。

    劉少奇被打倒,鄧小平成了中國的“第二號走資派”,陶鑄成了“大叛徒”。

    從上海刮起的“一月風暴”導致全國的奪權鬥爭,各省市紛紛成立“紅彤彤”的新政權——“革命委員會”,代替各級人民政府。

    形勢變化是這樣的急速,報紙上“天翻地覆慨而慷”。

    盡管個人蒙冤,彭德懷和當時的千百萬幹部、黨員一樣,對“文化大革命”的大方向,充滿了熱情和浪漫的希望。

    他想到群眾運動中的過火行為總是難免的,何況毛澤東當時已經指出:“對待幹部不問青紅皂白,一律排斥、一律打倒都是錯誤的。”

    他想把自己的看法向毛澤東和黨中央談談。

    幾十年的情誼,毛澤東在派他去西南工作時已表示過,並不願和他分手。但他已寫過3封信都沒有回音。

    給總理寫信

    彭德懷提筆,給周恩來寫信。

    報告他被紅衛兵“抓來北京已兩個多月了”。

    他向周恩來報告了紅衛兵要他交代的重要問題和自己答複的內容後,談了對紅衛兵的看法:

    紅衛兵是新生事物。

    我自去年8月下旬至12月中旬,曆時3個多月,晚上7時半至10時半,即到街上看大字報,拾傳單,聽他們講演,並看其他各種活動。成都市許多舊習慣,如茶館之多,難以數計,許多街道、商店仍是封建和庸俗名稱。幾天之內,為毛主席語錄牌、新式的革命對聯所代替。茶館也無人進門。現象完全改變,看了真使人興奮。

    我在這3個多月中,對紅衛兵作了比較認真的觀察,所得結論是3個好得很:以無產階級的革命精神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衝擊“四舊”,衝擊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衝擊官僚主義,衝擊鋪張浪費,這一切真好得很;比較無私心雜念,一切為革命,認真宣傳毛澤東思想,促使人民群眾思想革命化,好得很;在運動中鍛煉自己,解放自己,將培養出大批合乎毛澤東思想的幹部,這也是好得很。

    彭德懷在信中對周恩來說,近40天來更加深了這一認識。紅衛兵“學習毛澤東思想比起我們所接觸到的一些黨政民機關幹部的學習要認真得多,他們的工作也是嚴肅熱情的。

    彭德懷向周恩來報告自己的情況:

    1月31日以後,紅衛兵即無人在我處,現在把我交給解放軍某部看管(您久已知,去年12月27日夜半,即有紅衛兵告我:總理已經知你到此,並即準備去警備司令部)。

    除讀毛選和語錄外,就隻能看到《人民日報》,不準到室外散步,隻能在12平方米房內來回走著,見不到太陽,但室內燒了爐子,比較暖和,連上送飯吃,這一切都好。

    看來,彭德懷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困惑。不相信這是中央的意思,甚至懷疑中央是否知道他今日的處境。這封信直接送給了專案組,並沒有呈送上去。

    給梅魁寫信

    監護點內,被監護的人都能收到家人送來的衣物、食品,唯彭德懷沒有人送。幹部問他要不要告訴家屬送些換洗衣服來,彭德懷總是說:“算了吧,算了。”他料想浦安修處境不會好。又怕連累侄兒侄女。想來想去,才給梅魁寫了一封信。

    “不管在哪兒,我都要來看你的。”彭德懷記得侄女彭梅魁的這句話,梅魁也說到做到。

    彭梅魁到成都看望伯伯以後,常寫信問候伯伯。

    彭德懷把1966年12月份給毛主席寫的一封信,抄了一份寄給梅魁,讓梅魁保存。此後,梅魁即不知道伯伯的情況。

    12月29日,景希珍突然來到彭梅魁家,告訴她彭德懷已被紅衛兵抓到北京,現在下落不明。彭梅魁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2月底的一個晚上,監護點的兩個參謀按彭德懷告訴的地址來到彭梅魁家,交給她一封信。

    是伯伯寫的。彭梅魁心頭一震。

    彭德懷告訴侄女,他已“被抓來北京”,“到京兩月,紅衛兵對我所追問者,還是廬山會議情形,此事無再談必要,仍如既往,服從中央決定。其他一切願受革命群眾審查,請你放心吧。”

    “今冬皮膚炎(痧疹)變為瘡疤,痛癢異常,近警衛部隊負責人派醫生專治,已見成效。”

    “在成都被抓時很急,未帶應用東西,僅穿著黑棉布衣服,現已破爛不堪,春暖後無法換洗。”如景希珍在成都,請他找“兩條短褲、上黑下藍那套布製服、襪子、布鞋”,“還要寄一點錢”。

    後麵署名是“伯父清宗”。

    思念親人

    清宗是彭德懷在家譜上的名字。隻有親人知道。

    此時的彭德懷用清宗的署名,表現了他對親人的思念。彭梅魁激動極了。一個多月以來,她為伯伯擔憂,提心吊膽,寢食不安。今天總算有了下落,可又是怎樣的下落啊!

    紅衛兵從監護處撤走近1個月,彭德懷問監護點的人:“老把我放到你們軍隊幹什?假裝不知道,實際上都知道。”

    哨兵經過教育,和他劃清界限,不和他攀談。

    彭德懷說:“紅衛兵怎不來了呢?一天和這些小青年鬥鬥嘴也不錯。”

    他一再提出要求回家種地,再不然仍回吳家花園,“住到後麵的那間小屋子讀書,一切生活我自理。再不行,能不能叫我住黨校去學習,找一間房子給我好好讀讀書。”

    他想得太天真了。

    他真得離開這,但不是他想去的地方,也不是種地,不是讀書。

    秘密監獄

    3月6日,彭德懷和其他“犯人”被轉移到距五棵鬆不遠的羅道莊衛戍區部隊駐地。五棵鬆這紅衛兵進駐過,不安全了。

    經過一番構築,這個地方成了關禁黨和國家、軍隊被打倒的領導人物的秘密監獄。

    這所監獄,建立了一套嚴密的“監護”體係:北麵八莊駐有一個摩托營,電台與這直接呼叫,可以隨時出動;附近設有潛伏哨;大門口有守衛;“案犯”(《哨兵日記》上對被監護人的稱呼)門口各有一個哨兵。

    彭德懷屋內設有一個哨兵,一言一行都被哨兵記錄在案。

    到了羅道莊,彭德懷發現對他的看管更嚴了。

    他自言自語說:“我知道這不是營房,是班房”,“我是在這坐監獄。”

    冬日將盡,他還穿著那身破棉襖褲,無衣可換。

    他向哨兵要來一根針,一點線,自己補破棉襖,邊補邊對帶班員說:“你們這是不是可以減少一個哨兵,特別是晚上,我看大多數都是幹部。我是一個政治犯,我也懂這些,我自己能負責自己。”

    有時他對著哨兵拍腿感歎:“今年我已經撤職8年了,這8年白白地浪費過去了!”

    今後的歲月又將如何呢?一天,他提筆給監護點的負責人寫了一封信:

    部隊負責同誌:

    住在這增加了你們很大負擔,內心慚愧!晝夜兩人值班,建議減少一個。現在工作、生產、學習很忙,我可以參加一點輕微勞動,請你考慮。

    “負責同誌”置之不理。

    又給主席寫信

    3月19日,一個參謀拿著彭梅魁送來的衣物和水果。

    彭梅魁被告知,東西送到正義路衛戍司令部轉。參謀讓彭德懷簽收據,彭德懷在上麵寫了“石穿”兩個字。

    彭梅魁的物品給他帶來安慰,也帶來了希望。

    4月1日,他又給毛澤東寫了一封長信,談被抓的經過和目前的情況。

    因報紙上有文章,不點名地說他到西南搞翻案活動。在這封信的最後,他向毛澤東聲明:“我到西南區頭7個月,大約走了20個縣市,15個工礦企業、區(雲南還未去),目的是想收集一些材料,做些研究,增加自己這方麵的一些知識和提供領導參考,並無其他意圖。”

    仍然沒有回音。

    再給總理寫信

    4月20日晚,彭德懷又提筆給周恩來寫信。

    他稱呼“總理”,信中談四川石棉廠礦渣堆積在南岸,流失不少。他曾報告西南局領導人,此礦渣可加工成鈣鎂磷肥,成本低,肥效高,恐此事被擱置。

    “小事情本不應該打擾您,但我不知應告何人,希原諒!順祝您永遠健康!”

    署名“石穿”。

    彭德懷在囚室給毛澤東寫信,給周恩來寫信,給中央文革寫信,奇怪的是他沒有給“副統帥”林彪寫過信。

    囚室唱《國際歌》

    5月24日,《人民日報》發表戚本禹的長篇文章《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建軍綱領》,戚本禹說:“一小撮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在黨內最大的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支持下……為廬山會議罷了官的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彭德懷等人翻案,企圖煽動別人起來,同他們一道進行反革命複辟活動。”

    從姚文元評《海瑞罷官》的文章發表以來,報紙上已多次不指名地罵他反黨、反社會主義、鬧翻案等,對他用的是“右傾機會主義者”一詞。

    戚本禹此文,在報紙上第一次指“彭德懷”之名而攻擊之。彭德懷坐在桌旁,先是看到文章中點了一串名字:彭真、陸定一、周揚、林默涵、齊燕銘、夏衍、田漢、鄧拓……怎,都成了反革命?!如何置信!?他在這些名字下用紅鉛筆重重地畫了一道又一道。

    再看下去,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在那一段話下麵也畫了重重的一道,喘了一口粗氣,把報紙扔向一邊。

    彭德懷躺到床上,唱起《國際歌》來:“起來……起來……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洪亮而粗獷的歌聲,震動了囚室內凝滯的空氣。

    哨兵早已被布置觀察彭德懷看到自己被點名時的“動向”,哨兵在日記上特別記下了彭德懷以上的“反應”。

    專案升級

    “文化大革命”高潮接著高潮。

    副統帥林彪對專案工作不滿意,說:“專案成了懸案,問題是落實。”林彪之意,即一切罪名都要由不實變成“實”。

    不久,根據林彪、江青、康生的指示,彭德懷專案組製定了新的審查彭德懷的計劃,把已進行了5年的對彭德懷“背靠背”的審查,升級為“麵對麵”的“鬥爭”。

    江青指示,從解放軍抽調團以上得力幹部到專案組,加強對親自參與締造了這支英雄軍隊的彭德懷元帥的審查。

    拉出來鬥

    1967年7月,“無產階級革命派”在全中國“全麵奪權”,掀起“大揭發、大批判、大鬥爭”的高潮。

    《人民日報》號召“革命派”痛打“落水狗”。一代民族精華、革命領袖人物被揪上批鬥台,遭肆意淩辱。

    江青十分“關注”彭德懷。

    在她的心目中,元帥、“海瑞”,正需要痛打一下。

    她幾次不陰不陽地提到:“彭德懷在衛戍區養得胖胖的,過去還沒有公開批判一下呢”,“要把他批倒批臭”。

    戚本禹連忙告訴北航造反派頭頭韓愛晶:“彭德懷是軍內最大的走資派”,“把彭德懷拉出來鬥”。

    紅衛兵提出沒有“炮彈”,戚本禹馬上叫專案組給紅衛兵提供材料。

    野蠻的、可悲可歎的曆史一頁揭開了。

    6月21日,“重新武裝”的專案組在戒備森嚴的八莊審訊室第一次提審彭德懷,要彭德懷交代怎樣“通外國”和組織“反黨集團”的。

    彭德懷說:“你們不了解,小娃娃不懂事!”

    主審人喝道:“老實點,要坦白交代!”彭德懷無可奉告。

    以後許多天,彭德懷根據專案組的命令寫自傳。

    他不願意寫,專案組的人說:“這是組織的決定。”

    彭德懷說:“既然是組織讓寫,我服從。”

    他麵對一個無情的事實:專案組代表至高無上的黨,代表他一貫服膺的組織。

    7月19日早飯後,彭德懷正埋頭寫自傳,被告知,要去“開會”。彭德懷抬頭問:“開什會?帶紙筆吧?”

    “不需要帶什東西。”

    彭德懷大大誤解了。直到吉普車開進北京航空學院,他才想到,這是開他的“批鬥會”。

    中午,有人給他一個玉米麵餅子。

    下午,他被帶到北航六係一間教室,麵對著60多個紅衛兵。

    “彭德懷,交代你的問題!”一個紅衛兵厲喝一聲。

    彭德懷態度溫和,答:“我不明白有什問題。幾十年忠於毛主席,勤勤懇懇為中國人民出力。”

    “你為什要發動百團大戰?”

    “打日本鬼子唄!”

    “百團大戰沒有請示毛主席,受到毛主席批評?”(顯然這是專案組教的)

    “嘿,不對的。打電報了嘛!毛主席、中央軍委發來了電報祝賀,說‘百團大戰真是令人興奮,像這樣的戰鬥是否還可以在山東其他地方組織一兩次’。”

    聽到偉大領袖發了賀電,紅衛兵不知怎“審”下去。

    這是為開批鬥大會而舉行的預審會。

    批鬥大會

    北航原黨委一個負責幹部韓愛晶,不知從哪冒出來,批判彭德懷在華北“搞獨立王國”,“背著主席打百團大戰”,“暴露了我軍力量,把日寇引到根據地來,造成很大損失……”

    彭德懷怒不可遏。

    他打斷韓愛晶的話,講為什打百團大戰,打得怎英勇。一部分紅衛兵似乎聽入迷了。

    在以後中央“文革”的一份《快報》上,描述了這一場麵,說:“他竟恬不知恥,慢條斯理地吹噓他當時如何英雄,打死打傷多少敵軍等,好像講故事一樣。”

    韓愛晶趕快扭轉局麵,喊:“彭德懷,交代你在廬山會議上反黨反毛主席的罪行!”

    “我沒有罪行,隻有錯誤。對廬山會議還保留我的看法。”

    “你為什寫意見書?”

    彭德懷板起麵孔答:“我就不該寫那封信。”“我有話就講,憋不住。我是政治局委員,有權向毛主席反映情況,這符合黨的組織原則。”

    “你萬言書罵毛主席,妄圖篡黨篡軍!”

    口出此言的紅衛兵,根本沒有看到過他說的那份“萬言書”。

    “我從來沒有野心,我擁護毛主席,對毛主席有很深的感情。”

    “那為什毛主席要打倒你?”

    “我也不明白為什打倒我。可能出於政治上的需要吧。”這的確是8年來彭德懷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後,無可奈何地想到的理由,此時衝口而出了。

    全場喧嘩起來,有人帶頭高呼:“打倒彭德懷!”

    “彭德懷早就被打倒了嘛!在廬山會議就打倒了!”

    韓愛晶從桌子上跳過去,指著彭德懷的鼻子吼:“你反不反對毛主席!?”

    “我不反對毛主席,我隻是對毛主席無話不談。”

    韓愛晶一拳出去,打得彭德懷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呼啦一下,圍上去一堆人,拽的、打的、踢的,拳腳交加。

    彭德懷認得其中一個姓陳的紅衛兵,說:“小同誌,你不要發火,你不懂事……”

    話未說完,有人幾猛拳衝著彭德懷胸部打去,彭德懷頭撞在課桌上,跌倒時又撞在水泥地麵上,發出重重的響聲。

    彭德懷忍痛喊:“你們怎這樣對待一個快70歲的人!”

    會場大亂。

    有了帶頭人,原來文明一些的也要表現“革命性”了,膽子小的也“勇敢”起來了。

    彭德懷被拽起來,打倒;再拽起,再打倒,連續7次!一個穿皮靴的大個子飛起一腳,向躺在地上的彭德懷右胸踢去,彭德懷深哼了一聲,昏迷過去。

    ……

    寫“認罪書”

    彭德懷在昏迷中。

    韓愛晶問:“小資產階級狂熱性是不是指毛主席?”

    彭德懷點了點頭。

    韓愛晶把這句話寫在一張紙條上,拽著昏迷中的彭德懷的手按印、簽字。

    下午17時50分,彭德懷在半昏迷中被人架回囚室,勒令起身,連夜寫“認罪書”。

    衛戍區司令員傅崇碧,當晚得知彭德懷被鬥的情況,打電話問韓愛晶為什不執行總理的“五不”指示。

    審鬥會前,周恩來總理指示:不準搞噴氣式,不準掛牌子,不準遊街,不準武鬥,不準開萬人以上的批鬥會。

    韓愛晶得知後,即打電話請示中央文革,戚本禹回答:“不要武鬥,但對彭德懷不要限製過多。”

    周總理保護元帥

    第二天,彭德懷傷重不能起床,被送到267醫院檢查。

    病誌記載:“胸部正位像X線所見:(1)右第五肋骨中段骨折;(2)右第十肋骨末端可疑不全骨折;(3)右膈角內小量積液(血);(4)右肺下野部分不張。”

    傅崇碧向周恩來報告彭德懷傷勢並附上胸片。

    周恩來看後,批評衛戍區有關人員沒有盡到責任,指示:馬上給彭德懷治病,將結果報告他。今後,沒有中央的批準,任何人不得私自批鬥彭德懷;衛戍區要絕對保證彭德懷的安全。

    ……

    ——廬山萬言瀝心血

    彭德懷的傳奇故事,在瀏陽民間廣為流傳。筆者自懂事起,就經常聆聽長輩們的傳頌。

    他率領紅軍從瀏陽蘇區“三打長沙”,抗日戰爭“百團大戰”,抗美援朝打得美軍低頭簽字;廬山“萬言書”,我為人民鼓與呼。

    ……

    筆者心中一直景仰。直到1980年參觀軍事博物館,瞻仰劉少奇、張聞天、彭德懷、賀龍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展室,才比較係統地了解他們的生平事跡。

    後來,有緣參觀廬山,拜讀《彭德懷自述》,學習有關資料,深感廬山覆雨翻雲,飲恨多多。特別是遇上十年“文革”,眾多仁人誌士,有的滿腹驚疑,有的千秋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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