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愚妄之災 第3章毒品的誘惑擊潰了他的毅力

    沈馬力看起來始終與別的戒毒學員不同，就是穿著那身特殊的戒毒服，依然透著一股書卷氣。陪同采訪的民警告訴我，他當過小學教師。其實，在采訪前，我看過每個戒毒學員的資料，隻是從他的吸毒及感染的故事，始終無法與眼前這個長著方方正正國字臉的感染者對上號。

    談話中，沈馬力那種作為教師天生的職業敏感性讓他始終在刻意地回避著什，“我戒毒是自尊心在作怪，更多的應該是心底最敏感而脆弱的神經在作怪。”許是教師出身，他的表達能力相當了得。

    課堂上，我始終想著下一針紮向哪

    我來自西南某省的一個小縣城，一個毒品異常猖獗的國家級貧困縣，一個“除了長石頭什都不長的地方”，不僅人均耕地麵積少，而且交通極度不便，生活極度貧困讓現代文明遠離了這個閉塞的小城，毒品更是在摧殘著這善良而又純樸的人們。

    我出生在一個教師世家，早在父親小時候，他就親眼目睹了毒禍在社會上的盛行，父親參加工作後，他眾多品學兼優的學生最終一個個倒在了萬惡的毒品之下，那時父親就在心底暗下決心，兒子能不能當官，能不能考上大學都無所謂，隻要他不沾染毒品，就是對他教育最大的成功，也是他人生最大的成功。正是基於這樣的教育動機，父親始終把我的交友圈盯得牢牢的，以期阻斷那些吸毒的人與我交往，同時極盡所能地通過各種方式告訴我毒品的危害，吸毒的可怕。

    我果然沒有讓父母失望，從小學到初中，再到師範院校，我不僅沒有沾染毒品，並且遠遠超過父母的期望，考入師範院校，即將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我清楚地記得，在我畢業典禮的那一天，我回到家，從來不喝酒的父親拿出了還是他教過的一個考上大學的學生送來的珍藏了好幾年的一瓶好酒，高興地對我說：“這是一個難忘的日子，我們好好地慶賀一下。”說這話時，我發現父親的眼角噙滿了淚水，隻有我能讀懂其中的含義。那一天，父親喝得一醉方休，我能夠理解，10多年父親所承受的種種壓力，他真的害怕兒子走上大多數鄉鄉親的子女吸毒的道路，而這一天，我終於學有所成，他也終於可以放心了，可以搬開長期壓在他心中的那塊巨石了。

    我從師範院校畢業後，果然子承父業，成為了鄉村小學的一名語文教師。剛上班時，我也在心暗下決心，為人師表，傳道授業、解惑，做一個像父親一樣受人愛戴的好老師。

    日子注定要歸於平淡。當上老師後，我發現生活並不像當初在學校讀書時想象得那樣美好，由於所在的地區是國家級貧困縣，又是毒品重災區，大多數學生的父母要外出打工了，要因為涉毒被判刑或被強製隔離戒毒，家庭教育隻能落在留守兒童的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身上，由於年老體衰加之本身受教育程度很低或者根本就是文盲，因此對於他們這些留守兒童的教育存在著巨大的盲區，在學校，逃學厭學成風，對班集體的管理存在著相當大的難度，一心想通過知識改變家鄉麵貌與現實的巨大反差，讓我感到不安和力不從心。

    我在極力地做著各種努力，因為我始終想著父親對自己的教誨：“一個沒有知識的民族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民族。”我不想讓一個學生失學，雖然知道個人的努力會異常艱難。

    不幸總是在人生陷入低穀時悄然而至。那是一個周末，我剛剛處理完班級內兩個學生打架鬥毆的事情，心情極差的我正在學校全力批改學生的作業，準備批改完後馬上回家。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通後，是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通過對方的自我介紹，我才想起那是一個近4年沒見麵的初中同學王飛。4年，我也不知道王飛這些年在做什，隻是有一次聽到另外一個同學說王飛在外麵做生意發了大財。電話，王飛告訴我，他想把昔日的同學召集起來搞一個同學會，等到聯係得差不多時，請我這個知識分子任這個同學會的會長，等等。我隻是在電話禮貌地作答，最終我們雙方約定第二天在縣上最大的一家酒吧見麵。

    見麵後的寒暄自然是免不了的，4年不見，我發現昔日的同學異常健談，從上到下的衣著打扮都是名牌，很是光鮮，隻是氣色看起來有些差。當聽到王飛說自己的年收入有6位數時，我想到最近工作上的不順，加之自己師範學校畢業後還比不上一個初中生，隻是在一個鄉村小學任教，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就唉聲歎氣起來。由於沒有共同語言，在我看來，一個多小時的聚會真的是太漫長了，兩人你來我往喝了不少酒。誰知道，聚會剛結束，王飛就生拉硬拽地把我拉上他的摩托車，說是發現我這位老同學的心情鬱悶，要拉我到一個地方去散散心，盡管內心有一百個不情願，但我還是被他連拖帶拉地架在了摩托車後座上。

    後麵的情況可想而知，王飛把我帶到了一個僻靜的二層小樓，一間窗戶緊閉的二樓小屋，正播放著刺耳的音樂，推門進去發現麵的空氣很汙穢。對於我們的到來，麵的人形同陌路，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我們的存在，隻是在自顧自地就著錫紙貪婪地吸著那一縷縷煙霧，有的拿起針管直接往身上紮……

    沒有過多地動員，我有些遲疑地接過了王飛遞過來的錫紙和一個打火機，學著他們的樣子吸了起來，這些動作，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早在我讀師範學校時，同班的室友就經常進行類似的“表演”，有的吸毒成癮後還被學校勸退。

    我最終沒有逃過與眾多吸毒者一樣的命運，並最終吸毒成癮了，隻是父親並不知道，因為我總是借口學校忙而很少回家。在吸毒不到半年後，我的毒癮就變得異常大，每一天要進行3次注射，45分鍾的每一堂課，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因為在我的腦海，滿是下一針該紮向哪這樣奇怪的想法……

    村民出國打工，帶回來的不是錢而是毒品

    我都沒有想到，自己能堅持這長時間不去沾染毒品。